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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计
阴阳两界互不干扰,地府鬼使行事守则的第一条就是恪守本分,不得插手人界事务。
生死轮转,家族兴衰,甚至于刚理伦常,一切都自有定律,不能仗着身份力量去妄加干涉。
所以,曾天荥只要一天不在生死簿上,地府的任何鬼使都没有权利去威胁他的生命,也不能插手他的一切谋划。
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祁宵月几乎要被气笑:“曾老前辈这些年可真是没少打算啊,想得还真是细致。”
“唔,也不是。”临到此时,曾天荥不介意给她多解释一番:“本就没有料到祁大人会突然出现在人界,事发紧急,为了牵制住你只好出此下策,还望祁大人勿怪。地府与我界委员会向来有合作,这件事过后曾家必定掌权,到时也会于你们多行方便。”
“所以这完全就是双赢之事,祁大人还是要好好思量啊。不需要你费心思,你只需要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看着便好,看着便好,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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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天荥的话带着诱惑的味道,但也确实不无道理。为了维持两界阴阳之气平衡,地府难免会因为一些事务与玄学界有所交涉,但要论起两方交情,其实也就是那回事罢了。
地府并不在乎现在执掌委员会的是哪家的家主,掌控权利的又是哪方力量,反正怎样乱斗都都不到自家头上,阎王爷没那么多闲工夫计较这些事情。
按道理,这番算计,其实祁宵月也不应该过问的,作壁上观才是最好的做法。
过了今天,该填阵的填阵,四大家族少了主心骨,年轻一辈顺势掌权,曾家留着曾天荥谋划,又有怨鬼力量依仗,一举上位已是板上钉钉之事,到时候又是一番改天换地,重新洗牌的景象,而这些又与阴界无半分关系。
“你是想曾齐死后独揽高位?”祁宵月讽刺道。
后方一直半阖眸的人终于挑起一丝眼皮,曾天荥笑得有些不屑,他嗬了两口气,声音中有着独属于老者的老态,虽然中气不足,但他手里的刀却还稳稳当当地抵着,丝毫未抖。
出乎意料的,他的答话中多了股怅惘之意,有些突兀,却一字一句撞进祁宵月的耳中。
“你想太多了祁大人。”他缓缓说:“曾家家主的位置,一直是留给静白的,也只能是静白的,这是曾家长老们认定的事情。”
“我一辈子在曾家沉浮,如今古稀之年,也只希望能在临死前看到静白能独当一面,此后曾家能百年鼎立兴盛。”
听到此处,祁宵月突然看见阵中一直紧闭双眸的曾齐曾家主抖动了一下眼皮,继而缓缓睁开眼。
他比曾天荥的模样还要苍老,可能是填阵献祭的过程已经快要耗尽了他的生气,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浑浊的双瞳中隐隐氤氲着暗沉的光,直直地越过祁宵月的肩头朝她身后的曾天荥看去。
眼神沉甸甸的,似含重托,好像要把整个曾家的命运堵在这一次算计上,托付在曾天荥身上。
为了家族,似乎牺牲自己,也是值得的。
两人的对话皆数落入几位家主的耳中,叶长鸿和杨旬已经干脆气到干脆闭目不见,只有应如安还在定定地看着这边,苍白的脸上都是惋惜懊悔之意。
“原来天荥你们一直打的是这个算盘,所以才提前惊动这暗阵下的恶鬼,好让我们提前去送命?”
“曾天荥,你糊涂啊!”
应如安已经控制不住嘶哑了声音,气息也逐渐微弱下去,可痛心的声音却似重锤一般狠狠地击在曾天荥的心头之上。
“你知道这暗阵镇伏着全市多深重的怨气?我们几个老头子死了不要紧,可万一出了差错,这怨气化成恶鬼破阵而出,你该如何收场?你把这全市人的命置于何处!你死后又该如何向先祖交代!”
“曾天荥,你最好祈祷死我们几个老头子就能守住这暗阵不破裂,要不然,你整个曾家,甚至于全京市的人,都怕要折于你手下了。”
话落,应如安重又闭上眼,浮光增强,他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曾天荥沉默了。
祁宵月瞥了一眼横在颈前的匕首,刀刃冰冰凉凉的刺激得她愈发清醒,心思回转间,她出言嘲道:“看来曾老前辈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种可能性啊,提醒一下,京市千万人口,这潜伏的怨气是怎样庞大的力量应该不必我多说吧,万一化鬼了,你们人界怕是免不了要遭上一番血洗咯。”
“祁大人,现在应该不是看热闹的情况的吧。”曾天荥话音有些阴郁。
说着,刀子又威胁似的嵌入了两分,随着一阵刺痛袭来,脖颈前也多了分温热,好像有什么徐徐流了下来。
是血。
鲜红的血明晃晃的呈一道浓稠的水流缓慢向下滑着,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刺目。
祁宵月不在意地笑笑,紧迫关头,她表现得甚至有几分懒散,好像没感觉到疼痛,也不关心曾天荥下一刀会不会就要了她的命。
“那我再提醒您一下吧。”她舔了一下下唇,稍有干裂的唇瓣瞬间又被润泽,红艳得如头顶这天色一般。
曾天荥不回应,但这并不妨碍祁宵月的话头,她慢悠悠叹了口气,语气中略有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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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长老精于算计,可除了这暗阵破裂的可能性外,您还忽略了一件事。”
“您说我是地府的鬼使,对,这说的没错,您还说鬼使不得插手人间事宜,这就是行事准则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条例,自然也没错。但您知道这条准则更明确的说法吗?它的具体意思应该是:在保证阴鬼与人类权益的情况下,任何阴界生物不得插手阳界之事。”
“可是,”祁宵月抬起一只手,纤白的手指晃悠悠地指着自己刚才被割了一道的脖颈,上面血痕瞩目,鲜红刺眼。
曾天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边看边听到祁宵月幽幽说道:“您现在的做法,可是危害我的生命安全了哦。”
“而且,”她浅笑,突然反问:“您见过有阴界生物会流血的吗?”
像是应和她的话,地上的枯叶突然被一阵风倏忽卷起,话音刚落,曾天荥余光中就看见祁宵月刚才扬起的手在空中猛地收拢,纷飞的碎叶朝他直面扑来,而祁宵月也毫无章法地直接用手肘向后怼去!
一股大力冲着曾天荥的胸腔处,毫不留情地冲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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