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第7章

  医生笑着看了一眼褚泽林,说道:“老师肯定吓坏了,我当时正坐这儿呢,就听见们老师砰一声一脚踢开门,背着满头大汗冲进来……”

  我……我不是幻听了吧?他说的真是那个褚泽林褚大教授?

  医生是不是可以顺便把我脱臼的下巴给接上?

  我想褚泽林大概被我可以横塞下两只香蕉的血盆大口给刺激到了,脸上呈现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变化。他对着医生问道:“医生,看这个伤有没有问题?”说着,名为关心实则对着我手上那个肿块上重重地按了下去。

  妈妈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这家伙真有27岁了吗,完是小孩子耍的无赖手段嘛!!

  我痛得咝咝地吸着冷气,心下再问候褚泽林的祖先,一直追溯问候到光着屁股蹲在树上的那代为止。

  郁闷啊郁闷。

  打医生出去后,我和褚泽林就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

  起初,房间气氛有点压抑,一分钟后转为持续压抑,受延长低情绪影响,三分钟后转为大到暴压抑,心情由此降低五度,预计此类笼罩在本人头上的低气压将持续到褚泽林出这个房间为止。

  屋里静得诡异,连点滴瓶里的液体滴落的声音都听得见。早就习惯和褚泽林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可现在这样孤男寡男的共处一室的情形,让我不知所措到浑身起鸡皮疙瘩。

  无声地对抗了十来分钟,褚泽林终于先发话了,眼里有一闪而过的促狭的笑意:“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常不是跟刺猬似的,抓住机会就扎得人家满脚是刺的吗?”

  我文不对题地顶回去:“褚老师不用随队操练了吗?”

  言下之意,没事就快滚吧。

  “这里有空调,我何苦出去晒太阳?”

  “哦……”

  我只好哼哼,他于是哈哈。

  屋里又静了下来。

  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对褚泽林说声“谢”的。

  本人家教良好,为人正派,心地纯良,品德高尚(……好像征婚启事),向来以“别人敬我一尺,我就敬他一丈”为宗旨,别人打我的左脸我就左右开弓打得他满地找牙,别人送我一颗水滴我就还他一座瀑布。

  虽说相看两厌,但桥归桥,路归路,情归情,理归理。无论如何,褚泽林把我扛到医院总是不争的事实。

  然而,和不喜欢的人说话就像强奸自己的舌头。我的情绪酝酿了半天,舌头却和打了结一样宁死不从。

  眼见褚泽林靠着椅背打起盹。“睡吧睡吧睡吧……”我也自我催眠。

  迷迷糊糊中有人夹住了我的鼻子。

  谁敢扰人清梦?

  眼皮紧的好像用502胶水粘过,我举起那只空的手凭直觉冲人噼里啪啦一通打,嘟囔道:“哪个不要命的?拖出去枪毙五分钟!”

  未料爪子竟改拎我的耳朵,一个熟悉之极的声音说道:“枪毙谁呢,再不起来,的中饭没了。”

  大惊,睁眼一看,竟是山贼举着一个堪比脸盆的饭盆站在面前——之所以认为他手中的是饭盆,是因为里面装着饭,若不然,横竖看都是个脸盆。这些天下来,山贼的变化简直叫我痛心疾首,由一个好端端的美少年变成了包公子第二,大有向非洲人民拉亲戚的趋势。

  把眼光从山贼的皮上收回来,我指着蔚为壮观的饭盆问他:“敢情是来喂猪的?”

  “猪有吃的多?”

  “对哦,我确实没吃的多。”

  ……巨没营养的对话。

  “身体没事吧?现在起码有六个版本的‘六连某人被辅导员虐待到晕倒’传闻在各连队间流传呢。”山贼低头观察我的脸,“怎么脸色这么差呢。”

  “意外,意外而已……咱身体个儿棒吃嘛嘛香~怎么可能晕倒?是睡眠不足~睡眠不足~~”军训过半了还晕倒了送到医院,太丢人了,坚决否认到底。

  我坐起身,发现身上盖着一条毯子。该不是褚泽林给我加的吧?这才发觉褚泽林不在房间里了。不知怎的,竟隐隐有点失落。

  “山贼,来的时候看到褚魔头了没有?”

  山贼拿着勺子在饭盆里努力挖掘考证中,头也不抬说道:“看到了我还敢进来?……哇靠,阿牛真敢下本钱,今天的菜色齐了啊~~~”

  “怎么,不是打的饭?”

