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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亲风波

  求亲风波

  谢氏主宅的庭院里,阿秋扶着谢芙从马车上下来,汤妪也跟着下了马车,道:“郡主,还是先去向大夫人问安吧。”

  谢芙看着那华丽而庄重的建筑,因卫氏而起的那一丝怅然渐渐地消减了一些,情绪高涨了些许,点了点头,“妪所言甚是,不向大伯母问安终究不妥。”况且她还想与大伯母就她的婚事事先打个招呼,这样也有利于待会儿冉溥的求亲。

  谢芙带头走在这红柱青砖的回廊当中,向袁氏的住所前去,不知道她的冉叔叔到了没有?她的心里始终记挂着这件事,百无聊赖地走着,突然前方的一幕似乎有些眼熟,她微眯了眯眼,拐了个道往前方而去。汤妪与阿秋对视一眼,然后急忙跟上前,要小跑才能追上谢芙的步伐。

  汤妪皱了皱眉,老眼看了看前方,那个与男人说话的不正是大夫人袁氏的侄女袁珏,至于与她说话的男人她只看到背影,觉得他身材高大挺拔,袁家也是南方有名的士族,怎么族女这行事似乎有些欠礼仪?

  “汤妪,那袁女郎好像要摔着似的?”阿秋小声地议论起来,天哪,这个女郎真大胆,居然借着走动假装步子一歪,眼看就要跌到地上,“她是不是希望那个高大的男人扶她一把?然后就趁机赖上?”她突然感兴趣地道,那个背影很眼熟,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不正是那个可恶的阿一的主子?冉将军?顿时她朝谢芙看去,郡主的心思现在跟在她身边的人都知晓。

  谢芙看到袁珏似乎看到她才故意一摔,那隔空向她挑衅的意味越来越浓,袁珏脸上的表情瞬间又转为惊愕,故意“啊……”地叫了一声,就要与地面做那亲密接触,这个可恶的女人,她居然想要冉溥伸手搀扶她?她的目光在袁珏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即刻紧紧地盯着她爱郎的后背,如果他敢伸手搀扶这个做作的女人,看她到时候如何罚他?

  宽敞的屋子里,光线倒是充足,两旁的侍女静默地跪坐着听候传唤,袁氏一面帮谢怿换上会客的衣服,一面道:“冉溥已经到了,我让阿珏领他到正堂去,这行为越礼了,只是我想趁机让他们俩培养培养感情,阿珏那孩子也是个死心眼的,之前他忙着筹粮的事情,所以这婚事才拖到现在,夫主,待会儿可要圆了阿珏那个孩子的心愿啊。”

  谢怿整理了一下衣领,然后抚摸了一下修整得极整齐的胡须,“夫人放心,这婚事我早就有想法了,阿恪对冉溥的评价很高,认为他前途不可限量,所以与之结亲也是一件幸事。若不是阿蔷的身份太打眼,我原本还想嫁她过去,换成那侄女也不错,阿珏也是个知分寸的女郎。”

  “有夫主这个话我就放心了。”袁氏把卷梁冠给他带上,“定了亲,就赶紧把婚事给办了,妆奁我一早就准备好了,相信冉溥也不会在洛阳久待。”

  “王家颇为忌惮他,我们倒没有这层顾虑。”谢怿伸手握住妻子的老手,“夫人,的侄女我一直都当成自个儿的侄女来对待,不会大小眼的,自当为她的幸福着想。现在我倒是想给阿芙寻一门好婚事,桓家的事了了,那孩子过了年就十六了,到了该出阁的年龄,此事还有劳夫人多多操心。”因为谢芙现在的表现,让原本对她不甚在意的谢怿也渐渐高看她几眼。

  袁氏看到丈夫这温和的面孔,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和缓了许多,他说这样一番话无非是希望她能把谢芙的婚事放在心上,“夫主,我比还紧张阿芙那孩子的婚事,她的地位比阿珏重要得多,婚事更不能马虎,我们谢氏的嫡女中就她风头最劲,怎么着也得挑个才貌双的,将来夫妻和顺。”

