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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棺材诈尸

  峦翠被囚禁在安园深处某密不透风的小院子里,足足关了七天。

  刚开始还能看见郎中,过了两天连郎中都不见了。

  念离来过一次,峦翠哭着喊着要见朱湘,开始疑神疑鬼他是不是已经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开始跑路了,念离却是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也就什么都说了。

  自己囚在这里,朱湘不知所踪,用脚趾头想一想都明白了。

  念离不说,园子里陪着峦翠的煮雪也不说。

  她把煮茶的套家当搬到院子中央,峦翠一探头,就能看见这位传说中杀人靠一个眼神就足矣的彪悍女人——

  有一次峦翠刚探出半个脑袋,就听见煮雪自言自语说:

  “这茶颜色不够鲜艳,混上鹤顶袖,应该不错——”

  峦翠一听这话,立马从床上栽下去了。

  直到第八天,念离的贴身丫鬟婷婷来了,只对煮雪点了点头,说:“主子说,是时候了,该上路了。”

  峦翠抖成一团,看着煮雪如一团飞雪似的冲进屋子,冷冷地开口说:

  “不用我亲自动手了吧。”

  出了园子峦翠看着一路上的下人们对她指指点点的,甚至不时有什么“可惜了——”之类狗屁不通的话飘过,趁煮雪在前面走着“不注意”,峦翠捉了一个下人就问:

  朱湘朱大人呢?

  下人看似很胆怯,说,朱大人?不是一早就回郡中了么?说是要——

  戴罪立功?

  峦翠的脑子碎了一片。

  她此刻已经无暇分辩,那些所谓的下人们眼中异于常人的精明与狡黠,她又怎能想到,这一路上的下人们,没一个是白给的,都是侍卫队的成员,故意演戏给她在看的。

  就连煮雪故意的“松懈”,也是一早就设定好的。

  就这样,峦翠花枝乱颤地来到一个黑森森的大屋子,据说是安家老夫人灵柩停放过的地方。

  现在屋子里便只有一排十口大棺材停放着,八成是送她们几人上路的了——

  峦翠双腿禁不住的打颤,明明已经盛夏,她还要裹着个被单哆嗦。

  然后,在角落里看见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沉鱼和落雁,彼时威风无比,此刻零落成泥。

  峦翠像个小偷似的左左右右打量着,确定屋子里只有她们几人,才扑了过去,那沉鱼和落雁眼睛睁得滚圆的,呆了好半天,才终于恢复了神志,哇哇大哭起来。

  峦翠这才注意到,两个人的头发都被剪成了阴阳头,鼻青脸肿的,尤其是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恐惧。

  “们这都是怎么啦——”

  “峦翠姐——是那个疯婆娘——”沉鱼话音未落,落雁居然抬手就给了她一个嘴巴,然后才后知后觉道:“我,我,我打习惯了——”

  原来在这峦翠被煮雪严密监控、进行静到极致的心理折磨的同时,那沉鱼和落雁却被分配给了葬月,经历了一番暴力非常的身体折磨。

  起初两人都不服气,也不知道眼前这时而疯傻时而又清醒的女人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对着传说中无所不用其极、连新帝都敢骂的月娘大呼小叫的,葬月哪里有逐风和煮雪那样的胸襟,上去一人一爪子,各赏了五条血痕。

  沉鱼和落雁正要冲上去,突然就涌上来一些官兵。沉鱼撞着胆子喊着:“来的正好,们可知道我是谁,把这个疯女人给我拿下——”

  话音未落,官兵却都拜在了葬月的脚下,原来这些是侍卫队紧急从京城赶来溯源的护驾队,在念离的统一分配后,来投奔葬月。

  接下来,就是沉鱼和落雁落入地狱的七天六夜。

  葬月叫她们俩互相扇嘴巴,揪头发,还给她门剪了个阴阳头,彻底把这狐假虎威的二人组的锐气给剪的稀巴烂,这一会儿见了峦翠,哭都找不到腔调了。

  三个落难姐妹抱头痛哭,哭的都没了力气,峦翠才终于说了一句:

  “这一回得罪了大人物了,恐怕咱们不久都要上路了。”

  “连朱大人都保不住我们了吗?”沉鱼和落雁一听脸色都变了,峦翠哀叹了一句,“们可知道这安园的夫人是谁?她就是宫中无人不知的四大宫人之首的逐风啊,是当今陛下的心头好!们可没看见,当年她一个人逼得景妃娘娘上吊,何其毒辣啊!咱们算是敲门敲到阎王殿去了,等着结伴上路吧——”

