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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把萧秋水向大石上一放,独自在路边解起手来。

  萧秋水的穴道被燕狂徒重手封闭,哑穴却未封塞,只是燕狂徒一路急奔,风涌激烈,使他无法开口而已,如今一旦得歇,燕狂徒把他重重一放,撞得遍体生痛,但也顾不得如许多,破口骂道:“燕狂徒!这是什么意思?快放开我!”

  燕狂徒侧目斜睨道:“干吗?也要解手么?”说着把双肩一耸,打了奇+書*網个冷颤,已解手完毕,拍拍手走回来,道:“要小解,我替扒开裤子,就解在这里好了,要大解,就解左手穴道,总要擦擦屁股的。”

  萧秋水气到极点:“没胆放开我是不是?枉为誉满江湖的前辈!”

  燕狂徒火般的眉毛一扬,呵呵笑道:“这个‘誉’么?不提也罢!江湖上的人,见到我就要杀,这个臭名,我可担当不起!要杀我,枉费唇舌而已!我不放,怕这人驴子脾气,打不过人,便要自杀,我留着还有用!”

  萧秋水为之气结,但灵机一动:又道:“我保证不自杀,有话公平的谈,先放开我好不好?”

  燕狂徒笑道:“用什么法门都骗不倒我,我已经制住了,还用得着冒这一个险,万一自绝经脉,我出手再快也没用,我才不上当哩。这又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昔日各大门派外加权力帮和朱大天王的人一起暗杀围剿我,我也没讨还公道两字!”

  萧秋水禁不住又骂道:“枉我在长板坡救,这不知好歹的人!”

  燕狂徒大笑道:“好!好!好!妙!妙!妙!长板坡之役,又有谁叫来救我?如今救也救了,所谓君子施恩不望报,重提此事,是要我报答么!哈哈哈……既救了我,我便会报答,我带去,也为的是报答啊,这自有的好处……”

  萧秋水呸了一声,平时他也不致如此毛躁,只是他急于要找唐方,便心头火起,道:

  “谁希望报答!快放开我,我要找唐方……”

  燕狂徒哦了一声,故作状道:“唐方么?就是那个穿着青衫戴面具的小姑娘啊……嘿嘿嘿,待我赶过去先把她一刀宰了。”

  萧秋水知燕狂徒的个性,有什么不敢做的,连忙噤了口,燕狂徒知道生效,又狠狠地加了一句道:“再想溜,我就杀了她,一定杀了她!只要跟我去,那我就不为难,连‘天下英雄令’也还给!”

  萧秋水痛苦地道:“我不要任何东西,但不能碰唐方!”

  燕狂徒大喝道:“好!君子一言!”萧秋水道:“就怕言而无情!”燕狂徒双目暴睁,道:“我燕某别的不讲,但无信字,则非人也!”

  萧秋水大声道:“只要言而有信,要我去的地方不伤天害理,我陪去,绝不逃走,又何必制我穴道!”

  燕狂徒道:“的人我信得过,我点穴道倒不是怕逃走,而是不要出手。我燕狂徒做事,向不要人助手,也不要人多口!”

  萧秋水诧问:“那要我一道儿去做什么?”

  燕狂徒双瞳闪过一丝淡淡的苍凉,道:“第一个去的地方,有在,可能比较生效……”

  萧秋水奇道:“我不出手,也有作用?”

  燕狂徒不答,却喃喃道:“至于其它两处……却连我自己也无十成的把握……假如我死了,他们也必有大损折,要逃走,大概无碍,那我就要告诉一些话儿,而且要将这些话转告给一个人……”

  萧秋水道,“总共要去三个地方?”他心弦大震,连武林第一奇人燕狂徒都没有把握战胜的战役,究竟是什么样的战役?燕狂徒想要交代他些什么话?要告诉给谁听?

  燕狂徒默默地点了点头,背负双手,望向远山。

  萧秋水不禁又问:“哪三个地方?”

  燕狂徒笑了一笑,舒伸了一下筋胳,道:“我们先上临安府,官道旁的‘关帝庙’去。”萧秋水却注意到他一双白眉,始终未曾舒展。

  燕狂徒说着又提起萧秋水,狂奔了一阵,这时一弯新月,已挂梢头,燕狂徒奔至一处庙前,其时秋风劲急,落叶萧萧,破落的残庙前只有枯树寒桠一株,燕狂徒道:“临安府的人夜夜笙歌:在边城马革裹尸的军将们是白死了;却可怜关二爷的灵位也无人祭拜!”

