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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局促

  许熙用了十秒钟来反应周允竞的这句话。

  “不愿意是吗。”周允竞看她在发呆。

  “没有,”许熙回过神,连忙解释,脱口而出后又觉得自己说的太着急了,很容易暴露出什么,只好转口:“……也不是。”

  去暗恋的人家里这件事,确实需要点反应时间。

  她住在哪里?应该是要过夜吧?那儿有别人吗?

  许熙有点紧张。

  “那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周允竞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语气循循善诱:“条件不是很差的。”

  周允竞好像理解错了她犹豫的原因。

  许熙张了张嘴,想告诉周允竞,她在意的不是这个,但同时她又庆幸周允竞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然而等许熙真正到了周允竞住的地方,才发现岂止是“不差”。

  出租车绕了大半个城市到了蓝卡,平城为数不多的高档小区。车子行驶到大门,司机有经验地表示只能送到这儿了,果不其然刚一停车,保安就从亭子里走出来,很敬业地表示外来车辆一律不准入内。

  进小区的时候,保安还对许熙这个陌生访客留意了两眼。

  a12,5楼,一梯一户。周允竞一出电梯就接了个电话,他用指纹打开门,推开,许熙跟在他身后,他侧了侧头,示意她进去。

  许熙先踏进房门,公寓的感应灯自动打开,让人看清室内的全貌。

  明明是公寓的构造,一楼却跟大平层似的,宽阔到随时可以开party,装修简洁但很有设计感,能够看出来主人审美水平很高,入户区不远是周允竞一整面的鞋墙。

  周允竞打着电话,单手带上门,他说话的时候不多,大部分是在听对面的汇报,偶尔淡声回复上一两句。

  许熙捕捉到他话里面的几个人名,“周为河”、“周泰”。

  她知道前者是他的父亲,后者的名字却从未听过,和他一个姓氏,是亲属吗?

  周允竞见许熙站在玄关处盯着脚尖没动,才把手机移开些,侧头对她说:“拖鞋在最上层。”

  说完没再管她,径直往里面走,阳台与客厅连通,手机另一端听见了他的话,似乎说了些什么,使得周允竞回头看许熙了一眼,带点笑:“你还是说正事吧。”

  玄关柜最上层放着几双未拆封的一次性拖鞋,许熙拆了一双,穿好后进了客厅,瞧见阳台上周允竞的背影,他单手插兜,始终通着电话,身材挺直且高大,气质松弛但给人的安全感很足,煌煌万家灯火为他作衬。

  许熙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突然就get到了一种形容,认真搞事业的男人真的非常、非常有魅力。

  “今晚的事情处理好,周泰那个废物以为谁都和他一样蠢。”周允竞用这句嘲讽作为这场长达二十分钟通话的结尾,手机被他丢在大理石的中岛台上,发出清脆声响。

  他走进客厅,看见许熙居然一直没动:“怎么还站着。”

  她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

  “没,”许熙不适应在别人家里,她有些僵硬,试图找些别的话题,“你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还好,”周允竞还保持着挂断通话时的表情,他挑了个玻璃杯,随手倒了杯水递给许熙,淡淡道:“主要是忙着处理我父亲的遗产。”

  许熙接过时差点把水撒出来,她惊讶地微微张开嘴,试着挑选一个合适的措辞:“啊,他……去世了吗?”

  周为河应该才五十岁,正值事业奋发的壮年。

  周允竞听见她的说法微笑起来,在一片安静中,他的手臂倚着冰凉的中岛台,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给她答案:“很快。”

  抛下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周允竞神情自若地走到阳台边的烘干机旁,打开,从里面拿出件衣服,转头道:“过来,拿睡衣。”

  许熙消化完周允竞父亲的消息,走上前,才发现周允竞手里拿的是一件轻薄的男款衬衫,很明显是他自己的衣服。

  什么意思,许熙眨了眨眼,觉得自己的心跳节拍有些不大正常:“我穿这个吗。”

  会不会不太好。

  但刚说完她就闭上了嘴,因为意识到自己好像在说废话,她从医院出来,根本没有能换的衣服。

  周允竞果然给她了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我穿完会给你洗的。”许熙小声说。

  周允竞关上烘干机的门,转过身,他本来是侧站着的姿势,此时正对着许熙:“用不着你洗,”又说:“伸手。”

  许熙听从地伸出手,周允竞把衬衫递到她怀里,见她抱着了,才抬了抬下巴:“拐角就是浴室,去吧。”

