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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逃离

  逃离(1)

  洛清走了,费寻在原地站了很久,脑子不由自主乱七八糟想了很多。

  其实他可以去追的,也肯定可以追到的,但他并不想动,因为就算追到了,他也不知道要对她说什么。这是符合他预期的结果,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并没有追上去的动机。

  一直在远处屏息观望的服务生们看到洛清红着眼眶离开而费寻站在包间门口许久不动,猜到费寻多半是被拒绝了,无一不吃惊惋惜难以置信,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为了进一步确认,所有人石头剪刀布选出了一名代表到费寻面前去询问结果,代表被推到费寻面前慌乱地还没组织好语言就听到费寻异常平静地说:“她拒绝我了。”

  费寻也很不理解自己怎么会如此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个讲故事的人讲到了一个故事的结尾处,自然而然的结局。

  故事,就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事,而他觉得有些失落,大概是到达了终点,再无延续。

  费寻也离开了“ss”,那背影,分外落寞。

  他很想相信洛清的承诺,但他却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相信,他的思维就是固执地认为洛清从与他擦肩而过那一刻起就一定会回避他,甚至又一次消失,再甚至会踪迹难寻。

  她抛下一切,潇洒离去,把他一个人留在他们一起营造的氛围里,这样,非常的不公平!

  可是不公平又能怎样,他没有任何威胁她的条件。

  **

  洛清逃出“ss”刚好遇上一辆正在下客的出租车,她坐进后座,下意识落了锁,然后催促司机赶紧开车。

  车驶入大道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当中行驶了一会儿,司机无法再忍受没有目的地地前行,余光瞥看着后视镜问道:“姑娘,还没告诉我要去哪儿呢。”

  “我要去哪儿?”洛清目光呆滞地低声重复问了自己一次。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她应该有好几处地方可以去,却又觉得自己无处可去。仔细回想了一圈,似乎没有一处地方能够让她感受到十足的安感,即便是她自己的家;也似乎也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完让她容身,没有一处地方完完只属于她一个人,所有地方都留下过他人的痕迹、他人的味道。

  后座的人没有回应司机提高音量又问了一次:“姑娘,要去哪儿?”

  洛清把额头靠在玻璃窗上,缓缓闭上双眼,“师傅随便开吧。”

  “姑娘,这不是难为我么,最起码得给我个大致的方位啊。”

  洛清也不想为难司机师傅,迟疑了几秒还是报出了自己家的地址,此刻的她,不想、也没资格为难任何人。

  回到家,洛清没有开灯,任凭自己在黑暗里摸索着行走,因为太熟悉家里的陈设了,即使没有亮光,她还是毫无阻碍地走进卧室,背靠着床瘫坐在地上,伸手打开床头灯,漆黑一片的房间瞬时就被橙黄色的灯光照亮。

  她目光扫视周围一圈,注意到了静静立在墙角的行李箱。回来不到两天,她还来不及整理行李箱里的衣物。不过在转瞬之间,她心里骤然冒出一股冲动——她想逃。

  是的,她又想逃,像之前逃去美国一样逃到很远又很宽阔的地方,一时半会儿能够不被人找到,也就不会感觉到压迫感,能够彻彻底底松一口气,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以正常的节奏呼吸,那才是最正常的自己,最正常的洛清。

  可是,她还能去哪儿呢?

  连自己的小窝都无法让自己体会到足够的安感,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是她能够容纳她瑟瑟发抖惶然无措的灵魂?

  而且刚坐上出租车时她不是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么,到头来,到头来还不是只能回这里连当个缩头乌龟都当不踏实,任何只人要想见到她,就一定能想到办法。

  苦恼地把脸埋进两膝之间,洛清又一次想到了死。

  死了就不用为要逃到何处去而烦恼了,也感受不到逼迫感,甚至对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感知,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都与她毫不相干。

  只有去死这一条路可以走么?

  其实不然,只是洛清思维局限在了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死,对她来说是最简单直白结束一切的方式。

  其实对决定寻死的大部分人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手机突然欢乐的唱起歌,把洛清从“死”和“逃”的无限循环里拽回了前路茫然的现实。

  洛清从包里摸出手机,也不去看是谁打来的就接了起来,仿佛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阿清。”电话另一头传来吴葭畏缩的声音,“阿清,是我。”

  “嗯。”洛清说不清楚心里是种什么感受,就像是在茫茫无边的海上漂泊许久终于在远处水天相交的地方望见了陆地的影子,找到了能够让承载着自己的这艘小船暂时停靠的海岸,而此刻,吴葭也是相类似的感受,她用尽了自己最后一分勇气,抓住了洛清这根救命稻草

  吴葭哀求着:“阿清,帮帮我,不不不,来救救我好不好?”

  洛清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是还在和连天何旅行当中么,这是个什么情况,她和连天何又怎么了,洛旸是怎么搞的,明明就在旁边难道就不能看着点么!

  “发生什么了?告诉我在哪儿?”

  “我,我,我在瑞士,瑞士斯德哥尔摩,能来找我么,过来陪我好不好,我害怕他会找到我,我现在还不想、也不能让他找到我,帮帮我,帮帮我!这个号码我也不能用了,我一会儿就把我住的地址发给,我等,等来找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

  洛清威胁道:“别跟我说废话,我只需要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告诉我,信不信我不去找!”

