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两对“鸳鸯”相对而坐，气氛有着说不出的古怪。
因火锅店门前那尴尬的相遇，听说厌灵和傅云谦要来吃火锅，沙听雨和楚越便提议凑一桌。
此时，厌灵和傅云谦并排，对面分别是楚越和沙听雨。
沙听雨手指摩挲着杯壁，笑问：“云谦，我记得你讨厌吃油大的东西，怎么今天想起吃火锅了？”
傅云谦：“她想吃。”
纤细的手指顿住，沙听雨牵起唇角打趣道：“没想到你也会迁就别人。”
“没有迁就。”
傅云谦执起筷子，从清汤锅里夹了一片绿叶菜：“我吃清汤。”
“……”
厌灵正一心一意地观察肉的熟度，忽而反应过来，扭头紧盯着他，语气轻轻：“现在人多，那你——还请客吗？”
傅云谦：“……请。”
厌灵松了口气，恰好辣锅沸腾，她看准了一片肉——还没夹上，斜里忽而伸出一双筷子，横刀夺肉。
楚越托着腮，当着厌灵的面，大摇大摆将那块肉送入口中。
在热气熏腾的火锅店，他也戴着冷帽和墨镜，尽管如此，也能看出那张精致漂亮的脸上的几分寻衅。
厌灵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地去夹另一片肉，结果再次被截胡。
“……”
厌灵：“楚越。”
他简直像故意捣蛋引起大人注意的淘气小孩，此时被厌灵连名带姓地喊，反倒得意洋洋地扬眉，“怎么？”
厌灵：“你不能吃辣。”
“……”
昨天的番茄炒蛋事件，虽然泄露了沈厌灵味觉失灵的秘密，却也让她知道了：看似霸气侧漏、无所不能的楚大明星一点辣都吃不了的“弱点”。
此时，他连吃两片辣肉，那双凌厉的瑞凤眼已然泛起水光，好在有墨镜遮挡，才没暴露可怜样。
“哈？”
楚越像被戳中了痛脚，一脸不屑：“这点辣而已，我怎么吃不了？”
说着，他又夹走一片厌灵看中的涮肉，塞进嘴里。吃得眼泪汪汪、嘴唇红红。
傅云谦：“楚先生。”
楚越：“？”
傅云谦：“肉点得不够么？”
楚越：“……够。”
话音落下，他从傅云谦淡漠的神情中看出了一丝不解：那为什么要抢着吃。
厌灵紧跟着补刀：“今天傅先生请客，你放开吃，不用怕。”
说起请客时，她语气带着穷光蛋特有的郑重和尊敬，还以己度人地安抚楚越——像个缓和气氛的女主人。
楚越……楚越要气死了。
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跟外人合起伙来气他！她明明连续两天把心动短信都发给了他！见异思迁的坏东西！
爬墙！这一定就是被粉丝爬墙的背叛感。
——他将莫名的不爽归结于此。
楚越面不改色，将愈加汹涌的辣意憋住，生生化作生理性的泪意，整颗头似乎都燃烧起来了。
他正水深火热，忽听那道清冷的嗓音响起。
“你好。”她扬声喊来服务员：“我要一杯冰牛奶。”
“你不是胃不好喝不了凉的么？”
楚越忍着火辣辣的痛意、分出一丝心神讥讽。
厌灵：“点给你的。”
“……”
楚越闭上了嘴。
烧灼刺激的辛辣似乎褪去了一些，变成了一种和缓麻痒的热意，啃噬他的脸颊。
……算她还有点良知。
.