  “这是阿牛的爱心饭盆啦。他拜托我送的。本来他要来亲自拿送来的,不过们连中午有思想政治报告会,他哭着被人拖走了。”

  “我说怎么突然就阶级情意这么泛滥了……”

  “切~~敢说哥哥不疼?我来的时候丢的脸够大了,一路上被人嘲笑是洗澡吃饭两用盆,我容易吗我,今后帅哥颜面何存啊!!”山贼捏住我的鼻子,

  用力往前一扯。我的脸一下子跟他挤一块儿去了。

  0.01公分的距离,这恐怕是我和山贼有史以来最近的距离,他呵出的热气拂到我的脸上还带着片刻的潮湿。

  那么一张漂亮到极至的男人的脸放在我前面,我清清楚楚听到自己的大脑“卡”一声短了路。我不知自己是否像夜里的黄鼠狼一样眼里发出幽绿的光,但我的口水确实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开始如长江之水绵延不绝又如滔滔黄河一发不可收拾。

  正暧昧着,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褚泽林手举饭盒,从天而降。

  第九章

  正暧昧着,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

  我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褚泽林手举饭盒,从天而降。

  我这辈子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感激褚泽林。

  我确实是喜欢山贼的——兄弟间的喜欢。但兄弟归兄弟,就像狗看到骨头会流口水,山贼这种极品帅哥都在我面前晃了一年了,我能不偶尔拿他来幻想一下吗?

  细数来,我在山贼面前发花痴的次数不算少了,却没像刚才那么失态的。虽然我们寝室的几个人平日里好的可以穿同一条裤子,但是,我不知山贼他知道我爱的是男人后会不会有多远就闪多远。

  然!而!

  待我将目光投向褚泽林时,我发誓,我真的有看到,在山贼转头看向门口的一瞬,褚泽林三角形的眼睛放射出了扇形的光芒——而且是那种幽绿幽绿的光……

  一股冷气从我脚底升腾而起。

  这样贼绿的光芒,就好比阿黄看到骨头,葛朗台看到金子,一个在牢里关了个十年八载刚走出监狱大门的男人,突然看到了一个比基尼女郎(暂不管那个人会是gay的小概率事件)!!

  靠,这些狗屁不通的比喻说了半天,我只是想说——而普通人会拿这种眼神看一个同性吗??!!

  妈妈的,为什么,为什么当初我都没有注意到褚泽林是同道中人……我靠!他算什么人,是一丘之貉才对……我再靠!竟把自己都骂进去了……

  不知道从哪里腾出那么大的怒火,身骨头只觉咯咯做响。

  好像打量一只猎物一样,竟敢用那种下流眼神看我家山贼,不想活是了吧?

  我眼绽凶光,褚泽林视而不见,嘴角扯起完美一个角度,对着山贼笑得温和而亲切,连嗓子跟安装了低音炮似的低沉而回旋,温柔地叫人寒毛直竖:“这位同学也是经济学院的吗?我见过吗?叫什么名字?”

  山贼脸上一阵发白,大约是想到那个“被褚泽林知道名字就等于挂科”的传闻了。要不是现在对的人是山贼,我大概早因为褚泽林的变脸功夫笑翻在地上了。

  当下,我见挂瓶中的药水已经所剩不多,一把把手上针头拔了出来,对褚泽林说道:“今天麻烦褚老师了。山贼,走了。”不容褚泽林反应过来便一手拉着还在支支吾吾的山贼,一手举着饭盆,夺门而出。

  “小四,怎么了,吃火药了?”山贼看出我有些不对劲。

  “没事,更年期提前了!”我依然握着他的手。

  适逢午饭过后,回营房的路上净是散兵游勇酒足饭饱做打嗝状。见两个大男人手拉手经过,其中一个还举着巨大无比的饭盆,自然侧目万分。更有一对女生迎面走来,目光黏着我们相握的手,笑得暧昧无比。

  所谓真做假时假亦真,我干脆对着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大吼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吗?”

  两mm落荒而逃。

  周围人一哄而散。

  山贼也大笑而逃。

  诚如山贼所言,“六连某人被虐晕倒”的传闻已经四处泛滥,一直到晚上熄灯,前来慰问兼参观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尤其是经济学院的兄弟,用悲悯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总有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响起:

  小白菜啊~~~~~~地里黄啊~~~~~~~~三岁两岁啊~~~~~~~没了娘啊~~~~~~~~

  郁闷了一个下午,晚上继续郁闷。夜里睡的时候,阿牛居然不顾我长蘑菇的危险,硬给我压了两床棉被:“再受寒就横着回学校去吧!”

  托他的福,我在半夜被热醒了,闷在被子里发了会儿呆,终于敌不过膀胱的抗议,摸黑下床上厕所。

  拉开门,眼前黑影一晃,耳边响起沉重的呼吸,我胆战心惊地一抬头,黑暗中,有一双散眼睛发着诡异的光芒——河西走狼睡前讲的那通碎尸案在一瞬间涌进我的脑海………于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久以后,褚泽林提到这次午

  夜惊魂事件,说他当时就站在营房楼下,眼见着楼前小树林里的鸟儿在我的尖叫中轰然惊散,并感慨那一声,达到了在三个八度的音域内自由驰骋顶极水平,套用某文学大家的形容是:那尖利的长音,像一线钢丝抛入天际,且于那极高的地方,尚能回环转折……几啭之后,又高一层,接连有三四叠,节节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