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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药

  白玉瓷碗里装着黑漆漆的药水,苦味瞬间蔓延了整个屋子。

  十一放在身侧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蜷了蜷。

  掠影殿的司刑也会经常像这样,端来一碗黑黢黢的一碗药,逼他们喝下,然后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也对,新认主的第一次刑责,总不会让他好过的,十一压下心中的畏惧,顺服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很苦,苦得他恨不得把眼睛眉毛都皱到一起。

  白月能察觉到从对面传来的不安和慌张,便将声音放的更加柔和,“我知你一时半会儿还还改不过做影卫的习惯,不过这里不是掠影殿,你不必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向御影讨你来,也不是做影卫的。”

  说到这,他看向十一,微笑道,“放轻松一点,阿笙。”

  十一僵直着身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阿笙”是在叫他,他深吸了一口气,站得越发挺拔,药效还得一会儿才会发作,这期间,主人大概会给他一些训导。

  果然,白月开了口,不过他说的话与十一想象中的训导有些不一样。

  “第一次见面,忘了说了,我叫白月,白天的白,月亮的月。”

  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让十一很是意外,也有些别扭,他实在没想到,主人会如此郑重的告诉自己他的名字。

  影卫只有编号,没有名字,也是不会有人愿意将自己的名讳告诉他们。

  他将这两个字在心底细细地绕了一遍。

  白月……

  是个温柔又好听的名字。

  他的主子又指了指正收拾药碗的人,“他叫甲午,很多年前就跟在我身边了,我们是前些日子刚来的白明教,朝月轩太大了,冷清的很,所以我才向教主要了你,人多会更热闹些。”

  不是吩咐,也不是命令,十一觉得主人的语气怪怪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了好半天只说出一个“是”字。

  好在男人并没有计较,他好像是渴了,拿过一旁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刚抿了一口,就被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人拦住。

  甲午皱着眉,神情严肃,“公子,凉茶伤身,不宜多饮。”

  白月只好把杯子放下,抬头,却见十一的肩背还是绷得笔直。

  “我方才的话你听懂了吗?”

  “属下……听懂了。”

  “既然如此,”他指了指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衣脱了,趴上去,让甲午替你处理一下后背的伤。”

  正为后续熬刑担忧的十一闻言一愣,差异的抬起头,望进了主子一派和煦的目光,惊觉不敬,又连忙低下头。

  也对,上位者讲究恩威并施,方才主人赐了药,是罚,现如今,是该赏了,只是......十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斟酌着开口,“属下伤处污秽,恐脏了主人视听,还望主人恩准属下自行处理。”

  白月不知从哪儿寻了一本书,正在看着,头也没抬,“无妨,后背的伤,还是有人帮一下的好。”

  十一:“……”

  他只好来到床边,褪下外衣。

  得益于一个时辰前御影对他的磋磨,后背的鞭伤早已尽数裂开,里衣被血濡湿,倒不必担心伤口沾在衣服上,撕下时,连皮带肉,血淋淋一片,惊了主人。

  不过,事实上,十一后背的伤并不比他想象中血淋淋的好多少。

  鞭痕遍布,几可见骨,在加上已经开始发黑的血污。

  实在是不堪入目。

  甲午按部就班地开始上药,看起来冷冰冰的人,上起药,动作却很轻。

  屋子里安静下来,偶尔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间或夹杂着一两声压抑的吸气。

  赤身裸体于人前的人,总是会比平时脆弱上几分。

  十一的身体蹦的很紧,藏在拳头里的指甲几乎把手心扣烂了,他们感觉到一道目光正落在自己背上,没有任何侵略和威胁的目光,格外柔和,却让他总有一种想要躲起来的冲动。

  “背上的伤是掠影殿罚的?”

  鳞次栉比的伤痕,新的叠旧的,连腰腹都没能幸免,严重的地方,甚至留下了大片大片的瘢痕。

  十一理了理自己混乱的气息,点了点头,“是。”

  “他们为何要罚你?”

  “因为……属下未能完成掠影殿交代的任务。”

  “任务?什么任务?”

  这次十一选择了沉默,掠影殿有掠影殿的规矩,影卫执行的任务都是本教机密,不能给外人透露的。

  白月放下手里的书,“连我也不能说?”

  话音未落,甲午手里拿着的药瓶一倾,药粉哗啦啦洒在了十一伤的最重的地方。

  宛如刀割针挑一般,十一后背一下绷紧,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大口喘了两声,惴惴道,“属下不敢,掠影殿有影卫叛逃,属下奉命前去追捕,却失手误杀了对方。

  司刑开恩,赐属下一死。”

  “开恩?”

