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物回到租的地方，闷头扎进枕头里。
直到快要呼吸不过来，楚物才翻过身来，看着天花板，眼神空洞。
今天绝对是他22年来最累的一天。
比昨晚在梦里走了一夜还要累！
楚物抽出胸前口袋的名片还有裤袋里的手机，狠狠地扔到一边的被子上！烦死了！大街上就动手动脚的……
楚物心里抱怨，可手机贴着西装布料摩擦的触感，经久不散。
他表情挣扎，最后认命般地拉过被子，身体略微蜷曲，闭上了眼睛。良久，他大力掀开被子，往洗手间走去。
水龙头被打开，水哗啦啦地流着。
楚物仔细地清洗自己的手，手掌、指缝、指尖，不遗漏任何一处。洗完一遍，又挤了新的洗手液，又洗了一遍。一连洗了几遍，楚物才关掉水龙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汗，脸上因热度泛着红，鬓发间的发丝被打湿，贴在上面，透出几分凌乱之感。
“真是疯了。”楚物骂了一声，又打开水龙头，指尖抵在出水口，水流只能顺着缝隙喷射，楚物把头发全部打湿，扯过一旁的毛巾，胡乱地擦了擦头发。
回到房间里，楚物看着那床被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上手把被套拆下来丢洗衣机里洗了，然后把被芯放到太阳底下暴晒。
午后一点多，阳光正猛烈。
从阳光底下回到室内，楚物更加唾弃自己了。
而让他变成这样的人，仿佛掐好了时间一样，给他发来短信：[忘了存你的私人号码，不过，现在你的工作号也成私人号了。笑。]
楚物：“……”
尽管心中有百般情绪想要宣泄，但楚物真正编辑在内容框的只有他的私人号码，以及一句：[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有事还是联系私人号会比较快。]
许付航看着短信内容，怔了几秒，随后失笑。
尽快找到工作……这种事有必要告诉他？这个愣头青少爷该不是在表达他不会吃软饭吧？
可吃不吃软饭，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许付航以为自己表达得很清楚了，对方看起来对他的皮囊很感兴趣，正巧他也想给生活找点乐趣，所以给出了可以玩玩的信号。
玩玩而已，他作为工作经历更丰富的一方，不至于连某些开销都不付，而这些根本扯不到吃软饭上。
许付航犹豫了。
他不可能真的谈感情，如果对方太过于认真，那他只能考虑劝退了。
只是可惜了。
难得遇到让他有想法的人。
楚物太符合他的审美了，容貌俊美，站在那就如芝兰玉树一般，身姿挺拔，透着一股矜贵的气质，偏偏眼神清澈，黑眸中神采飞扬。
像个愣头青。
但实际接触下来，又会发现，那其实是个如水面月光般碎光的人，教养让他璀璨，又让他不带有任何刺人的棱角。
对许付航来说，楚物近乎完美。
唯一让许付航不那么喜欢的，是楚物的眼睛。
太像记忆深处的某个人了，细想会让他的心脏隐隐发痛。但好在，他们的眼神不一样，不会让他有混淆的可能。
许付航看着手机里那条短信，露出惋惜之色。
他今天特意带楚物去吃不那么好吃的的汤粉，为的就是约下一顿饭，没想到现在又要由他来斩断这份“未来”。
“下次见面得说清楚了。”许付航叹道。
同事经过，听到许付航的话，笑道：“又有人追你啊？这个月都第几回了？要我说，不如选一个从了吧，那些小姑娘不都挺好的？”
许付航笑笑说：“也不算追我吧，是我有点想法，但是怕耽误对方。”
同事露出惊奇的表情：“我们都快以为你是无性恋了，没想到啊，你也会有动心的时候？说说呗，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帮你出出主意！”
“是个挺单纯的人，比我小几岁，可能没什么恋爱经验，所以有点容易上头的样子。”许付航说到“容易上头”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又叹了一口气。
“卧槽，”同事和许付航还算熟稔，此刻直言道，“万万没想到，渣男竟在我身边。”
吐槽完，同事又正色道：“认真谈个恋爱不好吗？还没开始谈，就在想分手善后的事，也太不厚道了。”
“你说得对。”许付航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他其实很赞同同事的话，“所以我想和他说清楚，趁我们还没开始。”
“嗐，你这事闹的。”同事感慨道。
……
楚物找到了新工作。
他学历不错，形象气质也好，业务能力也过得去，新公司只试用了半个月就决定正式录用他。在被录用的第一时间，楚物打了电话给许付航。
许付航看到来电人时都惊了，大半个月没联系，他都以为楚物自己想清楚放弃了。
走到茶水间，许付航接起电话：“楚先生？”
“我有新工作了。”楚物说。
许付航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可太让人头疼了。他想了想，说：“我……”
楚物打断他，说：“晚上我请你吃饭，上次说好的。”
许付航按下了在电话中就说清楚的念头，说：“……好。在哪见面？”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许付航想要自己说地点时，他听到楚物说：“我过来接……找你。”
许付航：“……”
委婉了，但露出马脚。
“我知道了。”许付航没有多说。
等会儿见面说清楚就是。
可许付航低估了他这张脸对楚物的吸引力，他不知道，当着面，楚物无论如何是没法狠心断绝这段关系的，哪怕它会不清不楚。
楚物约了一家私房菜，去的还是二楼的包厢。
许付航跟着楚物走，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吃饭途中，楚物除了偶尔用公筷给许付航夹菜，介绍一下菜品的优势，其他时候基本没有说话。
等到许付航吃完，楚物才开始表白：“许付航。我喜欢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追求你？”
看着楚物认真的表情，许付航发觉他一路上找的那些借口、打好的腹稿，都是没有用的。杀人要诛心，要想让楚物放弃，他只能往对方最在意的地方捅刀子：
“如果只是玩玩的话，我可以。”
许付航不讨厌楚物的这份认真，非要他说的话，他还挺欣赏的，只是他没法儿给回同等的感情。
而楚物那么认真，想必“玩玩”这样的话，会戳爆他的雷点。
果不其然，楚物不可置信地看着许付航。
他不敢相信，这样好看一张嘴会说出这么丑陋的话。可触及到许付航的眼神，他知道，许付航没有在开玩笑。
许付航适时打破沉默：“接受不了的话，那就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许付航起身就要离开。
可不等他迈开步子，手就被人攥住了，攥得很紧，像要把他攥进血肉里。
许付航叹了口气，俯视着仍坐在椅子上的人，说：“成年人不应该纠缠不清哦。”
“……”楚物手上的力道收了几分，但还是没有松开。
许付航无奈地看着楚物，语气依然温和：“如果你做不了决定，那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这顿饭我请，就当我们素未相识。”
楚物握着许付航的手颤了一下，有些可怜地问：“第二个选择呢？”
“做吗。”许付航说：“去我家。”
听到这样直白的话语，楚物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忽地，他好像发现了许付航言语间的漏洞，眼睛亮了亮，笑道：“我选去你家。”
许付航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楚物眼眸中有些得意：“前面是个问句，意思就是可以给出否定答案，后面‘去你家’才是选项，不是吗？”
许付航被气笑。
他咬了一下唇，红润的嘴唇又鲜艳了几分，漂亮的眉眼微蹙着，他眯了眯眼，道：“那你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