  沉鱼和落雁一听都瑟瑟了。

  “可我们啥都不知道啊,都是相公他们撺掇的,当初说好了,只要假扮宫人,对男人们有好处,我们也可以跟着大富大贵的,可没说要掉脑袋的啊——”

  “都到了这般田地了……”

  峦翠想起念离那句不清不楚的话,什么“为了朱大人牺牲了自己”,虽然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峦翠也猜的**不

  离十了——

  朱湘八成是把她卖了,把那些假造宫人的罪名的屎盆子都扣到她头上了。

  不知是心虚,还是风吹动,棺木在轻微的摇晃,发出吱吱的声响,三个女人更紧张的缩成一团,鼻涕眼泪一把抓,各自开始数落负心男人的罪状,一边骂着一边哭,哭到最后,沉鱼终于说了一句关键的:“我们一死百了,本就是低贱的身,没有那荣华富贵的命,可是峦翠姐姐可是正牌宫人出身,何苦来的,要替那些男人去上了断头台啊——自古女人命苦啊——”

  峦翠唯有苦笑,先前的嚣张跋扈这一会儿仿佛都应在她身上了。

  “我也恨着,男人一出事,就自己跑回去了,这一会儿,什么能替我证明清白的东西都没了——”

  “姐姐这话说着是什么意思?”

  “哎,刚犯事儿的时候,我就听说了,吕枫写给我男人那封求救信,他们已经看见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我分明记得上面丝毫没有提到我半个字,可那逐风大人却口口声声哀叹我要为了维护他牺牲了自己,吞吞吐吐,又不肯直言相告,我估摸着,这男人肯定是动了手脚,把事儿都推到我身上来了!”

  峦翠越说越气,给他生了个儿子,帮他做大这份家业,按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趁着她被囚的时候,就这样把那一笔笔的烂账都推到她身上去了呢?

  上面做事,向来是抓个中层干部来替死,那真正的幕后主使都安然无恙的。

  这一遭,她就是那个被扔出来替死的。

  正骂着,棺木又发出了奇怪的声响,仿佛在随时欢迎她们几个入棺一般,女人们抖得更厉害了,落雁已经口不择言了:“姐姐,要不我们去告状吧,告到皇帝老子面前去——”

  “得罪了安家的是我们几个,男人们早就有上面的人在保他们了,皇帝老子若真的想管,会任由他回去郡中,把我一个妇道人家囚禁了吗?!还有们两个,他们明知道们两个啥都不是,不去拷问们的男人,倒是折磨们俩,不是明摆着要们扛着!男人本就是疯狗,保不准就反咬一口!当官的男人连疯狗都不如,咬一口的时候,都不提前叫出声来!我只恨没多个心眼儿,把那些证据随身带着,这下都叫那死男人回去烧个精光了——”

  “明个万岁爷就要开堂公审!咱给它来个鱼死网破!”

  “只怕咱们空口无凭说的再多都没用了!”

  沉鱼和落雁一人一嘴,峦翠摇了摇头,“哪里还有让咱们张口说话的机会,看没看见这些棺材,我数了一数,南通郡一共九个假宫人,算上我这个造假的真宫人,不多不少,正好一人一口——过不了多久,等把那些别个县的都捉来了,一起送咱们上路——”

  沉鱼和落雁一听这话,哭的更凄惨了,说来也怪,那棺材这一会倒是不响了,竟不知是众人幻听还是怎的,迸发出一声笑来——

  “这这这——这是小鬼上门来了——”沉鱼和落雁抱在一起,峦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突然间,一口棺木掀开了盖子,露出一只惨白的手,袖彤彤的指甲看着就瘆人——

  “妈呀——鬼呀——”沉鱼尖着嗓子就喊起来,不喊还好,这一喊,其余九口棺材的盖子也都慢慢划开。

  这鬼敢情也是结伴扎堆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女人的小声再也憋不住地荡漾出来,只见安以柔掐着腰就从棺材里面蹦跶起来,峦翠一众摸了摸眼睛,看着逐风、安以墨、魏思量等人一个个从棺材里面爬起来,最后,竟是万岁爷!

  不,还有一口没动静的,刚才就属那口折腾得最欢了,这一会却悄无声息了,有人飞起一脚踢翻了盖子,仔细一看,却是李德忠,和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肉团。

  朱湘。

  壁风打扫了一下前襟的土,就势坐在棺材上,翘起了二郎腿,微微起了笑意。

  “松了他的嘴巴,我倒要听听他还说的出什么狗话来。”

  朱湘嘴巴里的破布被揪出来,狠狠地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峦翠,然后低下了头。

  “臣——认罪。但求公审,求一明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