  白月看着他后背的伤,眸色晦暗不明,“赐你一死也算开恩?”

  影卫静默,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任务失败,能痛痛快快的死确实是一种恩德。

  甲午的手忽轻忽重的,他终于有些招架不住了,暗暗咬紧了嘴唇,“是属下有错在先,承蒙司刑开恩,才能一死以谢罪。”

  声音低沉,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的隐忍。

  白月终于叹了口气,“甲午,上药的时候要轻一点。”

  虽然轻不轻的,对现在的十一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心理原因作祟,察觉到背后的动作轻了许多后,他还是悄悄松了口气,大脑放松下来,思绪便清晰了。

  他想起了什么,趁着甲午转头去换帕子的间隙,转过身冲着白月恭恭敬敬叩拜下去,“属下多谢主子救命之恩。”

  他方才一直背对着主人,没有察觉,这会儿转过身,刚好看见了桌边的人脸上的表情。

  主人正看着他,目光复杂,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他笑的时候,温润儒雅,清俊端方,可当他不笑的时候,眼底蔓延而出的,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离。

  与之前判若两人。

  十一愣怔了一下。

  看着他的人也察觉到了什么,微微垂了眼眸,嘴角轻轻扬了扬,近似乎一个苦笑。

  良久,白月摆了摆手,眸色变得深遂悠远,仿佛透过他看向了什么别的东西,“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

  十一越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温柔,疏离,当这两个完全相反的词汇出现在一个人身上,本就是极其矛盾的。

  甲午已换号了帕子,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十一只好转过身。

  不知是不是错觉,药粉洒在伤口上,似乎比刚才更疼了。

  上药的煎熬把时间拉得无比漫长。

  等所有的伤都处理完,十一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发丝黏在脸侧,十分难受,他动了动僵直的身体,从床上挪下来。

  白月已不知何时出了药房。

  “换上。”甲午扔给他一件衣服。

  是掠影卫惯穿的黑色,料子却比他穿过的任何一件都要轻薄。

  “谢谢。”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

  正在收拾东西的人动作一顿,回过头,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天生的面瘫一般,可这个时候,十一就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嘲讽。

  “掠影殿里出来的,也会说谢谢?”

  “……”

  十一默然,早在第一眼看见甲午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对方眼中感受到了敌意。

  甲午很快又转过身,自顾自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你的房间在二楼最东侧,屋里日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还需要什么,可以和我说,被褥,伤药和衣服都在柜子里,公子不喜欢血腥味,下次记得处理好自己身上的血。”

  声音又冷又硬,临出门前,他又加了一句,“伤口不要碰水。”

  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白月正躺在一把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甲午走过去,开口叫了声“公子。”

  白月连眼睛也没睁,“你好像不太喜欢阿笙?”

  甲午一顿,如实地点点头,随后发现公子看不见,便又嗯了一声,“不喜欢。”

  晒太阳的人没想到他会答得如此干脆,挑了挑眉,“为何?”

  “因为找到他耗费了公子很多心血。”

  这回白月愣了很久才回答,声音低沉,“是我要找的,和他没有关系。”

  一阵风吹过,老槐树上的槐花从树上飘落下来,恰好有一朵落在了白月掌心,轻微的触感吸引了他的目光,他盯着那浅黄色的槐花看了许久,忽然掩面咳嗽起来。

  甲午神色一紧,连忙上前用手轻拍他的后背,语气有些懊丧,“公子刚才不该喝那凉茶的。”

  白月咳了好一阵,连眼睛都红了,才停下来,他摇了摇头,忽然开口道。

  “甲午,同我说说,掠影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掠影殿是个什么地方?甲午眉头紧紧锁起,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中,脸色倏忽变得十分难看,连呼吸也乱了一瞬,半晌,一字一顿道。

  “吃人不吐骨头。”

  似乎是不愿再回忆那段痛苦的记忆,甲午长长叹了口气,“公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白月听从了他的建议,没有再追问,他闭上眼睛,因为咳了太久,直到现在,胸口还在上下起伏,他换了个话题。

  “你们从掠影殿出来的是不是都不爱说话?”

  “是。”甲午点头。

  “那......朝月轩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会跟以前一样无聊。”。

  “……”

  “阿笙看起来比我的话多。”

  “是吗?”

  甲午向来见不得自家公子这样沮丧的神情,顿时也皱起了眉头,憋了半天,才别扭道,“我以后也会多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