韩尚志身一震,像是一柄刀,正刺在伤口上,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显然,“鬼堡主人”还不知道他与东方慧之间所发生的事,他不能照实说出来,但又无法捏捏词蒙骗。
“说呀!”
韩尚志身又是一震,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真想痛哭一场,然而,他不能够,他低垂下了头,不敢接触那严厉的目光。
“鬼堡主人”突地语气一缓道:“慧姑自幼丧母;被我惯坏,骄纵任性,是不是们姑侄斗气了?”
韩尚志心如刀绞,进出一句话道:“没有!”
“那们因何分手?”
“这个……”
“只管照实说出来?”
“是……是……这样的,离堡之后,我去追踪一个人,回头时,师姑已失了踪!”
“事实真是如此?”
韩尚志硬起头皮道:“是的!”
“鬼堡主人”颓然向后一例,悲声道:“三日之前,她自个儿回到堡中,在她母亲灵前哭了半日,忽地运掌自决……”
说至此,已咽不成声。
韩尚志狂叫一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往后便倒。
不知过了多久,但觉涛声盈耳,睁眼一看,自己躲在堡门外礁岸之上,身旁,坐着泪痕班剥的母亲,他一骨碌翻起身来,道:“母亲,孩儿不肖……”
“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师祖呢?”
“师祖因慧姑之死,痛不欲生,师祖母死后,他把部爱都灌注在女儿身上,这一死,对他的打击太大……”
“母亲,孩儿百死亦不足偿其幸!”
“孩子,我已经把事实真相部票告他老人家,他原谅了!”
韩尚志忍不住又珠泪纷落,道:“妈,可是孩儿不能原谅自己!”
“别说傻话,其错还是在我,我该早早告诉,但,唉,又格于门规!”
“门规”
“是的!”
“孩儿不明白?”
“赛嫦娥王翠英”用手一抚爱子的头,道:“孩子,师祖已允许为娘的把一切经过告诉……”
韩尚志一抹泪痕,激动的道:“母亲,孩儿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很久了!”
“孩子,‘鬼堡’门规,本门武学,非得堡主准许,虽亲为子女,也不许传授,而且严格规定堡中一切不得宣泄于外,违者死……”
韩尚志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似乎太过份……”
“孩子,不能妄事批评,听我说,由是之故,所以武林中但知有‘鬼堡’之名,而堡主或其门人,迄无人知……”
韩尚志惑然的点了点头。
“赛嫦娥王翠英”接着道:“鬼堡门人,艺成之后,离堡各安家业,每年的八月,各门人回堡聚会……个月,切磋所学,并接受师尊传受新研初创的绝技,二十年前的八月,又逢聚地之期,那时师姑尚未出世,堡中除了师祖母外,只有小师叔—个随待,事情在这次聚会时发生了离奇而恐怖……”
韩尚志精神不由一振,聚精会神地倾听。
“师祖母忽地被人以一种独特的手法制住穴道;心神失常。”
韩尚志骇然道:“什么人有此身手,能进‘鬼堡’……”
“事情还不止此,本门传派之宝,‘鬼谷书’竟然被人盗走!”
“哦!”
“当时师祖暴怒如狂,严令大师伯,父亲,我,和张师叔四人,三年之内,务要探个水落石出……”
“结果呢?”
“三年期屈,我四师兄妹回堡覆命,竟然一无所获。”
“这成了悬案?”
“听我说,就在那时,恰好师祖母产后亡身,师祖哀痛欲死,把师祖母的遗体,涂之防腐之药,保存在堡中秘室之内,师祖自誓,从此永不离堡,常伴妻灵,并抚育遗婴,就是师姑东方慧……”
韩尚志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
“当时厉声传命我四兄妹,两年之内如仍不能追出做案的元凶,就不必活着回堡,从此永绝师徒之义……”
韩尚志栗声道:“两年之后,师祖真的下手了?”
“不,师祖未投‘鬼堡’之前,在武林中号称‘昊天一怪’,可想见他怪僻的程度,他当时不过是一句气话,想不到种下了惨祸之因……”
韩尚志血行逐渐加速,心也跟着抨怦而跳。
“赛嫦娥王翠英”面上罩起一层怨毒悲愤之色,咬牙切齿的道:“那恶贼竟然假冒师祖,向韩张两庄先后下毒手,经过的情形,张师叔已经告诉了,当天我恰好有事外出,归来时,庄中已被血洗,仅有的一个活口,便
是张少坤,但已奄奄一息
韩尚志眼中煞芒暴射,颤声道:“凶手是谁?”