  一楼的浴室冷冷清清的,洗漱台上放着干净的毛巾和一次性洗漱用品,准备的一应俱全。因为伤口不能沾水,许熙上半身不敢冲澡,只敢打湿毛巾擦了擦。

  许熙个子不算矮,但相对于周允竞的身材来说还是过于瘦削了,白衬衫下摆盖过她的大腿,轻薄的衣料被没擦干的水珠洇湿出痕迹,贴合着她洗完澡裸.露的身体。

  焦柔的烘干味,沐浴露味,周允竞手拿衬衫时留下的味道混在一处,将许熙完全包裹住。

  她动作慢,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周允竞正穿着灰色的宽松卫裤,头发半干地站在客房,低头研究着什么东西。

  许熙推开门就瞧见了这幅景象,站在门口愣了一愣,周允竞应声看过来,有几秒没人说话。

  许熙踩着拖鞋,有点迟钝地说:“我以为你去楼上了。”

  “洗完澡就下来了,”周允竞拿着遥控器,“给你开个空调。”

  他周身萦绕着湿润的水汽,头发有几缕随意地垂在额前,干净的脖颈延伸至衣服深处,减弱了几分平时的锋利,流露出些居家感。

  空调嘀一声开了,冷气灌入房间,周允竞把空调遥控器丢到一边,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许熙不知道他叫她做什么,懵懂地带着一身水汽靠近,周允竞比她高很多,看人时居高临下,许熙常觉得自己在他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毫无防备的,她的后颈被周允竞轻微触碰了一下,并说:“挺好,没碰水。”

  和在医院对她说“没哭”的时候,一样的语气。

  他的指尖带着温热,许熙察觉到的时候,周允竞已经收回了手,但他身上那股薄荷混着松木香的味道又浓了起来,她甚至觉得自己也被染上这种味道了。

  “你脸有点红。”周允竞平静陈述。

  实际上不仅是脸颊,连露出来的皮肤都泛了点粉,许熙肤色白,一有变化便格外明显。

  许熙抓了下衬衫下摆,小声说:“刚才水汽蒸的。”

  周允竞看她了一眼,“嗯”了一声。

  仿佛只是为了来检查一下,确认无误后周允竞就道了晚安,他走到门口,像是想起来了:“明天想吃什么?”

  “都行。”许熙习惯性说出口,又怕周允竞讨厌她这种说辞,补充道:“清淡点的吧。”

  许熙又抿抿唇:“我可以做。”

  周允竞正握着门把手,准备离开,闻言停下了。

  他转过身,微挑了挑眉:“许熙,我是很坏的人吗?”

  许熙微微睁大了眼,不明白周允竞为什么这么认为,否认道:“怎么会……”

  周允竞说:“我以为在你看来,我已经恶劣到要让伤员做饭的地步了。”

  -

  周允竞走后,许熙在床边站了几分钟,才脱掉鞋子回到床上,她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上。

  在室内一片安静中,许熙慢慢地想起很多事。

  小时候许熙最怕去别人家里,妹妹们出生的时候,父母格外不待见她,便眼不见心不烦,把她往亲戚家送。

  像丢弃一团只会碍事的垃圾。

  许熙有时候也会反抗,但总是无济于事。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丢弃办法,还记得有几次说是“带你去游乐园”“带你去买衣服”等等类似的理由,她满怀期待地去,但因为年龄小,总在车上睡着,等醒来后发现已经被扔在别人家里了。

  之所以说是几次,是因为许熙每次都会被骗到。

  她觉得自己确实是很笨,明明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但她总是不长记性,一次又一次选择相信。

  许熙不是个多讨喜的小孩,木木讷讷的,亲戚们也不待见,就把她随便打发,她打过地铺,睡过沙发,住过凌乱的杂物间。

  她在睡梦中被匆忙丢弃,自然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带,两手空空,亲戚们也什么都不会给她。

  “许熙,你没带毛巾吗?那你不要擦脸了。”

  “许熙,不准碰我家的洗发露。”

  “许熙,你来我家几天没换衣服了。”

  “没有带衣服你自己不会出门去买吗?真可怜。没钱吗?”

  当年的话语如今仍旧是许熙局促不安的来源。

  从小到大,她习惯性焦虑,习惯在做事前考虑千百种可能,生怕哪一步自己没有提前考虑到就出了差错。

  比如今晚周允竞去他家里的提议,当时她下意识想要拒绝,因为她怕自己让别人尴尬,也怕去了陌生的环境无所适从。

  但周允竞不一样。

  许熙嘴巴笨,不会说话,但周允竞却永远能接住她。许熙担忧很多事情,但到了周允竞这里却是完全不必要的。

  周允竞看似对什么都满不在乎,但又将所有事情都处理的相当周全,仿佛跟着这样一个人,你可以不用考虑的太多,可以不用大脑,可以把自己放空完全交付,只要有他在,就不会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