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第 24 章

  虽说想起来荣国公府没“活”到大夏朝灭亡的时候,但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麦光做些什么。况且,整个夏朝的时间跨度也不算小了,三四百年里,谁知道荣国公府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不成了”呢?

  麦光的历史不太好,但如今皇帝的年号并不是大夏末期那几个“鼎鼎有名”的,况且时常和外面往来的小厮也说,如今外面的米价、粮价都尚且平稳,麦光觉得,如今大概是夏朝中期,整体的发展尚且还在平稳的范围内。

  只是,不知是不是疑邻盗斧,自从想起了贾家的这个国公府活不到“与国同休”的那一天,麦光就总能看见国公府里一些不太好说的事。

  比如现在,麦光眼睁睁地看着苗苗带人把徐妈妈剪下来的枝条掐着时间运走,送给别人的时候还要嘱咐一句,“回家之后可要马上把这个用糖盐水泡了,养出根来之后,再往土里栽种……”

  自从麦光回绝了苗苗,不想把自己那有可能丢了国公府的人的干洗粉卖出去后,苗苗也不怎么和她说一些外面生意上的事了。麦光能偶尔听到三两句,那都是苗苗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不太避着人的缘故。

  虽然较起真儿来,这种行为称不上是违反国公府的规定。但细细想来,内宅的花草房里的东西,这么容易就能被送出去,按照苗苗的意思,若是不打着国公府的招牌,多半就是要打着“皇上下旨造的园子里的东西”的旗号去贩卖的,麦光又觉得别扭起来。

  心里一别扭,麦光越发不爱在徐妈妈修剪枝条的时候往上凑,反倒是记住每种花的浇水间隔、每天应该把花从背光的地方搬出来还是养在廊下的阴影里这等琐事。

  入了秋,各处的院子大概也都收拾停当,出去送东西的活儿没那么多了,麦光这一批的小丫鬟们偶尔也有个空闲的时间了。比如这会儿,红果就一边绣帕子,一边埋怨她傻,“如今是娘娘还没来过咱们园子,这些管事妈妈们不敢随意克扣咱们的月钱。可你要是一直这么着,不往主子的身边凑也就罢了,连妈妈那边你都不混个脸熟,以后可怎么办?”

  在园子里待了大半年,红果也不是最开始那个只有一点绣花手艺的小丫鬟了。这段时间,她和二姑娘身边的绣橘搭上了话,常拿着帕子过去请教。见麦光还是一副在小丫鬟堆里混的样子,红果也忍不住开口提点,“其实你的花样子是真的好,只是这花样绣出来后就平白多了一些死板。依我看,你还不如拿着花样子请小姐们身边的姐姐们给指点一下。”

  这府里的丫鬟和媳妇们仿佛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说起来,麦光和太太身边的周妈妈也是时有走动的,可在红果眼里,自家这个小姐妹却明显是个人际交往的苦手。麦光知道红果提点自己是好心,也没想着光靠着周妈妈给自己换差事,这会儿听了红果的建议,只好含糊应道,“你说这府里谁花的花样子最巧?”

  红果是个爱在针法上做文章的,听了麦光这一问,还真被难住了。拧眉想了一会儿,才终于道,“三小姐身边的翠墨姐姐,仿佛是个会画花样子的。还有宝姑娘身边的莺儿,配色最好的。你要是练不好针法,向莺儿姐姐问一问配色也使得。”

  但是想要和这些小姐身边顶亲近的丫鬟搭上话,也不是一件容易事。麦光并不提这个,只是点头笑道,“好,我知道了,以后若有机会,我自然向姐姐们讨教去。”

  正说着话,就见徐妈妈从院子外面进来,刚迈过门槛就叫人,“今儿二奶奶点名要这桃树盆景来,你们谁有空走一趟?”

  苗苗抢先捧了扫帚,一边念叨,“虽说秋里这些桃儿、杏儿的盆景终于养结果了,可这风稍微一过,就是满院子的叶子。咱们花房里,这种事越发多了。”

  绿波的话倒不多,但来来回回地搬起那些原本放在廊下的花草来,看着也没闲着。

  院中还有三五个和麦光一起进来的小丫鬟,这会儿正恨不得自己能多长出两只手来显出忙乱来,谁愿意答徐妈妈那个话?倒是红果手里的绣花绷子一时不好藏起来,被徐妈妈抓了个正着,“就你们两个吧。那桃树虽说不高,但多去一个人也稳妥些。”

  麦光听见徐妈妈点名让自己过去,一时心里还有些打鼓:她可是还记得之前二奶奶在花房里发的那一通威风呢!