“赛嫦娥王翠英”不答所问,继续道:“可怜师叔‘毒龙手张霖’始终认为是师祖下的手,毫无怨言,竟然自决以师命……”
韩尚志身形幌了两幌,几乎立脚不牢,他明白了张师叔临死所说的师命,和不许索仇收尸的话,原来他至死还不知道血案真相。
“无巧不巧,大师伯突然不速而至,他力劝我随他回他的那邢家庄暂住,因为当时我已怀了妹妹韩尚香,同时奄奄垂毙的张少坤,也得救治,惨祸之后,心神皆丧,所以我听从他的话……”
说至此,面上的怨毒之色更浓,一顿又道:“我当时判断这血案决非师祖所为,第一,他虽然怪僻,但并不残忍,不会用这种绝灭人性的手段对付门下,第二,他早已自誓永不离堡,第三,退一万步说,是他做的,定会留‘血骷髅’标记于于厅壁……”
“那凶手到底……”
“不久之后,大师伯要求我嫁给他……”’
“什么,大师伯?”
“我答应了,在冥冥之中,我有一种感觉,我能找出真凶
“可是,母亲嫁的……”
“赛嫦娥王翠英”惨然一笑道:“孩子,说余丙南?”
“是的!”
“他就是大师伯!”
韩尚志愕然退了一个大步,道“大师伯姓邢……”
“那是他的化名,其实他本人就是‘天齐教主余丙南’,化名投入‘鬼堡’是一项极毒辣的阴谋……”
“哦!”
“杀师母,盗‘鬼谷书’,冒师父之名屠杀韩张两庄的,就是他!”
韩尚志登时血脉责张,目皆欲裂,向空一挥掌道:“余丙南,天齐教,哈哈哈哈,我韩尚志如果不把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留下‘天齐教’半个活口,誓不为人:“
“孩子,冷静一点,听我说完,我自从获悉他的出身之后,心里更肯定了所想不差,只苦于没有实据,而且师命在耳,师门失宝必须寻回,十余年来,我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人,忍辱偷生,余丙南一直把张少坤认做是,所以的真正身世,不能泄露,否则后果何堪设想……”
“所以忍痛不认骨肉……”
“是的,孩子,天幸居然练成绝艺,血海深索仇有日了!”
“妈……”
“孩子,知道余丙南何以要投入‘鬼堡’门下?”
“这个孩儿已有所闻!”
“知道?”
“是的,由‘混世魔王’的口中获悉的,余丙南之师‘寰宇一怪’,曾想君临天下,而被师太上祖欧阳明击伤成残,所以他要报复……”
“正是如此,孩子!”
“母亲,坤弟和香妹之死……”
“赛嫦娥王翠英”神情一黯,凄然泣下道:“少坤衔我的命令,候机搜查余丙南的秘室,终于得回了师门至宝‘鬼谷书’,然而事机不密,终被发觉而遭追杀,少坤事败,我与香妹,立陷危境,尚香最终也遭了不幸……孩子,事情就是这样!”
韩尚志咬牙道:“母亲,孩儿就此拜别!”
“将何为?”
“索债!”
“凭一人之力?”
“足够了,还有‘黑白双妖’随行!”
“孩子,别低估了‘天齐教’?”
“孩儿知道!”
“凡事谋而后动,不可恃匹夫之勇?”
“孩儿理会得!”
“家恨夫仇儿女债,难道为娘的要袖手?”
“妈,您该留在师祖身旁,小师叔一人岂能兼顾堡,万一‘天齐教’和那一干漏网的魔头,卷土重来,‘鬼堡’岂非要面临土崩瓦解的局面?”
“这个……”
“妈,盼您成孩儿的志愿,独索血仇!”
“好,孩子,去吧:祝一切顺利,事毕之后,即到‘鬼堡’来见娘一面……”
“妈,那是必然的,恩仇了时,孩儿当奉母以终天年。”
“孩子,恐怕……”
“妈,什么?”
“没有什么,去吧!妈已接受了这一片孝恩!”
复仇的炽烈意念、冲淡了母子分离的悲哀情绪。
韩尚志拜别母亲,离堡登程。
此刻。真相己明,他不必再在暗中摸索,他有了一定的目标,虽然,他有太多的悲愁和忧伤,但,他暂时的抛开了。
越过石梁,第一眼触及的,是东方慧高踞石上的坟墓。
他的心,再度滴血。
他跃登东方慧的墓前,用泪水和
心声,作为凭吊。
“恭候掌门人!”
“黑白双妖”已双双现身,侍立一例。
“我们走!”
韩尚志一摆手,当先飘落巨石之下……
一声娇脆的声音,倏告传来:“弟弟,我找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