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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再抬眼看对面的阿牛,他眼睛一边已经变成了缝,另一边只看得到小半颗眼珠了,纸上的东西一定是他自己醒了后自己也认不出的天书。

  我知道阿牛一喝过酒就犯困,再加上现在这精神折磨,那颗脑袋老早摇摇欲坠了,看着很想叫人戏弄一下。

  吸气,吸气,吸气,好,感觉来了~

  “阿——嚏——”

  我如愿地打了个很响很响的喷嚏,阿牛果然吓得/奇书网书网/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达了起来,那惊恐的表情太逗了。

  窗口的人放下书朝我看来,他该不会发现我是故意的吧?

  “们写了多少字了?”褚泽林问我们。

  “大概六千。”

  “五千。”

  “四千多。”

  “五千。”连阿牛都写得比我多。

  “罕剑呢?”

  “四千。”

  褚泽林微皱了下眉:“那,现在夜深了,们穿着湿衣服也不舒服,们可以先回去,明天中午的时候过来继续写,不过明天交的话字数要1万。”

  这都行?我们体目瞪口呆,真不愧是经济学院的老师啊,这都有的涨价。

  “当然,们也可以今晚留下来继续写完。”

  现在是睡觉皇帝大,明日愁来明日愁。好同志当然要共进退。我们拖着死命挣扎的河西走狼破门而出。

  走到室外,夜风一吹,真是哆罗罗寒风冻死我。向前走了段路,我忍不住回头。楼里只剩下一个窗户是还亮着的,便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那个房间。说起来,摊上我们,也真够褚泽林倒霉的——坐在那儿的时候我就发现褚泽林的裤脚上溅满了泥浆,估计也跟着大部队出来满山遍野地找人了。不过谁叫他一开始老爱这么折腾别人来着,现在算是报应了吧。

  我伸伸懒腰,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美美的睡一觉啊~~

  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我们五个才摸进黑醺醺的营房,只听得“天、罗、地、网”四个字,两床黑黝黝的被子立刻飞卷而来,把猝不及防的我们像馅儿一样包在了里面。隐藏在黑夜里的同志们顿时手执解放鞋、腰带、脸盆冲将上来,对我们开始惨无人道的群殴。

  “妈妈的,害老子睡不好觉!给我打,往死里打!!”

  “前面的同学让一让,让我打一下打一下,我排了好久了,还没打到过人呢!”

  “靠,打到我了!”

  “不好意思~误伤,误伤~目标太少群众太多了~~”

  ……

  好容易挨过第一波暴力,我们五个可怜的受害人缩在人群的包围中瑟瑟发抖,六连的饭桶们喘着粗气,意犹未尽地讨论更加惨绝人寰的酷刑:

  “还没出够气呢,拿他们夹门板吧?”

  “老用这一手太没意思了,拿袜子,叫他们闻我的袜子!看我不恶心死!!!”

  “还是把他们脱光了,拔他们的腿毛!一根根的拔!!对了,还要拔jj的毛!!”

  “没错!!还要把jj吊起来打!!”

  “jj吊起来之后,还要tjjtds!!”

  “嗯,还要往他们身上滴蜡烛!!!”(这是谁啊,竟然好这口-_-|||……)

  光听着就觉得生不如死,我们惊恐地看着烛光里一张张邪恶的面孔飘来飘去,每听到一个新的刑法就齐崭崭地摇头。

  泪光中,我顿悟了,难怪那么多革命先辈没有牺牲在敌人白色恐怖中,而倒在社会主义的红色政权下…

  也不知道谁先说了一句“我饿了”,营房的各个角落紧随着飘出一阵一阵的“咕噜噜”声——运动了这么久是该饿了。

  阿牛战战兢兢的往怀里掏:“报,报告,请求个立功的机会,我给各位爷带回了一包牛肉……”天晓得经过了逃命、被狗咬、掉泥塘等等磨难,他那包牛肉怎么还在的。我也举手道:“报告各位爷,我还在泥塘里摸到了半截藕。”

  龟缩在角落的河西走狼他们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和阿牛欢天喜地重回人民群众的队伍,架起脸盆给大家烧夜宵。这夜宵完采用了大锅饭的精神,找了连队两只杠铃来,架个装了水的脸盆在上面,至于烧的柴火么,是砍成了一段段的小蜡烛,十几段一起点燃了。待水稍微热了些便往里面扔藕、牛肉、泡面屑——这时候要是教官来查房,可真叫“一锅端”。

  我拿着支棍子在盆里搅啊搅,突然想起了个重要问题:“教官怎么会发现我们不见了的?到底怎么回事啊,查夜了吗?”

