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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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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那一刻布幔后面的镁光灯如魔似幻地闪亮了一下。我掏出车票带着一个微笑一拐一拐地朝月台走去。

  许多年后我常常回想这一幕。要是我当时走上去掀开布幔发现坐在里面的不是大熊而是另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会否不一样?

  14

  三个星期之后我的脚伤痊愈了。曾经嫌弃我一拐一拐的芝仪又再和我走在一块。

  那天我们在回转寿司店吃午饭的时候她突然说:

  “今天由我来请客吧。”

  “为什么?”我把一片鱼卵寿司塞进嘴里。

  “对不起一定觉得我这个人太敏感了吧?”她歉意的眼睛朝我看。

  “真的没关系。”我说。那段拐着脚走路的日子虽然只有短短的三个星期却已经长得足够让我谅解芝仪。

  那时侯我最害怕的不过是数学罢了跟芝仪所害怕的根本无法相比。

  “我最害怕在街上迎面走来一个跟我一样的人他也是一拐一拐的。”我无法忘记她说的这句话。

  “多吃一点吧我不是常常这么慷慨的。”她笑笑说。

  “那我不客气了。”我又拿了一碟鱼卵寿司问她说“有什么东西是看上去太整齐了很想把它弄乱的?”

  “我说出来会不会觉得我变态?”她有点不好意思眼睛里却又带着一丝笑意。

  “是什么?”我好奇地问。

  “每次看到一些小孩子很用心砌了半天的积木像是堡垒啦、房子啦我都很想一手把它们都推倒然后看着那些小孩子流着两行鼻涕大哭大叫。光是在心里想已经觉得痛快。”她吐吐舌头说。

  “果然是很变态呢。”我说。

  只想弄乱大熊头发的我和芝仪相比真是个正常不过的人。

  “是星一。”芝仪突然压低声音说。

  我转过头去看到星一和大熊坐在回转带的另一头。大熊的零用钱不是都给了我吗?他哪里还有钱吃饭?我这天跟芝仪外出吃饭之前还故意丢给他一袋面包说是因为我临时改变主意出去所以面包给他吃。三个星期以来我吃什么都留一些给他撒谎说自己吃不下那么多。他这个笨蛋竟然每次都相信。要骗他根本就不需要想出一些新的理由。

  他为什么突然跑来吃寿司?说不定他这天也跟我一样由身边的人请客。

  “我要做一个实验。”我在心里说。

  一碟鱼卵寿司正朝我这边转过来快要经过我面前。它来到我面前了然后继续往前走我的目光追着它。

  这时星一看到了我似笑非笑地好象是介乎想跟我打招呼和不想打招呼之间大熊也看到了我傻气地望了望我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跟星一聊天。

  我手肘抵着桌边目光一直斜斜地、悄悄地追着那碟橘红色的鱼卵寿司祈祷它千万不要中途给别人拿走了。经过一段漫长迂回的路它终于安抵达大熊面前。

  大熊很欢喜地马上把它从回转带上拿起来一个人吃得很滋味。

  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鱼卵寿司的那股腥味芝仪就从来不吃星一连看都没看一眼。然而喜欢它的人就是迷上那股独特的海水味道。大熊喜欢鱼卵寿司;还有就是他刚好拿起了我挑中的那一碟而不是前头经过的或是后来的那些。

  “实验成功了!”我在心中喝彩。

  然而到底是什么样的实验当时的我却无法具体说出来。是心灵感应的测试吗?是口味是否相同的鉴定吗?还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做着天真的爱情实验然后为一个宛若鱼卵般微小的共通点和一个偶然乐上半天丝丝回味?

  15

  就在寿司店的实验成功之后不久一天放学后我独个儿去坐地铁。那天的人很多车厢里像挤沙丁鱼似的。我抓住扶手戴着耳机听歌双眼无聊地望着车厢顶的广告。当我的目光无意中转回来的时候发现大熊在另一个车厢里露出了半个乱蓬蓬的头。我想看清楚一些却已经不见了他。

  列车开抵月台我走下车回头看了看月台上挤拥的人群没发现他。然后我踏上电动楼梯靠右边站着。当电动楼梯爬上顶端我伸手到背包里拿我的车票这时我看到那个乱蓬蓬的头在电动楼梯最下面飞快地蹲低了一些生怕给我看到似的。

  “他干吗跟着我?”我一边嘀咕一边走出地面。

  像平时一样我经过小公园走进“手套小姐”的“猫毛书店”看看有什么新书。“白发魔女”这天在书堆上懒懒地走着猫步。我躲在一个书架后面偷偷望出去终于发现了大熊。他站在对街眼睛盯着这边看。他是跟踪我没错。