  谢怿这回是满意了,他的夫人自是聪明的,这婚要结也得有利于谢氏一族,“我先到正堂与冉溥闲话几句,到时自会提亲事,阿恪待会儿也要过来,若他真能把北地牢牢的控在掌心中,这婚事就结得值了。”

  袁氏点点头,然后又道:“我待会儿与阿珏就藏在屏风后面,那孩子对自己的婚事紧张得很。”

  对于谢怿夫妻的打算,身为当事人的谢芙与冉溥并不知晓,此时的谢芙只是气怒地朝那两人而去。

  冉溥皱眉看着袁珏险些要跌倒的样子,这个女郎到底要干什么?她故意摔跤的动作太明显了,他刚好站在一旁,又岂会看不出来?突然感觉到后背一凉,就像他的小丫头发怒时瞪他的感觉,眼前闪过谢芙嗔怒的样子,那伸手要搀扶她的动作就一顿,半路上自然地收回,任由袁珏摔到地上。

  袁珏眼看他缩手,她的眼中闪过哀怨之色,然后摔势一减,为了避免自己出丑,她没有真的摔到地上,而是手抚到了脚上,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

  看到她蹲下去,冉溥冷淡地道:“袁女郎,的脚不舒服吗?那就不劳给在下带路了,在下就先过去了,为免谢大人久候。”

  谢芙的步伐停了停,他没有被袁珏这个小小的伎俩所骗,顿时令她的心情大好,真想上前抱着他狠狠地一吻,至此,她的脚步放稳了不少。

  冉溥感觉到有目光火辣辣地盯着自己看,微皱着浓眉看向身后,看到的是他的小丫头带着笑意缓缓而来的身影,顿时那爱意就盈满心间,正要开口唤她,谁知他的衣袖就被人拉住。

  袁珏一把拉住冉溥的衣袖,看到他转头看向她,她忙两眼含雾地眨了眨,“冉将军,阿珏的脚伤不要紧的,只是阿珏有话想对将军说,阿珏……阿珏喜欢。”大胆地说出了内心的话,她脸泛娇羞地看着冉溥,希望他能回应她的感情。

  冉溥愣了一下,这个女郎居然说喜欢他?不过与小丫头向他诉说爱意时那幸福的滋味相比,现在的感觉有点像吃了一口馊食的感觉。

  “阿珏真是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诉衷情?”谢芙笑着走近两人,看了一眼袁珏拉着她爱郎的衣袖,她就有些气地瞪了一眼冉溥,“冉将军还真的艳福不浅呢?”

  冉溥这才回神急忙拉回自己的衣袖,惟恐她会误会,他忙道:“小丫头别乱说话,袁女郎,可惜我不喜欢。”他朝袁珏拒绝道,既然不喜欢那就不要拖泥带水。

  袁珏这回是彻底地傻眼了,他居然说不喜欢她?她有什么不好?原本说这句话就是为了抢在谢芙的前头表明心意,好让谢芙知难而退,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近谢芙。

  “小丫头,好了,我和她又没有什么,嘟着一张嘴就不漂亮了。”冉溥靠近谢芙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谢芙这才不再嘟着嘴,当着袁珏的面挽着他的手臂,“冉将军,我看来都有好一会儿了,大伯父已然到了正堂,还不快过去?”

  冉溥含笑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是来了有好一会儿了,只是被人带着游花园,是该要过去了,不然要谢大人久候就不好了。”只是那个带着他游花园的人该做何表情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里了,现在他的眼里心里只有这朵芙蓉花儿。

  那亲热的姿态实实在在地告诉世人他们俩的关系,袁珏有些了悟地看着这一幕,原来这两人是真的有关系,她的感觉没有骗她,震惊过后,她又满怀嫉妒地看着谢芙。

  汤妪的两眼紧紧地盯着冉溥看,从刚才他对袁珏那假摔的表现看来,这男子的心态倒是颇为沉稳,虽然没有王恺般的仙人之姿,但是看来更值得女儿家托付终身,她的小郡主挑夫主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冉溥感觉到汤妪那打量而又满意的目光,遂朝她笑着点了点头,这个老妇人看来是小丫头身边重要的奴仆。