  “我……我在电话里三言两语跟说不清楚,来找我好不好,来找我,我们面对面,我慢慢把事情告诉,求求了,阿清。”

  洛清思考了几秒,看着墙角的行李箱,“好,等我。”

  于是乎,洛清带着行李箱飞到了斯德哥尔摩,离开家之前她取出了手机电池,并且拔出电话卡扔进了垃圾箱。

  谁也不要想找到她。

  **

  吴葭“藏匿”在斯德哥尔摩郊区索尔纳的一家小旅馆里,洛清凭着抄在小纸片上的地址找到她的房间,一声不吭地敲了好一阵门门才缓缓打开,门另一边的人目光迷离而警惕,头发散乱,黑眼圈厚重,脸色煞白没有丝毫血色,嘴唇发白。

  看到这样的吴葭,洛清积蓄的满腔怒火怎么都发不出来,大步跨进屋用力关上门,背抵在门上,张开双臂把她紧紧抱进怀里,心疼地责问道:“是几天没吃饭,几天没睡觉了!”

  被洛清抱住的瞬间吴葭泪如雨下,说出话来含混不清:“两天……”

  “他妈就不能有点骨气么,一遇到点事儿就自虐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老天会看在自虐的份上让时间倒流么!”呵斥到一半洛清语调又缓和下来,“现在我来了,快说啊,发生了什么,我哥呢,我哥是死的么?”

  “阿清,连天何他不爱我,他从来都不爱我,从来都不……他对我的一切都是装的,他是只是为了孩子,他眼里从来都没有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个生孩子的机器,从我自作主张去打掉孩子那一刻起他就记恨上我了,对我好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在敷衍我,他在不声不响诱导我主动从他身边离开!”

  吴葭说的这些洛清完不相信,可怀里人哭得伤心欲绝绝对是受了不小的刺激,肯定是听到了容易产生误会的话或者看到容易产生误会的场景,“那回答我,既然在他眼里就不是个人,那他要离开为什么不打开天窗说亮话非要拐弯抹角多费力气呢?他图什么?”

  “我……”吴葭无言以对。

  “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事情是这样的:本来两家人高高兴兴打算周游欧洲,可才开头晏茗就退出了,计划也随之缩短为只游玩地中海沿岸的几个国家。洛旸虽说是个电灯泡但交情摆在那儿,三人一路倒也没有任何尴尬。

  转折出现在意大利,那天吴葭因为白天太累早早睡下了,半夜起夜发现连天何还没回房,就睡眼惺忪光着脚去找人。连天何和洛旸边喝酒边聊天忘了时间,连天何酒品还行,就是酒喝多了要说胡话。俗话说“酒后吐真言”,可在连天何身上却不是如此,他的酒后之言和他内心真实想法恰恰相反,根本就不能当真。

  连天何这个习惯吴葭是知道的,可当时她脑袋是懵的,听到让自己难受的话哪还顾得上去确认连天何有没有喝酒,使劲捂着嘴不让自己的哭声泄出,转身拔腿就跑,跑回房间躺回床上耳边依旧回荡着那些话,她咬牙一直哭到天亮,而连天何也一直没有回来。

  当一缕阳光射入房间时吴葭爬了起来,顶着红肿的双眼,换好衣服收拾好行李没留下任何话语就走了。无处可去她就近到了瑞士,不敢在斯德哥尔摩市区呆,就躲到了郊区。

  “竟然不相信他到了这种地步?和他之前的恩恩爱爱都是作秀给自己看的么?连挺直腰板问他一声‘为什么’都做不到么?草草,我越来越不懂了。”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阿清,我不知道……”吴葭一个劲儿摇头,“我害怕,我害怕看到他生气的样子,那凶狠的目光让我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直随时可能被他捏死的蝼蚁。所以,他不爱我,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不会为任何人而动。”

  “可有没有想过,毫无理由突然消失只会让他更生气、更愤怒,他找到时面目会更加狰狞,只会让更加害怕。”洛清无法想象吴葭说的那种害怕,也没办法理解,但实际上她对费寻的害怕与吴葭对连天何的害怕根本没多大区别。

  “阿清,别说了,别说了,太可怕了!”光是想一想自己被找到时的画面吴葭就怕得发抖,死死拽住洛清的衣服,眼泪更加汹涌。

  洛清哀叹一声,不再说话,任凭吴葭哭,想着等她哭累了、眼泪流干了、稍微恢复些理智了,再跟她把道理讲清楚。

  这一次她真的闹过了,现在连天何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子,以他的脾性,把整个欧洲翻个天翻地覆也是非常有可能的,只是——她不想把吴葭的行踪透露给连天何。

  吴葭哭着哭着就没声儿了,洛清低头去看,吴葭已经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于是小心翼翼把人抱回床上让她好好睡,自己就坐在床边上守着。

  坐了没一会儿她也眼皮子直打架犯困了,揉揉眼睛强撑了一阵也撑不下去了,干脆躺到吴葭边上,和她一起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