  我租了一本《四条尸体的十二堂课》接着若无其事地从租书店走出来。走了几步我故意蹲下去系鞋带然后站起身继续往前走。等到过马路的时候我飞奔过去才又放慢步子。我偷偷从肩膀朝后瞄他没看到什么动静。

  回到家里我匆匆走进睡房丢下书包躲在窗帘后面往下看看到大熊半躲在那株开满红花的夹竹桃后面抬起头看上来。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又跟踪了多久?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发现大熊每天放学之后都悄悄跟踪我回家。等我上去了他会躲在那株夹竹桃后面好一会儿见我没有再出来然后才从原路回去。

  那个星期我都泥巴胸罩、内衣裤和校服挂在浴室里不让妈妈挂到窗外晾晒。

  为了确定她没忘记我每天上课前都会检查一遍。

  “干吗不挂出去?”她问我。

  我没告诉她。

  校服不挂出去是不让大熊知道我住哪一层楼。胸罩和内衣裤嘛那还用说?

  星期天在乳酪蛋糕店打工时我不时留意店外。要是大熊跟踪我来店里便会看到阿瑛。那么他会发现在认识他之前我已经知道很多关于他的事。

  “干吗整天望着外面?”阿瑛问我。

  “没有啊。”我耸耸肩。停了一下我问阿瑛“小毕最近有没有见大熊?”

  “没有啊他最近很忙。”

  “大熊是很忙。”我说。他都忙着跟踪我。

  “我是说小毕。”阿瑛一边折蛋糕盒子一边说。

  那天一直到蛋糕店关门我都没发现大熊。

  到了一个大雨滂沱的黄昏放学之后我撑着一把柠檬黄色的雨伞走路回家。大熊并没有带雨伞他好像从来都不带雨伞。他鬼鬼祟祟地在距离我几公尺后面跟着笨得还不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我也只好继续装笨。

  那天的天空沉沉地罩下来人们的雨伞密密麻麻地互相碰撞谁也看不清楚雨伞下的那张脸。我把手中的雨伞高高举起来像一个带队的导游那样悄悄给了大熊指示。

  回到家里我躲到窗帘后面看他。他从那株夹竹桃后面走出来的时候乱蓬蓬的头发塌了下来整个人湿淋淋的拱起肩踩着水花在大雨中离开了我的视线。

  第二天、第三天他的坐位都是空着的。我双手支着头无心听课。虽然大熊在课室向来很静仿佛不存在似的;然而没有了他的课室却又静得有点寂寞。

  到了第四天他终于背着那个大石头书包回来了。他脸色苍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那天上课的时候他不停擤鼻涕打喷嚏时好几次把我脑后的头发吹了起来。

  我心里好内疚是我把他害成那样的。雨那么大明明知道他没带伞我偏偏要走路回家还以为那样很诗意。

  “大熊为什么跟踪我?”我很想转过头去问他。

  要是只想知道我住在哪里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要是喜欢我就说出来吧我知道我很可爱。

  那样冒着大雨跟踪我难道只是为了看看我的背影吗?坐在课室里不是已经每天都看到我的背影吗?

  大熊我需要一个理由。

  可是我知道他是不会告诉我的。

  那天放学之后我以为他会回家休息。然而他还是如常地跟着我。他不像刚开始的时候跟得那么贴离我老远的。我并没有像平日那样直接回家。我戴着耳机一个人在街上乱逛有时会突然在某家商店的橱窗前面停下来装模作样偷偷瞄一下他有没有跟来。确定他还在后头我才继续往前走。那天路上的人很多迎面朝我走来一张张陌生的脸孔当他们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在几十步之遥的后方同样的这些脸孔也会遇上那个跟我如影随形的大熊吗?

  我走进一家戏院买了一张五点半的戏票并且确定大熊也跟着我买票。那天放的是《泰坦尼克号》。我坐在漆黑一片的戏院里我旁边的几个女生哭得很凄凉仿佛她们也搭了那艘沉船也跟那个男主角相爱似的。那片绚烂的光影世界如梦境般有什么比有人陪做梦更美?那是我和大熊一起看的第一出电影没有相约也并没有一起买票但我知道他也在这黑蒙蒙的戏院里在后头某个地方跟我一样是这个爱情悲剧的其中一个观众。是我把他骗进来的。

  从戏院走出来天已经黑了。我双手勾着背包的肩带夹在散场的人群中朝车站去。城市的灯渐渐亮了起来空气中有点秋意我踩着轻快的脚步走进颜色像蓝宝石的地铁站。月台上没有很多人列车驶进来车门打开了我跳进车厢里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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