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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好苦,可是,好快乐。

  她知道他有过很多女孩子,可是她没感觉到嫉妒,因为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孩……直到有一天,她发现更骄傲的是李沉舟时,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存在,对李沉舟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所以她离开了他,他很温文的送她,她知道她走后,他只剩下了一个人:在随时都可能被吞噬在江湖诡谲风云中。

  ——而今他竟死了!

  ——怎么可以死呢!

  赵师容还是说:“我不相信。”她坚定的想,返回“水月轩”去,去取炒好的一碟炒鸭掌出来。众人见她镇定地走回去,没有人发任何一声,只见她片刻即端了一碟菜,镇静地走了出来。

  她如此的镇定平静,端菜的皓指甚至没有多抖一下,但是就在她将菜放在桌子上的刹那,那盘菜忽然摔了粉碎。

  碎片溅出来的时候,众人才知道,赵师容用尽了一切能力来克制自己心头的激动,因此内力贯注指端,竟失手激碎了瓷碟。

  碟子一碎,和着菜肴飞喷了出去,在赵师容的内力下,这些鸭掌和瓷片俱如暗器。

  赵师容是何等身手,她蓦然惊觉,双手一阵急抓,把瓷片和菜肴都抓住,但就在她抓住这些东西同时,她的身子又碰翻了桌面上的几碟菜。

  她身形展动,再抓住那几碟菜,但又用力过度,菜碟粉裂,桌于掀翻,赵师容知无可再救,她蹲在地上,再也不动。

  赵师容是何等身手?

  而今她只蹲在地上,背向众人。

  众人只见她背上的瘦肩,轻轻抽动着。

  众人又僵住了片刻,萧秋水走过去,柔声道:“赵姊姊,我们去权力帮总坛看看,好不好?”

  赵师容没有口头,只是用手撑住脸,良久,才把手摊开,声音出奇地镇静:“他不会死的。”

  萧秋水用手拍了拍赵师容的秀肩,轻声道:“所以赵妹妹也不必伤心。”

  赵师容将肩膀一沉,萧秋水第一下拍中了她,第二下抚拍落了个空。萧秋水微微一诧,脸上一下子烧辣辣起来。在赵师容心目中,却响起了一个誓言:——帮主,不会死,若真的死了……我也不会对不祝我也是烈性子的人。

  她忽然有一种强烈的厌僧,平日萧秋水待她,视如姊妹,她只觉得萧秋水待她过分主疏;今日初闻噩耗,萧秋水稍沾及她一下,她也觉厌恶。

  ——帮主,若死了,还有我,的小容儿。无论是谁杀,我都要他比死还难过一百倍!

  赵师容想着,缓缓站立了起未。在月光了,她有一种断冰切雪一般的坚决,她说:“我是要回去一趟。”

  “慢着。”一个声音说。

  说话的人是李黑。谁都知道赵师容说了这话,是不能变更的。可是李黑是这干人中稍为仔细、小心、精明强干的。李黑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李帮主是死于非命,那么能杀他的人,他所拥有的实力、智力、功力和势力,只怕比赵姊姊再加上我们这里的人都强。”他在这里顿了久久的一阵子,才说:“这样去,不是报仇,而是送死。”

  “赵姊妹;”金刀胡福是个稳重、沉实、有担当能力的人,他也说:“是我们大家的姊姊,报仇,应该让我们跟去;送死,我们也跟一起去。”

  赵师容一笑,竟然跪了下来,她的语言平静:“如果李帮主死了,诸位高情厚义,小女子这里代夫一拜……”说到这里,(奇qisuu.co)已泪盈眼,但依旧稳定声调他说下去:“先夫之死,我自然应该返去料理,诸位不是权力帮的,无需如此;如我查得元凶,而自己应付不了时,必请诸位援手,如果不幸也遭毒手……诸位也由此可知,杀我夫妇的人的实力、潜力和分量。”

  施月也跪了下来,洒泪道:“那赵姊妹是要自己独去?”

  赵师容凄然一笑道:“自当如此。”

  陈见鬼颤声问:“姊姊要独撑权力帮?”

  赵师容道:“他死了,他的遗志,我要担当。”这一句话说得坚决无比,萧秋水只觉眼前一黯,一朵浮云掠来,遮住了月光,萧秋水仿佛感觉得到肩上压力一沉。他说:“好,我们送赵姊姊一程。”

  邱南顾忽然插口道:“我觉得萧大哥应该和赵姊姊一齐去。”

  陈见鬼扫了他一眼,问:“为什么?”

  邱南顾正等着别人这一问,他好有得发挥:“我们去,武功低,没啥帮助;大哥去,武功高,智谋好,天大事儿,也担挑得起。”萧秋水本已决定去找唐方,听来不觉有些犹疑。

  众人想来,都点头称是。铁星月忽道,“我觉得我也应该一道去。”

  他正等着别人问他,但谁也不问他,只是没耐烦地瞪住他,他只好自己期期艾艾他说下去:“嘿嘿,我铁星月如果不去,万一有人来找萧大哥、赵姊姊……这个嘛,是驾架,不是打架,

  没有了我‘屁王’,萧大哥、赵大姊可怎么办?,邱南顾一旁插口道:“胡说!若论驾架,有我‘铁口’,要去,我第一个该去。”

  陈见鬼最喜凑热闹,怕没他的份儿,嚷道:“别忙,别忙!要去大家一块儿去!蔺俊龙初加入这个集团,有些迷惑不解,也道:“去哪里?我也算一份,好不好?”