  大家唰地回转头看我,盯得我一阵发毛。

  “喂喂,我说罕剑,是不是又惹什么事情了?”其中一人发话了,“小心一点吧,今天晚上熄灯了后,褚泽林突然跑过来找,气势汹汹的……们那个时候

  已经跑了,结果就正好被抓个现成了……”

  “薄荷芬芳,口气清新自然~~~”我把牙刷“当”的一声插进杯子里,转头看旁边也已经梳洗完毕的阿牛。

  他迷彩的领口有点歪,我伸出手帮阿牛整理,用迷醉的表情感慨道:“同学,今天很英俊~~”

  军训部那位达人的话用在此处真是再好不过了。

  阿牛把脸侧着贴了过来,也打理我的衣领:“同学,今天也很英俊~~”

  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盥洗房又暖又静,漏撒着惊人可爱的阳光。两个通身放着光辉的英俊小青年相互整理对方的衣领,紧贴着的脸近得好似马上要亲吻到的画面,不是唯美地像油画一样要高高挂起供人瞻仰的吗?

  可阿牛背后那个家伙居然惊得“噗”一声挤出了半管牙膏,脸上的表情简直蠢毙了。我身后那些此起彼伏的摔倒声和脸盆、杯子落地的声音也很刹风景。

  他们果然不懂得高等幽默。

  走在路上,果然又成了焦点的所在。

  经过昨晚的折腾,现在“五君子落跑事件”已取代了“六连有人被虐晕倒”的新闻——可见这世道忧国忧民的人少,喜欢八卦的人多。再看到有女生对我指指点点,我抽出胸前口袋的笔,对她很偶像地微笑道:“小姐,要签名么?”

  以上,完完的苦中作乐啊,我已经料想的到今后的日子会多凄苦了。

  就因为我们,六连的事儿特多。先别说我们连长跟吃了吃了火药似的,开训前把我们叫到一边再教育。整个训练场上都响彻着他雷一样的吼声,喷火喷得比太阳还猛,而且绝没有重复的词汇,变着花样骂,直把我们五个骂得像秋天的稻穗一样,头低低低低,低到尘埃里去了,都恨不得切腹谢罪。

  而其他连队的兄弟们也不会放过我们的,整个上午我们一共打发走了四批前来寻仇的人,其中包括哭诉家门不幸的山贼,他拿着当初我赠与的擀面杖,声称要讲我和阿牛活活打死。

  因此,躲在辅导员办公室写检讨书倒比较舒坦。

  褚泽林一直在翻看昨晚那本杂志,我们五个围坐在会议桌前继续昨晚未竟的事业。此外只有吊扇在转动的声响,安静得人只想咽口水。

  我们进门时,褚泽林只抬头看了一眼,说了句:“快点写。”就没再搭理我们了。

  反倒是我,大概是人家不找茬了反而不自在,时不时眼角旁光飘过去,看来有时候被某些个家伙喊“小贱贱”也不是没理由的靠!如果老老实实坐那儿不说话,绝对比大多数的模特养眼。腿真长,手指也漂亮,我一一评价来,色心又大发了。对某人瞄了又瞄的下场是其他人的检讨书都写完了,我还没完成。

  等阿牛也交了他的份准备走人时,褚泽林放下杂志说道:“出去的时候带上门,小心外面的热气跑进来。”

  门砰得关上时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因为我突然顿悟过来,现在这里可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逼良为娼

  切,不就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吗,还不知道谁灭了谁呢!

  鲁迅先生的伟大在于为我们创造了阿q这个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形象的同时,还把精神胜利法从实践的层面上升到理论的高度,继而指导着万千国人继续有意识地运用于实践,不愧是学过医的淫哪。荣幸的是,本人便是先生无数的追随者之一,以自己的实践再次证明先生不愧是二十世纪中国最伟大的作家。

  此时此刻,不断给自己打气:褚泽林,是火来我是水,是水来我就是土,是狼来我是虎。就那样,叫狼还真抬举了。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只狐狸罢了。啊哈,算三生有幸,碰到了一个叫罕剑的猎人。

  如此一想,顿觉豪情万丈。所谓知己知彼,适时观察一下敌情还是应该的,拿眼偷偷朝某人瞄去,不想正对上那对似笑非笑狐狸眼。心中不由为达尔文悲哀,他老人家得出的人类是由猿进化而来的著名论断绝对是有缺陷的啊,因为我敢断定对面这位绝对绝对是由一种叫狐狸的动物evolved而来的。

  狐狸嘴角一弯,构成一个自以为能迷倒众人的微笑,不过笑错了对象。

  “罕剑,写好了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甩过去一个自以为童叟无欺,超度纯真的傻笑:“褚老师,俗话说得好,磨刀不误砍柴功,慢功出细活,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您老稍安勿躁!——我还没写完呢!”

  “懒人屎多。”低低地一声,但怎逃得过我的耳朵,想不到我们儒雅文明、风度翩翩的大教授也会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想我罕见何德何能竟有幸一听,今日真是不虚此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