  谢芙两眼笑眯眯地,小声地道:“先过去,我去找大伯母通通气。”

  冉溥挑了挑眉,这小丫头,拍拍她的手,然后才抬脚离去。

  谢芙笑着看他远去的背影,回头看向一脸嫉恨的袁珏,“阿珏,我劝还是放弃的好。”

  袁珏冷笑着看向谢芙,缓缓走近她,两个女人的目光闪着火花,“阿芙,也别高兴得太早,他现在还不是的,即使对他有意又如何?终究迟了一步。”

  谢芙看着她那令人不喜的笑容,袁珏的话中有话,心底略微思量起来,她不会傻得去追问是什么事?看袁珏的样子也不会直言相告,何必自讨没趣?笑着把那顽皮的发丝拨到耳后,“谁能笑到最后还说不定呢?阿珏未免过于自信,的自以为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不管要做什么也得问问人家是什么态度?他都摆明了拒绝,还凑上去,这脸还要不要?”

  “!”谢芙的讽刺令袁珏万分难堪,举起手就要扇过去。

  谢芙气势万钧地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双眼凌利地道:“阿珏,凭还不配甩我耳光,我劝还是赶紧把心里面的想法去掉,我不会容忍别人在背后算计我的,如果要向阿菱看齐,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用力甩下她的手,敢打她男人的主意,也要问她答应不答应?

  袁珏这回是真的被她的样子吓到了,脚往后一退,真的跌坐在地上,揉了揉那被抓痛的地方,这样的谢芙让人畏惧,但是心中想要得到冉溥的欲念一起,她又顾不上这么多,赶紧爬起,也满含怒意地瞪着谢芙。“他现在拒绝不代表将来拒绝。”这是她的信念。

  “们两人在这儿干什么?”袁氏刚好从转角处的回廊过来,看到她们两人站在原地,于是带着人上前道;“阿珏,冉将军呢?对了,阿芙,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阿芙来自然是有事要找大伯母相商。”谢芙笑着朝袁氏行了一礼。

  袁珏瞬间也变得万分温顺的样子,“姑姑,冉将军先行过去了,我在此见到阿芙所以聊了两句。”

  袁氏没有看出这两个年轻女孩的心思,慈蔼地道:“阿芙若累了就先到我的居所去歇息一下,待会儿大伯母得空了再与细聊,阿珏,随我来,到正堂去看看热闹。”她朝袁珏使了个眼色。

  袁珏顿时就会意,心中涌起狂喜,还是姑姑好,只要有长辈做主,就算冉溥与谢芙私下里定了情那又怎么样?只要她真能嫁给他,她也会努力使他喜欢她的。

  谢芙这回的柳眉是轻微皱了皱,看来事情不太妙,袁氏与袁珏似乎在进行着什么计划?她暗暗思忖起来,笑道:“大伯母,阿芙反正也不累,既然有热闹可看,那阿芙也跟着大伯母去瞧瞧?”若有不利于她的计划,她也能第一时间做反应。

  袁氏笑道:“也好,无非就是阿珏的事情而已,们女孩子家家的玩得好,在一旁听听无妨。”

  “姑姑。”袁珏有些娇羞地低下头,但那眼角的余光却是看向谢芙那一脸凝重的神色,嘴角得意地一笑,再怎么样她也抢先一步。

  “哦?是什么事?”谢芙向袁氏试探道。

  袁氏却不肯多说,“阿芙到时候就知道了。”

  袁氏一手拉着一个年轻的女郎往那正堂而去,就在前方的回廊尽头拐弯就是那威严庄重的正堂,谢蔷听闻谢芙来了,很快就从回廊处过来,撒娇说她也要去。

  路上,谢芙跟谢蔷心不在焉地说着话,心中暗忖了半天,眼看袁氏姑侄俩亲热地说着话,她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袁氏姑侄是打这主意?顿时她错愕地看了袁氏一眼。