为了让众位嘉宾有沉浸式的恋爱体验，节目组不会安排很明显的跟拍摄像，只给几人别了隐藏式的收音器，让伪装成路人的摄像师隐秘地拍摄。
此时便有一组摄像师伪装成食客，坐在厌灵一行人的斜后方。
在楚越假借上厕所去结账时，尾随着拍下他付钱的飒然冷酷，又拍下他返回饭桌，在傅云谦要结账时，故作淡然、实则臭屁地说：“哦，我刚顺手付了。不用，就当我请客吧。”
说这话时，他大明星的派头十足，靠着椅背，随意地摆了摆手，皮衣敞开，单薄的卫衣勾勒劲瘦的腰身，灰色冷帽的边缘探出几缕暗红色的碎发，俊逸不羁的脸上仿佛自带星光，唇角翘起，锐利的凤眸瞄向厌灵。
像一只骄矜的大猫，舔着爪子等待铲屎官的夸奖。
后来，此动图被网友配文：‘这下该被我迷晕了吧？小穷光蛋’
表情包火遍全网。
……
吃过午饭，沙听雨提议：“难得这么巧，不如我们来个四人约会吧？”
其他人没什么异议，由此组成了《恋爱桃源》这一季开播以来，最修罗场的约会阵营，想必会为节目组赚够话题度。
当然，也为节目组之后搞事提供了灵感。
四人转转悠悠地来到一条商业步行街。
不知何时，队形悄然改变了。
沙听雨和傅云谦并排，脚步缓慢，和声细语地聊天，楚越则拉着厌灵钻入街边小店，轻抬下巴：“想要什么？随便挑。”
这条步行街是市区内有名的网红街区，卖的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工艺品，看着这些亮晶晶的小玩意，厌灵摇摇头：
“都不想要。”
楚越挑眉，带着点轻世傲物的张扬：“今天楚哥买单，你放开挑，不用怕。”
阴阳怪气地模仿厌灵此前说过的句式。
——他真的是个很记仇的人。
厌灵不解，“为什么？”
楚越一噎，粗声粗气道：“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我财大气粗就喜欢接济你这样的小穷光蛋玩，不行啊。”
“可以。”
厌灵点头。
楚越：“……”
一点异议都没有么。
——她真的是个很没骨气的人。
楚越：“想要什么？”
厌灵环视一圈，掠过饰品区，来到秋冬针织物区，指着挂了满墙、花花绿绿的围巾，对财主许愿：“想要这个。”
楚越大手一挥：“买！”
挥完才意识到，她想买这个的原因——
厌灵穿得着实太薄了。
近日刚下过雨，天气凉得渗人，冷冽的秋风能剜到人骨子里去。她皮肤原本苍白得毫无血色，这会儿冻着了，反而红扑扑的，有股可怜兮兮的生机，倒显得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了。
楚越拧眉，干巴巴道：“你怎么穿这么少啊。”
厌灵的回答出人意料：“因为要把更厚的衣服留给冬天。”
楚越狠狠啧了声。
“留什么留！”他凶巴巴道，“买！”
厌灵疑惑：“你还要给我买冬衣吗？不太好吧？”
楚越傲然道：“有什么不好的？本大少心地善良见不得有人在社会主义的旗帜下把日子过得苦巴巴的。”
——这倒是实话。在楚越还是个糊咖的时候，就把大部分的拍戏所得拿去做慈善建希望小学了。
厌灵恍然大悟，认真地看着他，许下神明的金口玉言：
“你是个好人，积善积德，一定会有好报的。”
突然被发好人卡的楚越：“……”
.
等到傅云谦和沙听雨走进小店时，便听到楚越嫌弃的话音。
“你系得也太——丑了！”
他夸张得拖长了音调，看不过眼般挤开厌灵的手，“我来。”
脸有多臭，手上动作就有多温柔。
长长的围巾被他绕了好几圈，妥帖地把耳朵、脸颊、额头以及脖子都囊括进围巾构筑的领域。一边围口中还一边念叨：“……只有围巾不够啊，还得再买个耳罩…帽子和手套。”
——走在时尚前沿的楚大明星，不知不觉沦为了朴素的实用派。
至于装扮效果嘛，只能说和厌灵土老帽儿的手法，半斤八两。
“看样子，今晚楚越和沈厌灵应该会互发心动短信。”
说完，沙听雨抬眸观察傅云谦的神情。
傅云谦漠然的眸光落在那两人身上。
楚越生得高挑，面对矮他一个头的厌灵，不得不微微弓着背，面色严肃又认真，像头被驯服的野兽。
远远看去，两人举止莫名亲昵，仿佛自带一道外人无法堪破的结界，宛如偶像剧降临现实。
“那今天我就一条短信都收不到了。”沙听雨故作遗憾地叹气。
她忽而一笑：“云谦，你记得我邀请你一起来参加这个节目时，说过什么吗？”
傅云谦终于垂眸看向她，将当时的约定一字不差地复述：“既然暂时无法摆脱婚约，那就根据鲶鱼效应，换个新鲜的环境，试试看能不能对对方心动——期间若对其他人动心，那就彻底解除婚约。”
沙听雨弯起眼眸，半开玩笑道：“那你对她——”
不远处，被围巾裹缠成粽子的厌灵气若游丝：“楚越，我要呼吸不上来了……”
“——动心了吗？”
沙听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像是要从那双沉冷的灰眸中找出蛛丝马迹。
不待他回答，她伸出食指点了点下巴，笑意幽深：
“如果没有、或者不确定的话……今晚，你可以照旧把心动短信发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