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12）
除夕夜洛清是一个人过的。费寻回z市的家去陪他母亲去了，吴葭和连天何带着孩子们回乡下去了，洛旸和晏茗一家也回了晏家，他们都有自己的归属地，而她只有自己的小窝，除此之外无处可取。
为了在自己的小窝中营造出节日的氛围，她买了许多食材，难得的下厨为自己做了一大桌丰盛而香气四溢的年夜饭。她自然是吃不完的，死撑着吃到最后还是剩了大半桌的菜，虽然有暴殄天物之嫌，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剩菜给倒进了垃圾桶，真要她部吃完起码还得吃三四顿才行，她没那份心情。
洛清并不是害怕孤独的人，这些年时常她都是一个人孤身在外，甚至有时会刻意拉开和自己身边的人的距离，让自己有一个不被打扰的安静小空间，就自己的一个人，只是在这种家团聚、欢天喜地的节日气氛之下，她的心境无可避免会受到影响。
也不能说是难受，但就是觉得心里有块地方空荡荡的，迫切地需要被填满，却不知道要用什么来填满，所以无所适从。
洗干净碗筷擦干净桌子她走到客厅打开电视，抱着抱枕窝在沙发里百无聊赖地看春晚，静候农历新的一年的到来，近在手边的手机短时不时响起短信铃声她也像是没听见似的，但其实也没怎么把电视里的节目看进去，整个人处于一个奇怪而漂浮的状态。
从下午起她就不断地收到各式各样的新年祝福短信，但她懒得一个个回复，干脆在微博、□□空间和朋友圈各发了一条一模一样的“大家新年快乐，们懂我的，我就不一一圈人了。”就算完事，在收到祝福的回复之余还收到了很多个赞。
她觉得那样也就够了，与其拘泥于形式，心里知道就行了，在乎一段关系不一定非要用具体的行为来表现，感受得到感情也就够了，时间再厉害也冲不淡一个人主观上不想忘记的情谊。
那想要忘记的却始终忘不掉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是大脑的像青春期的孩子一样也搞点逆反么？
快接近十二点时洛清整已倒在沙发上昏昏欲睡，意识稀薄，没有彻底睡过去只是在等费寻的来电。
虽然并没有约好，但她就是相信费寻一定会打电话过来对她起码说一声“新年快乐”。
模模糊糊听到电视里传来“新年”的字眼，她眼皮已经重到不行了，而就在她眼皮与下眼睑重合的那一瞬间，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铃声和震动齐发，她身体如同安了弹簧一样弹坐起来，手指下意识就滑动接听，把手机拿到了耳边。
“清清，新年快乐。”
听筒里传来费寻异常温和的声线，而背景音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她愣神了几秒，才如梦初醒一般开口回道：“嗯，也是，新年快乐。”
“现在在干什么？”
“看春晚。呢？”
“刚和我母亲聊完天，准备睡了。我母亲说，她很想见。”
“哦……”
……
继续又聊了几句，互道晚安后洛清带着复杂的心情结束了通话，一方面不舍，一方面却又不想听费寻再说太多。
躺回到沙发上后她发觉自己的心被填满了，整个人都圆满了，然后，她地闭上双眼安然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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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费寻所说的他母亲想见自己的事情，洛清当时虽然非常无奈但实际上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相信费寻是有分寸的，见家长可不是旅游观光是能轻而易举说走就走的。可她并不知道费寻心里一直记着，而且暗地里铁了心一定要把她带回去和母亲见一面。
为什么呢？
因为费母暗地里等着儿子带女朋友回家已经等了很久了，虽然她嘴上说“一切随缘”、“感情的事自己掂量，我不会插手”、“一定要找到合适的再带回来，我不急的”云云，显得自己看得很开一点都不着急，但出门散步时常常看到和自己年纪相仿的人含饴弄孙，她心里还是隐隐有些失落的。
而这些不明显的小细节费寻都看得清清楚楚，就算母亲没有明确催促，他也想要早些把母亲剩下的缺憾一个个弥补。
清明假期前一个星期费寻早早地就问洛清：“清明节假期没事吧？”
费寻这么问洛清心里虽然有些小小的疑惑，却也以为费寻是要趁着三天假期出去玩儿一遭，回答道：“没事啊。”
“陪我一起回家吧，让我爸妈都看看。”
“什么？”洛清浑身一怔，音量陡然升高，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这才想起两个月前费寻似乎是说过他妈妈想见自己来着。
“不愿意去？”费寻没想到洛清的反应会这么大
“嗯……”话才刚出口洛清就看到费寻变了脸色，并且做好姿势随时准备要向她的腰下进攻，赶紧改了口，摆手否认，“不是，不是。”