  “阿芙,发什么呆?到了。”谢蔷笑着推推她。

  谢芙这才注意到已然到了正堂旁边的侧门,袁氏已经带着袁珏踏进去躲到了正堂的屏风后头。

  谢芙道:“没有什么,只是想事情想过了头,没留神。”这事情复杂了,若袁氏是要为袁珏出面向冉溥提亲,若她的冉叔叔拒绝了,袁氏会是什么态度?再向她提亲又会否顺利?亏她现在才想到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不禁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要给她的冉叔叔提示让他先开口求婚现在也不可能办得到。

  谢蔷却一把拉着她往前凑到袁氏姑侄的身边,“我最喜欢看热闹了,这回正好有热闹可看。”

  谢芙这时候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如果此路不通,那她就硬要打通一条路,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正堂里的冉溥与谢怿两人正友善地交谈着,没一会儿,谢恪大笑着进来,“冉将军这回终于到我谢家做客了。”

  冉溥对这谢恪的印象相当好,起身朝谢恪拱了拱手,“倒是溥冒昧前来打扰了。”

  谢恪笑着拍拍冉溥的肩膀,听闻他大哥准备把袁珏嫁给他,“冉将军不用客气,我们很快就会变得熟络似一家人了。”

  冉溥一听这话,心里是有几分高兴的,看来他要求娶谢芙的事情应该会十分顺利。

  谢怿摸了摸那整齐的胡须,点了点头,看到两人又跪坐回原地,“洛阳一事没有酿成大祸还多得冉将军护驾有功,对了,听闻冉将军至今尚未娶妻,不知是否属实?”

  冉溥想到谢芙,顿时脸上带笑道:“确实未曾,溥年幼父母俱丧,所以婚事倒是耽搁下来了。”

  “冉将军既然无妻,按将军的年龄是该要置一房妻室才能告谓先父母。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冉将军,拙荆倒是有一侄女年方十六,正值花样年华,配予将军正合适,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谢怿笑道。

  “冉将军,我大嫂那侄女倒是不错,人长得好,性情温柔,也是妻子的好人选,莫要拒绝了才好。”谢恪热络地说。

  冉溥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慢慢收回,脸色不再轻松,越发凝重起来,这谢家打的是这主意?把袁氏的侄女许给他,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已经笃定了他不会拒绝。

  冉溥的沉默令谢怿相当的不悦,他已经开口希望两家结秦晋之好,这冉溥倒好,听闻后不是一脸喜悦,反而一脸沉静,未免有些扫兴,遂略有些冷淡地道:“冉将军,拙荆袁氏也是南方的名门望族,她的侄女绝对配得起将军的身份。”冉溥的祖上虽然也是士族,但是到了他这一代明显是没落了,若嫌弃袁珏的出身就真的是他不识抬举了。

  屏风后的谢芙从那洞眼中看到冉溥沉思的样子,凭她对他的了解,知道他不是在心动,而是在想用什么方法令对方知难而退。这该死的袁珏居然给她出了这么一道难题,感觉到袁珏嘴角含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看向她,她也不甘示弱地回她一个笑容,这个女人太小看动了真情的男人。

  冉溥略略回头看了眼背后坐着的萧先生,暗中打了个手势,要不让谢怿因为拒婚的事情而恼羞成怒从而阻拦他与小丫头的婚事,那就只能用婉转的方式来拒绝掉。

  萧先生这时方才摇着羽扇开口道:“太保大人亲自保的媒,我们将军自然是感激的。只是不知令夫人的侄女是何年何月何时所生的?”

  谢怿看了眼萧先生,喝了口酪浆,看到对方也是感兴趣的样子,他这才不因冉溥刚刚的冷淡神色而气恼,把袁氏说给他听的关于袁珏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萧先生当场掐指算了起来。

  冉溥方才道:“谢大人,我这位老先生精于五行术算,而且他于命格有一套独特的见解,至于溥的婚事,还是听听老先生有何结论再做打算?”