  转头一看,就见红果也是同样的表情。

  可惜徐妈妈已经点名要两人过去了,这差事显然是推脱不得。两人只好抬着那花盆穿过大半个园子,往二奶奶的院中去。

  走到园子中的桥上,麦光就见前面一行三四个女孩子迎面走来。

  远远地,还没看见人,红果就“哼”了一声。

  虽然还没看见脸,但从对面的人走路的步态,麦光就猜到这是前段时间买进府里、如今正学戏的女孩子们了。不提别的,她们这些小丫鬟嗯,平日走路的视线都是放在地上的,怕的是哪个主子不喜欢丫鬟直视自己。

  这些学戏的女孩子们走起路来却步态翩跹、昂首挺胸,若是不看穿着,还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也正因为这个,红果一向不喜欢这些女孩子们。至于之前两人看见这些女孩子学戏时吃的苦,如今已经被红果抛到脑后去了。就算偶尔想起,红果如今挂在嘴边的也是,“同样是伺候人的,有些人倒是好悠闲。”

  对比一下如今两人抬着的盆景,和那几个双手空空的女孩子,好像显得丫鬟们是有点惨。

  麦光没说话,虽说她不完全认同红果的话,但和那些学戏的女孩子们也没什么交情。她知道红果素来是个抱怨过后就算了的脾气,这会儿也只是轻声道,“你胳膊是不是酸了?要不要揉一揉?”

  红果明显很是心动的,只是想到这盆景最后要被送到哪里,到底还是克制住了这心动,狠狠地摇了摇头,“二奶奶那边的差事可不好耽误,咱们这手,还是回来再揉吧!”

  幸运的是二奶奶不知忙什么去了,这会儿不在房里,是平儿姐姐出来接的那盆景。红果和麦光回花房的时候还连连感叹,“前两天我听说有人把二小姐那边的盆景儿打了,最后求到平儿姐姐那,还是平儿姐姐帮忙想出法子来暂且遮过去了。”

  麦光听得糊涂,“二小姐那边的事,怎么最后求到平儿姐姐那边去了?”

  红果这段时间和小姐们身边的丫鬟走动得多些,但听到这件事时却没认真打听过来龙去脉,只当二奶奶如今管着家,平儿姐姐经手什么事都是正常的。如今听麦光这一问,就笑她,“虽说打了个盆景不算大事,但难道新的花盆不要从库房里拿?若花木有什么不好了,也该有咱们花草房的人过去看看的。”

  麦光暗暗摇头,若只说盆景,那平儿在里面调停没什么不对的,可这打了盆景的丫鬟应该怎么罚都是平儿拿主意……麦光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那奇怪一闪而过,不等麦光抓住,就听红果“咦”了一声,指着前方道,“那伙人怎么还没走?”

  麦光定睛看去,原来刚才那群学戏的女孩子没有像她所想的,在院子里稍微逛逛就回去,反而正躲在假山后面悄悄地哭。

  红果自来不喜欢这批女孩子,看到那假山后面的人是她们,远远地就想绕道回院子了。麦光虽有心好奇,但自己和红果是一起出来的,如果回去的只有红果一个,徐妈妈那边不好回话,只好迁就红果,两人一起回了院子。

  今年落雪之后,园子里准备得越发齐整了,麦光之前一直觉得,等着园子里各处花木都移栽得差不多了,她们这些花房的丫鬟可能会被分到别的地方去,没想到,花房干得最多的差事从培育花苗变成了照看园子里已经栽好的花木。

  “如今二奶奶一天进来好几次,若是让她老人家看到哪里的花木有叶子发黄、枝条枯萎的,咱们可都是吃不了兜着走。”徐妈妈敲打起众人来也是越发熟练,“有人看屋子的院子里,花草打理成什么样,和咱们没关系。但没围进院子里的花木,都是咱们的活儿。二奶奶的性子也不用我多说,要是有人硬要往上撞,我也不拦着了。”

  二奶奶在下人们中间确实积威甚重,听了徐妈妈的这番敲打,花房的众人这段时间确实是更勤谨了,恨不得每天都围着园子逛上三五遍,免得没看见哪里有什么没看到的角落。

  这天,麦光和苗苗结伴往东边假山上看树,就见一个穿着戏服的女孩子远远地就和苗苗打招呼。只是,那人喊苗苗的声音虽高,话却是等苗苗走近了才说的,“我之前托你找的东西怎么还没个回音?”

