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一颗浑圆的奶绿色的球消灭掉，池荇踢掉鞋子，踩在细腻的沙子上，每一次海浪打在脚上，都带来一种飘逸浮动的晕眩感，他觉得有些新奇，便专往海浪边走，还在回味道：“原来开心果是这个味道，到时候天气冷了我们可以做炒冰和冰淇淋诶。”
“话说，我们是不是没有买坚果这类的。”
白影看着他长开双手，闭着眼，神情平和，海风将他的衣角吹开，像是飞扬的旗幡。
仿佛他们谈论的不是末世，而是一场寻常的冬天。
“我订了些，放在了客厅，应该够我们庆祝四次年节。”
“哇，好棒！”
回去的时候，池荇感到一丝疲倦，变成猫咪被白影抱回了家。
小猫暖暖的身躯在怀里起伏，让白影想到了他们初见的时候，他那时恍然一瞥，还以为见到了坠落的太阳。
然后这个‘太阳’就翻了个面。
他眸子染上笑意，换了个更稳当的姿势，让池荇睡得更舒服。
隔天，气温已经降到了25摄氏度，池荇站在窗边已经看不到下面道路的指示牌。
薄雾，来了。
他点开网上的消息，不少人在讨论这奇怪的气温和轻雾，只不过大都数人的注意放在了气温上，其中一些人觉得气温变化很舒服，这个温度晚上睡觉可以不用开空调，还省了电费，另外一些人则对气候变化表示担忧，却也没有往深入想，毕竟末世这个词太过残酷，以至于太过遥远。
池荇在视频平台上看到了有人发的人工湖的照片，翠绿的水面上经过雾气的渲染，少了些浓郁，多了些飘渺，加了滤镜之后，倒有几分水墨画的感觉。
还有人准备约着去那里拍仙气的照片，这些异象并没有引起众人的过分关注。
池荇登上账号，在下面评论道：感觉有些异样，大家还是多囤一点东西在家吧。
随之不少人附和，也有几个不太友好的评论，池荇没有理会，他不想当救世主，也不愿成为救世主，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心力，把手机放在料理台上，他专心将蛋清蛋黄分离，按照网上的教程加上牛奶，玉米油等材料到蛋黄里搅和开来，蛋白里面加上柠檬汁和白砂糖，开始打发，他早上忘记买打蛋器了，捞起袖子开始手动。
将那碗蛋清打到有弯钩的时候，池荇感觉自己的手快要废了。
他甩了甩手，继续制作戚风蛋糕。
白影去处理一些流动资金，这是他制作惊喜的好机会，万一对方回来他还在手忙脚乱，可就有点尴尬了，在蛋糕胚上涂奶油时，池荇感觉自己好像帕金森患者，哆哆嗦嗦的不成样子。
他只好一点一点涂平，再点缀上一点白巧克力碎。
中间的夹心用了草莓，这点材料加上晚上的菜肉就将他剩下的钱几乎花了干净，草莓易破损，这一次做不好他可没有再做一次的机会。
一个八寸的小蛋糕折腾了他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看的顺眼点，最后装上蛋糕盒，在侧边打上蝴蝶结放进冰箱，他开始制作晚餐。
农村炒的都是大锅菜，热灶热火很有锅气，他做了一份手撕包菜还有一份小炒黄牛肉，面先擀好，拉的长长的快有人高，这是一碗长寿面，前几天收拾东西的时他看到了白影的周岁照，照片背面用水性笔写了出生日期，他突然发现对方的农历生日还没有过，而且恰好就在这几天，今天便是白影的农历生日，池荇摸着口袋剩下的钱，便想着做一份小蛋糕。
一切准备清楚之后，天色已经昏暗，池荇将灯打开，客厅的挂钟滴答滴答，已经指示到了六点，是白影和他承诺的回家时间，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正当这时，他看到雾气从厨房的飘窗中飘进来，宛如墨水晕在水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将这个房间都染成雾色。
大雾提前了……
池荇的心噗通狂跳，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好想是已经编码好的程序，他几乎没有停顿的将房间内所有的灯都打开，然后将房屋内的窗户都关上，打开空气净化器。