  这话说得极其婉转,即使谢怿与谢恪也没能找话来反对,看样子他对于与谢氏一族结亲之事并不反对,两兄弟对视一眼,然后谢恪方才哈哈大笑,道:“我以为冉将军行伍出身必定不注重这个,倒是我们谢家思虑不周。”

  “谢太守言重了,溥是十分愿意与谢家攀亲的。”冉溥微笑着道,当然对象是他的小丫头才行。

  谢怿听到他这话,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

  “不好。”萧先生的表情十分严肃地道,看到几人的目光都朝他看来,他这才朝冉溥行了一礼,又朝谢怿行了一礼,然后正襟危坐。

  “萧先生,有何不好?”冉溥一脸严厉地问。

  萧先生道:“将军的命格属金,太保夫人的侄女命格属火,五行相生相克的理论来说,正好是火克金,若成姻缘实为不是美事一桩,将军,谢大人,依我之见,将军不宜娶,太保夫人的侄女也不宜嫁。”

  屏风后的袁珏听得呆了,这个该死的糟老头是从哪儿冒出来挡道的?这套什么理论她都没怎么听说过,时下结婚只问合适不合适,于是她的拳头握得死紧,一脸着急地地拉着袁氏的手臂,“姑姑?”

  谢芙看得满脸笑意,难为冉溥还顾了谢怿的面子,为了能向她顺利求亲,若让她那好面子的大伯父下不了台,她想让家族同意这门婚事就要难得多了。

  袁氏拍拍侄女的手,“阿珏冷静一点,即使婚事不成,也别忘了自己是士族的贵女。”

  袁珏咬了咬唇想要反驳,但看到姑姑的神情严肃,她慢慢地放下了手。

  谢蔷却“扑哧”地小声笑了出来,“阿珏,没想到对这冉将军居然念念不忘,可惜对方似乎对没有意思呢?”

  “阿蔷。”袁氏低声地吼了一句,她就不会向谢芙学习一下?看到女儿闭嘴,她才脸色不太好地继续看着正堂中的情形,这冉溥拒婚的理由算不得十分充足,且看看夫主如何应对吧?

  谢怿愣然了一下,然后才道:“萧先生,没算错?”

  萧先生一直是礼貌的,但听到谢怿置疑的声音,他脸上带了些许忿然地道:“老夫不敢说五行算术天下第一,但能胜过老夫者不出二数,此二人正是老夫先游的师父及游历四方的大师兄,先师明灵子的名声可是天下闻名。”

  明灵子这个精通阴阳学的道士名声极响,至此,谢怿这才脸色顿时有些悻悻的,颇有几分尴尬地道:“冉将军,此事当我未提过,萧先生,我并不是有意冒犯。”对于这颇有风骨的老先生,他也有几分敬重。

  萧先生至此神色却缓和起来,“太保大人言重了。”

  冉溥这时才道:“谢大人,虽然这桩婚事没有成形,但是溥却是有意要与谢家结秦晋之好。”看到谢怿与谢恪两人都面有疑色,于是恭敬地拱了拱手,“溥希望能迎娶谢氏嫡女阿芙为妻,还望谢大人与谢太守同意溥的提亲。”

  谢怿又与谢恪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他居然是为了向谢芙求亲而来的?

  谢怿的脸色谈不得好也谈不得坏,看来他拒绝与袁珏的婚事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命格相冲之说,实因他根本志不在袁珏,志在阿芙,那拒绝之说成了他的面子,但是他的心里仍有几分不舒服。

  屏风后的袁氏闻言后,神色凝重地看向谢芙。

  谢芙也不闪躲地任她看,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不但冉叔叔要努力,她谢芙也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

  袁珏恶狠狠地看着谢芙,恨不得吃其肉喝其血,姑父为她提的婚事被冉溥找了个可笑的理由拒绝了,现在那个伟岸的男人却是登门来向她提亲的?这个消息实在让她十分难堪又十分忿恨。

  “阿芙,那冉将军是不是在宫宴那天之后就看上了?所以才来提亲的?”谢蔷小声地拉着谢芙问道。

  谢芙笑了笑,并未言语。袁氏严厉的眼睛扫过了女儿与谢芙之后,这才又通过小孔看那正堂的情形。

  谢怿轻敲了敲长案,“冉将军,何时看上了阿芙?”