  从被喊住开始,苗苗就已经在揉脑袋了,等人到跟前了,更是一副头疼的样子,“我不知你们是从谁那知道我能买到药的,我都已经跟你们说好几次了,我手里是有些管跌打的药油,但真没有退热药。”

  那女孩子脸上还带着妆,麦光不太懂戏,但大概打量着是个旦角。听了苗苗这话,那女孩子原本含在眼眶里的眼泪流得越发凶了,拉着苗苗的手就不放开,“我听说,许多府里本没有的东西,姐姐是能找来的。如今我也不敢叫姐姐帮着带成副的药,我们那院子也没有炉子专门熬药,只求姐姐能帮忙带一些药丸子就行。”

  苗苗仍是摇头。麦光在一边听的不忍心,但自从她拒绝了苗苗之后,苗苗也很少跟她说外面的事了,她一时拿不准苗苗家里是真的没有外面药铺的门路还是故意拒绝这个女孩子。

  两人缠磨了好一会儿,大概那女孩子今天才是真的赶时间,看着日头估计时辰,终究不敢回去太晚,没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麦光这才想起来,这些学戏的女孩子也包括在园子里越来越齐整的摆设里,上个月就搬进来了。如今嘉荫堂那边的戏台已经搭完,不过还有些装饰没摆好。这些女孩子们平时不用做活,但最近的戏排练得是越发勤了。

  不过,刚才那女孩子说起要苗苗从外面买药,麦光却有些糊涂了,“这退热药还有什么忌讳不成?”怎么刚才两人说话时很有保密的样子?按说,她们这些丫鬟干的不是什么别人替不了的活儿,所以偶尔有人病了,也会悄悄地找人捎带些药自己偷偷吃——吃好了最好,若是吃不好,就要挪出去养病,不能把病气带给主子们。

  但刚才过来说话的那些女孩子们学戏可是学了好长时间了,也算是有些旁人替代不了的本事,难道也要偷着治病?

  苗苗终于摆脱了那小戏子,伸手掩住打呵欠张大的嘴,从鼻孔中“哼”出一声,“又不是毒药,治风寒发热的药有什么忌讳?不过,她们这一批,嗓子可是金贵得不得了。你常去厨房要东西,难道不知道前两天王妈妈还因为给那边的伙食太咸被训了?牵扯到她们入口的东西,连王妈妈那样的管事都吃了挂落,咱们这样的小身板儿,要真有什么不是,可顶不住。”

  麦光有些不解,按理说这些学戏的女孩子的嗓子是头等大事,府里买了这些人来就是为了唱戏,“风寒最是容易影响嗓子的,府里怎么也不找大夫过去看看?”

  “谁知道?”苗苗的呵欠终于打完了,“总之最后要入口的东西不能从我手里给出去就是了。”

  看完假山旁边的树,又看了看附近的花草,麦光往回走时还在想那些学戏的女孩子们。说起来,如今同样是住在这园子里,等着伺候人的,但这些女孩子们就属于华丽的装饰品,她们这些丫鬟却是妥妥地背景板。麦光之前还想着,这些学戏的女孩子虽苦了些,但在园里待遇应该会比她们这些丫鬟好一点的,没想到病了还是要偷偷买药。

  心里想着这边,麦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戏台附近。好在如今花房的人在哪里逛都是正常的。麦光刚找了块石头坐下,就听见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往这边走,“菂官今天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昨晚又发了两次热。要我说,她实在该告诉蔷二爷,好歹二爷知道后能给她请个大夫过来正经治伤。”如今还跟着妈妈学戏的十几个人,虽然被府里买来时互不相识,但离家万里的一路上都是互相照应过来的。入了府里,在别的小丫鬟那里听不到乡音,竟是越发为彼此打算。

  “你知道什么?我昨天听黄妈妈说,过两天,府里的主子或许会过来看咱们新排出来的几出戏,若是觉得好,说不得娘娘省亲的时候要点唱戏的人去演呢。菂官儿这会儿和蔷二爷要个大夫倒是容易,可若赶不上给主子们唱戏,那这些天的苦头不全白吃了?”