  那青衫人忽道:“不好。”

  铁星月怒道:“为什么不好?”

  陈见鬼瞪过去,狠狠地道:“有什么资格说不好?”

  青衫客道:“大伙儿一齐去,就打草惊蛇,据悉李沉舟李帮主是遭人杀害的,杀害他的人,据说也被他当场杀死,但能弑李帮主的,个中必非如此简单,元凶定必等赵姊回去,横施暗袭或加以拢络,赵姊一个人先回,就可以探出他们在捣什么鬼。我们要去,也只能在暗中保护……但以我们之力,又焉护得了赵大姊?萧大哥去方才有用。”

  萧秋水想了一会,道:“这位兄台所说甚是。”他见这人以面具覆脸,定是不想使人认出面貌,所以也没要求对方报出姓名:“赵姊失去,我随后跟上,暗中照顾,替李帮主报仇为职志。”

  李黑为人虽好玩喜反,行诡迹顽,但为人甚是精明,考虑了一下局势,也道:“萧大哥这次跟去,除为赵姊姊报夫仇外,更重要的是,武林中权力帮为第一实力,近年虽受大挫,但这股实力不管落入何方,大哥都得多加注意,否则后患无穷。”

  洪华甚少开口,一旦说话,单刀直入,道:“若落在柳五手中,此人手辣心狠,世间少有,留着恐是祸根。”

  萧秋水点点头道:“我会见机行事的。”转头向赵师容道:“不知赵妹妹……”赵师容心乱如麻,十指愈来愈冰,她心里翻来覆去只是一句话狂喊不已:我不相信,没有死!我不相信,不能死!怎么他们都相信了……她想到这些日子,她在外面,跟萧秋水在一起,来相激李沉舟的无所谓、自信及冷淡——甚至连他那淡定温丈也令她痛心神驰。仿佛少年相爱时伪激情,已经烟消云散了。

  可是李沉舟居然死了……她心中犹如一块巨冰,在镇压着,又如一团本,在燃烧着。就在她日子方当青春时,她看到李沉舟在其他女子的罗衣红衫间周旋,在诗丈上居然也有了其他女子的丽影情迹,她自己在他心目中,还重不重要?是大人物的负累,还是真心的皈依?

  ——这使得一向骄做宠恃的她,一下子失去了自信。

  她的武功,本来一直稍胜于柳五,自那时起,她心底里觉得柳随凤是看出此事的。她的武功便一直未能再逾越过柳五。

  她的武艺自那时始,仿佛终日与她少时所耽迷伪舞艺、乐诵,丹青争扯不已,始终萦系未休,也没有一件能有所进步。

  所以她离开了他,明知他可能会着急,而她从这“可能”中寻求信念。却未料她跟萧秋水在一起,在等他来我自己的时候……他却死了。

  她以为她不在的时候,他可以高高兴兴纵情的恣欲玩乐,而她骄做的在外边,不管这些事儿,所以在擂台之战时,朱顺水的挑拨离间,根本生不了效,她要为他操守……此刻她心里一直焚烧着一块火岩,那么灼痛她心房的苦楚,忽然熄灭了;换来了一块无情的冰……冰更痛苦,痛苦无已。

  她感觉到她的武功,正在体内一丝丝地散去,尽管她已心乱如麻,但此事她一定要告诉萧秋水的……萧秋水有一种很奇怪的力量,令人信任的力量。

  她说,“萧兄弟。”她年纪比萧秋水长,但萧秋水称她为“姊”,是因为赵师容确实有一种母性的温柔,赵师容称萧秋水为“兄弟”,乃因对他有一种可以信赖的依托。

  萧秋水应了一声,抬头看她,只见赵师容抹去泪痕,道:“来一下。”

  萧秋水道:“好。”信步走了过去。

  这时晚风徐来,月近西沉,两人并肩行去,走十来步,便是稻禾良田,风吹摇曳不已。

  赵师容只觉心丧若死,活着还不如稻草迎风写意;萧秋水却闻到一种如兰似馨的香味,心中暗暗起了警惕,暗中狠狠在自己腿上打了一记重手,忖答道:萧秋水啊萧秋水,好容易才逃过丹霞谷中劫,而今是什么时候,是人不是!

  赵师容走到一个扎着布帆迎风摇晃的稻草人前,返过身来,月光微照下,她泪痕淡淡,但显然无比坚决,骄傲:“有一件事,我要对讲。”

  萧秋水心中也不知怎地怦地一跳,问:“什么事?”

  赵师容淡淡地道:“我现在的武功,日心中一时失去控制,以至散功走劲,真气倒引,十成功力只剩下三成……此去权力帮,可说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