  冉溥抬手作揖道:“宫宴,临川郡主一首《广陵散》让溥倾心不已,既然美人如斯,君子有所求实属正常。”他挑了一个让人不会起疑的理由。

  谢怿的神色至此微微和缓了一些,都怪他抢先就提了婚事,这才会造成自己头一次保媒就被人拒绝的尴尬,很显然那理由是不够充分的,他也不好揪着此事不放,只是阿芙,真的能许婚给此人?

  “那么冉将军非阿芙不娶?”谢恪挑眉道。

  冉溥微微一笑,“当然。”

  正在此时,管家赵大进来禀报,“郎主,太傅大人携子前来拜访。”

  谢怿微一愣,王太傅过来了,还带着王恺,“快请他们进来。”然后起身相迎。

  冉溥也愣了愣神,王恺也过来了?他的眼睛微微一眯,这王家三郎看来来者不善。

  王太傅与王恺两人进来,朝谢怿道:“登门拜访,谢太保不会在意吧?”

  “贵客,贵客,请还请不到呢,王太傅,请。”谢怿对于这王太傅还是相当礼遇的,亲自引他坐下,“阿恺怎么也来了?”

  王恺的目光正好与冉溥对视了一眼,微微一愣,他以为他已经来得很及时了,看来还是输了冉溥一步,不过看他的神色这婚事应该尚未谈妥,来时听父亲说过谢家有意把袁氏的侄女相嫁,思及此,他倒有些兴灾乐祸,朝谢怿与谢恪拱手道:“三郎前来自然有事相求,到时候还望谢叔父能答应三郎所求之事。”然后转向冉溥的方向,“冉将军也在这儿?哦,我听闻谢叔父有意将袁家的女郎嫁予将军,看来将军真的是有福了。”

  王恺这挑拨离间的伎俩,冉溥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微微一笑,站起来朝王太傅问候一声,然后才道:“可惜,溥无福,袁家女郎与溥之命格相克,故无法结秦晋之好。不过溥倒是来向临川郡主求亲的。”他抢先一步把提亲之事说出。

  王恺心里暗骂一声这人狡猾,居然找了这么个理由不让谢怿丢脸,于是朝父亲看去。

  王太傅这才开口道:“那真巧了,冉将军,老夫也是为了阿恺的婚事来的。”看到众人都诧异不已,然后才站起朝谢怿施了一礼,“谢太保,我同朝为官,王谢两家是士族顶上的两颗明珠,今日我是为阿恺来向谢氏族女阿芙求亲,还望谢太保能允之。”

  正堂里除了王家父子之外,所有人都怔愣了,屏风后的几个女人也张大了口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今天的热闹真是多啊。

  袁珏的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她倒要看看谢芙能不能嫁给冉溥,如果她是姑父,也会更为看重王家,毕竟这可是士族里的第一世家。

  谢芙却是双眼含怒地看着王恺的俊脸,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最后出来模插一杠子的居然是他?

  活了几十年,谢怿从未像今天一般经历过如此戏剧性的变化,阿芙怎么就成了众人争抢的对象?同时有两家上门为她提亲,并且这两家在他的眼中居然难以割舍。

  冉溥的嘴角翘了起来,眼神犀利地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个被世人赞为仙人的男子,“王大人,听闻于三年前已娶了正妻,如今怎么也来求娶谢氏阿芙?莫不是想要让她当的贵妾?那真的是不但辱了阿芙,也辱了谢氏的门庭。”

  谢怿闻言,脸色顿时变绿,娶阿芙为贵妾,那就是对谢家的侮辱,阿芙是堂堂的嫡女,怎可为妾?“王太傅,原来王家是如此看待我谢家的?所谓的求亲就是耍我谢氏一族来玩的?”