  麦光虽然是坐在石头上,但两人来的方向有棵大树挡着,不留心的话大概注意不到麦光。麦光怕一会儿这两人走过来后被吓到,干脆提前咳嗽两声,两人说话的声音顿时就停了下来。

  见麦光从树后钻了出来,左边的那个小戏子“呀”了一声,立刻就上前道,“我见过你。”说着,上前两步,恳切道,“姐姐和苗苗姐姐想来关系好,我见苗苗姐姐说话都不背着姐姐的?”

  麦光认出了这女孩子是今天遇见过的那旦角,冲她微微点了一下头,这才道,“我和苗苗不过是一处当差,比别人熟悉些罢了。”

  那小戏子也不知是不是相信,但见麦光看二人的目光平和,与园子里一些鼻孔朝天的丫鬟不一样,不由得生出几分好感,先介绍自己道,“我叫玉官,姐姐怎么称呼?”

  麦光听见这名字,就先吃了一惊:玉官这名字,明显是学了唱戏之后起的。按理说,给这些女孩子们起名的也应该是教习师傅了,不可能记不住府里主子们的名字。她还记得佳蕙之前和她说府里的主子姓名时,说过“玉”字是要避讳的。

  不过转念一想,当时,她们这一批小丫鬟可是奔着去主子身边伺候的目的去的,姓名上的避讳自然多。可如今在园子里,这园子却是国公府建来准备送给娘娘的,想来只要不犯了娘娘的讳便是,府里的少爷小姐们却是一时不必顾忌了。

  果然,麦光这边心思一转,报了名字后,就见右边那个女孩子也是微微一笑,“我叫宝官。”

  和玉官那娇柔婉转的声音不同,宝官的声音带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意味。

  麦光的眼神一亮,相比玉官的音色,她觉得宝官的声音更好听。见这两个人没有骄矜的意思,她又知道了玉官为什么私下偷偷买药,忍不住出言提醒,“你们的那个同伴,晚上发热了,声音竟还能和以前似的动听?”

  玉官和宝官对视一眼,就知道麦光是猜错了。之前毕竟是玉官和麦光见过一面,这会儿就主动回答,“菂官没染上风寒,不过是前两天戏台边上的兵器架没放稳,被刮了一下,这两天虽一直发热,但嗓子却还好。”

  麦光就皱了眉,这症状……

  她不由得就问,“我记得你们很多行头都是新置办的。那兵器架上的刀剑也是新的吗?”

  宝官就笑了,“衣裳行头要重新置办,免得堕了咱们国公府的面子。那兵器架上的东西,自然也是新置办的。”

  麦光“哦”了一声,觉得菂官可能也未必是破伤风,就不许人家是普通的伤口感染么?

  想到这,麦光提起右手上的米酒晃了晃,“我也没那个本事找来退热药,但听说发热时用酒擦一擦手心也能稍微顶点儿用。”她不敢说脚心、腰腹这种需要掀开被子才能擦的地方。万一菂官现在没风寒,一通折腾下来反倒风寒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另外,这米酒的度数还不高,正好免了稀释的步骤。

  虽然麦光觉得,这种度数不高的米酒能起到的最大作用可能还是心里安慰。说起来,她和玉官之前并无来往,自己这样贸然上门,不知会不会显得自己多管闲事。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园子里有人缺医少药地等死,她心里也难免有些难受,也做不到就站干岸儿上看着。

  刚才听玉官说了买药的始末,宝官还以为菂官只能硬挺着了,没想到回来后竟有意外之喜,连忙连声谢过麦光,一连给她作了好几个揖。麦光侧身避开,心里猜测,大概宝官和那个病了的菂官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好吧。

  白日积在乌云里未落的雪,夜里终于漫天漫地地纷扬下来。第二天一早,麦光推开房门就打了个大喷嚏,“这场雪一下来,竟是比昨天冷了好多。”