很多人以为这只是普通的雾，但是作为末世的开场，就算它是简单模式，同样也不可小觑。
当雾气笼罩大地，风速降下来，极寒登场之际，大需求的供暖和电力会需要大量的燃料，燃料燃烧排放的废气颗粒混杂在无法流动的雾气中。
到那时，赖以生存的空气变成毒气，那才是噩梦的登场。
只是现在他最担心白影，隔着窗户，他已经完全看不见外面的建筑了，只有熹微的灯光像是被层层乌云遮盖住的月亮。
池荇捏着手机 ，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有将电话号码拨出去，万一对方现在正在开车，不小心因为他的电话分神了，在这片迷雾中，还是保持百分百的专注比较好。
外面嘈嘈杂杂传来人声，他们这层是一梯两户，对面住的是一家三口，孩子刚出生没多久，是个爱哭的性子，池荇好几次下楼扔垃圾的时候都听到对方的嚎哭。
现在对方也在哭，联夹着女人的低泣。
还有男主人的宽慰声，“别哭了，没事，我上楼梯的时候没注意摔了一跤，明天休息，没事。”
一阵塑料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我还从酥皇那里带了你最喜欢的板栗饼，还热乎着，孩子今晚我来喂，你洗完就休息吧，看你这黑眼圈，这孩子也太闹腾了，也不知道像谁。”
池荇打开门，楼道上雾气稀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奇奇怪怪的雾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还好明天休息，估计明天就散了。”
散不了，至少上一世它和极寒缠缠绵绵夺去了数十万的性命。
“嘟嘟嘟……”
被他紧握的手机发出震动声，池荇心一跳，甚至没有看来电号码就接通了电话。
“是池先生吗？”
对面是装地暖的师傅，池荇的期望落空，心像一根无处可依的弦，未知是最令人恐怖的，尽管他相信白影，上辈子他们在末世第二年相遇，这一世也一定可以一起活到那个时候。
可是心里有个角落在悄悄塌陷，他如果是那只蝴蝶，带起的飓风会不会将白影的人生毁的一塌糊涂。
这场比起前世提前了几天的大雾会不会就是改变的路线之一。
他因为上辈子对方一句可能的玩笑话过来情真意切的抱大腿，因为上一世最后两人相处还不错，所以这一世他想建立一段末世依凭的关系，而不是像悬浮在空中的无根树一样，自己生，自己死。
但是他的意愿绝不是要对白影造成伤害！
“喂？池先生？”
电话那头加大的声音将池荇拉回过神，他望着窗外混沌的一切，应道：“嗯，是我，怎么了？”
“啊，我是老刘，你们家的那个地暖已经装好了，明天就可以过来了。”
“好。”
他会和白影回去的。
“你说说今天的雾气怎么这么大啊，我都看不清路，生怕这手机的强光灯照见其他的东西。”
池荇眉头微皱，“你在雾里？”
那边的声音忽远忽近，估计是拿着手机照路又时不时举起来和池荇说话的缘故。
“是啊，啊！我看到了路牌了！池先生，我到家了，唉，本来是想装完的时候就跟你说的，但是你家那边不好打车，所以就觉得回家跟你说，谁想到这雾气稀奇古怪的，怪让人害怕的，哈哈哈哈我壮个胆子就想着和你通个电话。”
池荇：“没事就好。”
如果白影看到雾气应该会给他打电话的是吧，为什么没打呢？
“我等会发几张照片给你，你有什么需要再跟我们说哈。”
“……辛苦你们了。”
“没事，你们给的加班费都够我们上一天班了。”
池荇垂下眸子，他没钱，不是他们，是他。
对面似乎也察觉到池荇的情绪不太对劲，客气寒暄了一下就挂断了电话。
池荇打开门，将门关上，走下楼道，隔壁的婴儿啼哭声隐约响起。
雾气可以遮挡身形，但是声音在液体中的传播速度比空气中大，至少现在的雾还不是雾霾。
小区的门口，一道不刺眼却极为明亮的光芒亮了起来，于此同时，一道声音猛然响起，声如洪钟，宛如寺庙的晨钟一样悠悠扩散。
“白影！”
你不必担心失了方向，我会成为你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