  谢恪也两眼圆瞪地看着王家父子,这实在太过份了。“王太傅,很明显阿恺并不具备娶阿芙的条件。”

  “谢太保息怒,此事误会了。”王太傅瞄了一眼冉溥,这年轻人倒是会挑事端,“阿恺确实是在三年前迎娶了玉安公主,但是世人皆知她早已出家,不过就因为她是陛下的亲女,我王家也不好提休离一事。但是们放心,向临川郡主求亲,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取两头大的意思,同为正妻。”

  同为正妻?冉溥咀嚼着这句话,顿时就冷笑一声,“王家倒是打得好算盘,临川郡主与玉安公主友情甚笃,两女共事一夫,真亏们王家想得出来。”无视王家父子不好看的脸色,他又朝有些反应不过来的谢怿道:“谢大人,溥可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关系,只愿娶阿芙一人为妻。”

  王恺也冷哼一声,“谢叔父,恺虽然已娶了玉安公主,但那场婚事是不做数的,阿芙为我妻自然也只有她一人,恺也绝不会委屈了阿芙。”然后看向冉溥,“冉将军是粗人,阿芙是洛阳城的贵女,们并不般配。”

  “般配二字也不到王大人评论,即使我乃粗人一个,也不代表我与阿芙没有美好的未来,倒是王大人此举实在有伤两个女人的友情。”冉溥道。

  “此事玉真子已经点头了。”王太傅又语出惊人地道。

  屏风后的谢芙两道弯眉紧拢,什么叫玉真子点头了?出了这么大一件事,阿钰怎么一点风声也不透给她?她的拳头突然握得死紧,两眼狠狠地剜了王恺一眼。

  谢蔷却两眼放光地道:“阿芙,还是走运,三郎这般的仙人都亲自上门给提亲。”若那对象换成她该多好。

  袁氏却责道:“阿芙,怎么与两个男人牵扯不清?”

  “就是,阿芙,姑姑说得对,还是未出阁的闺女,居然就勾引了两个男人,传出去,别人不会羡慕,只道谢芙会使狐媚子手段。”袁珏已经嫉妒得口不择言了,冉溥是她看上的人,王恺又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她谢芙凭什么受他们二人青睐。

  “阿珏,住嘴。”袁氏轻喝一声,这个侄女怎么乱说话至此,以前的教养都到哪儿去了?

  谢芙却冷冷地道:“阿珏,把的嘴放干净一点。”然后看向袁氏,“大伯母,她出言侮辱阿芙,也等于是侮辱我谢氏,还望大伯母禀公处理。”她不会再给袁珏留面子,现在就施压给袁氏,若她包庇袁珏,那她对袁氏将失望透顶。

  袁氏的脸色变了几重,严厉地看了谢芙一眼,然后才一脸严肃地看向低头的袁珏,“阿珏,从明天起就在房内闭门思过吧,把《道德经》抄写五百遍交予我。”

  “姑姑?”袁珏忙低喊一声。

  袁氏不搭理,这侄女是该好好管教管教一番,居然当场说出这有失身份的话,若传了出去,让谢家的门面往哪儿摆,“若不照做,明天我就派人送回南交予爹,让他亲自管教。”

  “诺。”袁珏不甘地小声应着,手中的帕子险要被她绞碎了。

  谢芙的俏脸这才不再紧绷着,比起这个跳梁小丑,正堂的情形更让她担忧,不知道大伯父会做何决断?不行,她的一生不能就这样任人裁决,大伯父久久不做声,证明他的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不利的因素太多了,于是她靠向袁氏,小声道:“大伯母,阿芙可以与相商吗?”

  袁氏有些诧异地看着谢芙,她又想说什么,刚刚逼得她处置了袁珏,但转而一想这毕竟是她的亲事,她心里有想法也是常理,“阿芙,有何话想说?”