  掰着手指算一算,如今也到了腊月里。不过,今年府里的新年准备得敷衍得很,别说她们这些小丫鬟们了,就是上面的主子,到了腊八这种本来应该大扫除的日子,还一叠声地吩咐园子这边在戏台周围换个装饰呢。

  这场雪一下,最近三不五时就要来园子里逛一圈儿的二奶奶就皱了眉,“虽说咱们家在种树的时候就选了能越冬的品种,可这一落雪,盖住了许多景色,竟显得咱们这园子有些单调了。”

  然后麦光所在的花房就又被二奶奶问了好几次。

  眼看着徐妈妈快被二奶奶逼得要上吊了,麦光终于看不下去了,把自己学校以前应付上级领导的法子说给徐妈妈,“要不,咱们用纸扎成牡丹、桂花的,挂在这些树上吧?”她记得大夏朝的纸花儿还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含义,只要不挂白花,应该就不算犯忌讳。

  不然怎么办?真就看着二奶奶四次三番地过来说哪片林子里的花木没开花、哪片林子里的树叶子都蔫了啊?她们花房的人是丫鬟,又不是神仙,还能让这些花木在冬天开花不成?

  徐妈妈倒是很喜欢麦光这个注意,连连点头,说了好几个“好”字。

  不过,真领到了上面发下来的东西时,麦光才发现她还是小看国公府了:人家不用纸,直接从库房里拿出了许多平时大丫鬟们看着都眼馋的绢、纱、绸、缎,根据假花的品种不同,用不同的材料。

  关键是近了腊月,这大风就没停过,偶尔还要下一场雪。那绑在树上的花儿等到下一场雪落下来后就要换新的。麦光看着这场面,只能再次感慨古代勋贵的奢侈。

  年前,府里紧赶慢赶才让内务府过来看过了这园子,然后家里的老爷才写折子奏明自家的省亲园子已经盖好了。麦光原本以为,从这奏折递上去到娘娘真的回家省亲,应该还有不短的时间要过,有不少的流程要走呢。没想到府上老爷一递折子,没过多久,圣上就批复,准许娘娘在十五那天回家省亲。

  “都是咱们老国公在老圣人跟前的面子。”府中下人是很爱谈论国公府以前的辉煌的,如今知道自家这省亲的申请被批复得很快,越发觉得与有荣焉。

  麦光一开始还只是单纯跟着附和,后来听下人总说什么“圣人往老圣人的兴圣宫请安后特意批了老爷的折子”云云,说的好像这些下人就在现场看着一样,这才知道如今的老圣人还不是太庙里的一座牌位,而是和皇帝一起在皇宫里坐着受众臣的朝拜。

  难怪家里人总提当初老国公和老圣人的情分。活人的情分,是比死人的好用啊。

  麦光跟着花房的徐妈妈四处扎绢花的时候,另一边,学唱戏的女孩子们的院子里,教习师傅刚说了今天的功课到此为止,五六个女孩子就一窝蜂地涌进了一个房间。

  “菂官,今天怎么样了?”

  菂官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见大家都进来看自己,还挣扎着想坐起身来。只是她刚抬了抬手就被领头的人按在了床上,“可别客气来客气去的,都不是外人,还折腾什么?”

  跟着进来的人附和道,“就是,如今天气本就冷,若是这会儿为了坐起来,再反复发热怎么办?”府里可是连娘娘回来的具体时间都定下来了!

  上次菂官唱的那出戏,二奶奶身边的平姑娘说很好。这次娘娘回家省亲,说不定就要菂官上去唱戏呢!偏偏这时候,菂官的身子不争气,竟是又因为发热病倒了!

  这下菂官的病可瞒不住了。平时负责管着她们排戏的蔷二爷这几天气得什么似的,还是她们五六个轮着哄了好些话,才让这位爷动用关系,给菂官找了个好大夫。

  最后大夫的建议是让菂官卧床修养,也没明明白白地说菂官到底能不能在娘娘省亲之前好起来。

  菂官见进来的是宝官、玉官几个平素和自己交好的女孩子。“你们别太担心,我这几天已经好了不少,想来过了年就能起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