  萧秋水听得热血沸腾,觉得燕狂徒这人虽似癫佯狂,但有时说的话,颇有道理,只听燕狂徒又唏嘘道:“是正当英壮,象这棵春天的树一般:而我,却是寒秋了,那雪降的时候,就要掩埋了。”

  说到这里,忽然向天大笑起来,只听“噗噗噗”一连急响,无数劲风掠过,萧秋水大吃一惊,只是惊起一树乌鸦,向晚天黑幕飞去,萧秋水不禁心头一寒,正待相咨,燕狂徒忽低声喝道:“襟声!”飕地快如流星,闪入道旁草丛之中。隔了片刻,萧秋水便听到马蹄急奔之声。

  只见两匹红鬃烈马,直向“关帝庙”驰来。马上的

  人装束随便,布质粗糙,而且都无马鞍,因为奔驰速度极快,身子与马背几乎贴成一条线,两人都双手紧紧抓住马鬃;两人方到庙前,马人立而止,烈马长嗥声中,两人已翻身下马,对着破庙,噗噗噗叩了三个响头。

  萧秋水在月光下看出,只见两条大汉,眉粗目亮,神威凛凛,燕狂徒却低声咕嘀道:

  “糟糕,糟糕,真叫这两个混帐小子毁了我的大事!”

  却见一人脸有青记,叩拜后目注“关帝庙”道:“关二爷,您老人家义气忠肝,名耀千古,咱兄弟今番来此,只求了此心愿,只要能保住将军,我练家兄弟,纵受千刀万剐,也心甘情愿!”他几句话说下来,也不如何大声,却说得无比真诚。

  另一大汉,没有说话,却紧紧抓住腰畔钢刀,手背青筋凸露。

  就在这时,有一阵清脆的铃声“叮铃铃、叮铃铃”地近来。萧秋水不禁稍稍皱了皱眉头,因为这响亮的鸾铃声,跟这破庙肃煞的景象很不调衬。只见燕狂徒的侧脸,火烧般的眉毛一扬。

  这时那两名姓练的大汉,相互望了一眼,留绺大汉道:“来了。”

  青记大汉十分精悍矫捷,嗖地拉胡须大汉闪入了草丛之中,只露出两双锐光炯炯的眼睛,注视庙前的情形。

  不一会儿,“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近了,还夹杂着繁沓的步履声、马蹄声。又一会儿,官道上出现了三匹马,前后簇拥十几个着紧身水靠的人,瞧他们熟练矫捷的身手,一看就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武林中人。

  而那三骑却迥然不同。中间的人,马驮金鞍,气派非凡,缰辔皆饰珠光宝气,马上的人,披金色披夙,脸窄而长,两颗眼睛如绿豆一般,皮肤又黄得近褐。马鞍子上系了个铃铛,每走动一步,铃铛就一阵轻响,使得马上的人,更加神气。

  他身旁左右两人,就完被这人的贵气比了下去。左边一人,骑的马混身漆黑,只有尾白如雪,腿高臀壮,是一流骠马。马上的人,赤精上身,肌肉如树根盘结,光头盘辫,目若铜铃,唇薄如纸,坐在马上,一座山一般。如此看去,金披凤者是女真族人,而这人则是蒙古勇士。

  第三人紧跟二人之后侧,哈腰赔笑,打躬作揖,却是汉人。这第三人萧秋水却是认得,正是昔日在长安古城被“蓝凤凰”桥上杀退的朱大天王的义子——“铁龟”杭八!

  萧秋水看到杭八一副阿谀奉承的样子,便已心头火起;这三骑逐渐行近,那金衣人一勒马,马长嘶一声,立时停止,蹄上“咯得咯得”地走了几个歇蹄步。那女真人问:“是这里吧?”他说得虽然平淡,但语气阴寒,听了足令人心里发毛,却又带有一种使人畏惧的威凛。

  杭八凑前笑道:“是,是,就是这里,二太子一看就出,了不起,好眼光……”

  那女真人横了他一眼,忽然问道:“叫我什么来着?”

  杭八一怔,心头给他瞧得发寒,猛醒过来,苦着脸掴打自己脸颊,道:“是,是,我又叫错了,二……”女真人双目一瞪,如鹰鹫一般森冷,杭八又自心里打了一个突,道:

  “二……二公子……”

  女真人嗯了一声,淡淡地道:“看在朱顺水面上,恕无罪。再犯小心我要的狗命!

  们这些汉人,拿们当人看就不知好歹!”

  这句骂得极毒,杭八却如蒙大赦,忙不迭地拜谢。萧秋水只见燕狂徒鬓边太阳穴上的眉梢又是一动。女真人道:“在这里等他来,是最好不过了,们汉人有一句话,‘守株待兔’,这便是了。”

  萧秋水只觉“守株待兔”这用法,似乎不妥,却听杭八又伸出拇指,借口胡柴地道:

  “二……二公子真是博学渊源,连汉族的粗文陋矩:都件件通晓……”

  那女真人喝道:“胡说!大汉文化我向来羡慕得紧,才跟父王打到这儿来,为的就是这每一垣每一寸上的文化,怎能说粗文陋矩!”说着向天长叹:“要是我大金国能得天下,这瑰丽博大的文化,便是属于我们的了。”说着负手,眺月沉思。

  萧秋水听了那女真人这一番话,心中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至少比身为汉族人氏的杭八珍视得多了,但又深觉不妥:金人既爱慕汉人文化国土,又何苦征战经年,弄得残民以虐,败垣废墟,以致生灵涂炭呢。

  那杭八又道:“我看,点子快要来了,我们不如先埋伏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女真人望了一会儿月亮,回过头来,道:“他也本是神武天生的好将军,若肯投效金国,咱们如虎添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