  谢芙看到袁珏竖起耳朵想听她与袁氏说什么,微微一笑,她在袁氏的耳边悄语了几句,袁氏却是有些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正堂之上的谢怿面有难色,两者都让他难以抉择,王家是老牌的势力,冉溥却是不可忽视的新生力量,若冉溥同意娶阿珏多好,这样就没这烦恼了,不过他的内心还是比较倾向于王家。

  冉溥一直观察着谢怿的神色,这谢氏的族长现在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更是两眼看向王家的方向,不好,他有不祥的预感,正要举手作揖再度说话。

  屏风后却有一个身着灰色衣装的妇人慢慢地踱了出来,“夫主,各位贵客,请原谅我失礼的行为,其实们的争论我在屏风后已经听闻了,只是有几句话想说,夫主可允?”

  此人正是袁氏,她跪下朝谢怿行了大礼,然后又朝众位贵客歉然地行了一礼。

  众人皆回礼,对于她的突然出现,众人并未过于惊讶,一般议婚事这种事情,女人家躲在屏风后偷听实属常事,只是她突然就现身,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谢怿看到自己的妻子突然就出来了,面有些不悦,但心里实松了一口气,夫人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但是表面上他仍斥责道:“男人说话,何时轮到女人插嘴?夫人,躲在屏风后已经是不合礼了,现在还要出来,回去。”宽袖一挥,竟似要赶袁氏离去。

  袁氏却是面有些许惶恐,道:“夫主,是妾身不对,但是事关女儿家一生的幸福,妾身不得不现身说几句话。夫主,此事事关阿芙的终身幸福,为何不征询一下她的意见?依妾身之见,不由此事暂时不表,容我们与阿芙相商过再做答复,不如王太傅与冉将军可否同意?”

  屏风后的谢芙原本对袁氏前半段的话是相当满意的,她是当事人,由她做决断才是对的,没想到最后袁氏又把她同意冉溥求亲之事改成了相商,这样一来,她就算想冒然冲出去也不行,那样就会让自己的家族难下台,同时还会得罪王家,不利于她制衡的思想来保护舅舅。

  “大哥,大嫂说得对,仓促之下难以行事。”谢恪道。

  谢怿的脸色仍是紧绷的,但是却按妻子的意思道,“拙荆此时行事虽然鲁莽,但言之有理,事关阿芙的一生,我们这些当长辈的确实是要询问一下她的意见。”

  谢怿的话一出,王太傅与冉溥也不好死缠烂打,不过比起王恺紧皱的眉头,冉溥的脸色却是极其放松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有利于他,小丫头的心在他这里,自然是应允他的求亲。朝那屏风看了一眼,他早已知道她就躲在屏风的后头,“既然如此,溥就静候谢大人的佳音,临川郡主是当事人,自当要询问方才为妥。”然后挑眉看向王恺。

  王恺这时也不得不起身,亲自做答,“恺同样静候谢叔父的佳音,阿芙是女儿家,此事自当要慎重考虑。”比起冉溥,他也不惶多让。

  谢怿看到这两家虽然暗流汹涌,但表面仍没有撕破脸,于是起身微笑道:“正是此理,此事就交由阿芙亲自做决定吧。”

  屏风后的谢芙已经听不下去了,转身就从那个侧门出去,谢怿与袁氏在打什么主意她也清楚得很,他们在掂量,什么以她的意见为主都是假的,应该看谁的利益最大。

  袁珏也笑着从那侧门出来,“阿芙,看来也不能达成心愿,我袁珏得不到的男人,谢芙同样也只能干望,姑父偏向王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即使与他两情相悦,也只能鸡飞蛋打两头空。”她的表情极其恶毒。

  “阿珏,莫在此幸灾乐祸,现在事情尚未有定数,就表示我与冉将军的婚事还有商榷的余地,而。”谢芙的嘴角也勾了勾,“已经没有可能了,就算为妾,他也不会要,还是乖乖地回去抄《道德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