费寻还是伸手抓住洛清的手肘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开始一步一步有逻辑性地讲道理：“清清看，如果从十月份开始算起，我们已经在一起将近半年了，时间不短了吧？这半年我们一没打架二没吵架相处非常融洽，彼此间的了解也算得上是加深了不少，我们俩都是三十好几的剩男剩女了，如果还来二十多岁那一套等到结婚我都不将近四十岁了么，到时候也三十四五了，要是生孩子就是个高龄产妇了，那得多危险啊，所以让现在和我妈妈见一见面不过分吧，一点都不过分，对不对？”
洛清无言以对，因为她的思绪已经被几个关键词给扯得老远，早就感知不到现实了。
“结婚”、“生孩子”，加上主语就是“和费寻结婚”、“给费寻生孩子”——这是洛清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真的，她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人生会经历到那一步。虽然吴葭和洛旸都经历过了，她也都看见了，但她对这两件事还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因为她打从心底里就不觉得这两件事和自己有关系。
对于费寻来说是半年，但对于她来说，把费寻真正纳入自己所认定的圈子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虽然已经适应了他的存在，接受了由于他所带来的变化，她按部就班的每一天变得充满变数——打个比方说吧，她原本打算晚饭在“ss”解决然后回家修片子，但可能才打开家门就会因为他一个电话而调头就走，做他的免费代驾不说还要照顾酒醉之后的他。
其实她很不喜欢这种节奏被打断的感觉，可是对象不是别人是费寻，她心里再不舒服也必须忍着，想的是忍久了就能习惯了适应了，而且她也的确做到了。可是，他突然说到了她从来没有设想过的以后还看似顺理成章地连个预告都没有，她无法接受，比晴天霹雳还要晴天霹雳。
洛清“对”或者“不对”的回答费寻都做好了心里准备，可是她却迟迟不吭声，他等不下去了，把她的脸扳来面对自己，看到她一脸茫然瞳孔失焦，他也有些蒙，她怎么会是这样的表情呢，不就是见一见他妈妈么，怎么可能会这么严重！
“好了，好了，自己选吧，我不勉强就是了，行不行？”看了洛清许久费寻不太甘愿地妥协了，但心里还是期待着她可以改口，一个星期很长，机会还有很多，他可以等。
三天之后，费寻吃过午饭准备抓紧午休时间小憩一会儿拿出手机准备设定个闹钟时居然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是洛清发来的短信，简短的七个字：“我跟回去就是。”
费寻读出了满满的不情愿的意味，想回个电话过去，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用短信回复：“我说了不勉强，不要勉强自己。”
洛清很快回复：“我没有。”
“说实话。”
“我说了，我没有！！！”
洛清用三个感叹号是想加重语气让费寻相信自己，但她这个做法却适得其反，让费寻更加确信她勉强了自己。
“晚上过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不要。”
费寻还是知道的，自己要是再要求结果还是一样，肯定还是“不要”这两个字，于是不再回复，立刻给助理打电话让他推掉晚上的饭局。
既然洛清不来那他就亲自上门去说，必须把话说清楚。
洛清之所以改变了主意并不是因为决定勉强自己，而是被吴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洗了脑——洛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也有会被吴葭洗脑的那一天。
吴葭能说什么呢，一部分内容总结起来和费寻说过的大同小异，只是她说得没费寻那么直白，比较委婉，洛清比较容易接受，而另一部分是告诉洛清，见家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应付一下就过去了，不要看得太重，并不是具有决定性意义的事情，费寻自作主张描述的未来怎么可能就是真实的未来，而且既然她都和费寻交往了，那么一路走下去结婚生子那是必须面对的一道坎，要不要跨那是她的选择，现在还早，不用去想也没关系。
听完吴葭的话后洛清脑子晕乎乎的，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也找不出来，就觉着事情不应该就这么被定下来，他分明错过了什么环节，就是差了点什么。
“那倒是说说看，到底差了什么？”吴葭把洛清的手机递到她面前，半命令道，“发吧。”
洛清一边摇头一边接过手机发出了那一句“我跟回去就是”，思维其实还是一团浆糊。
她以为这首小插曲已经画上了个不太圆的句号，没想到晚于费寻居然亲自上门来讨说法，她手忙脚乱只知道自己肯定过不了这一关于是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直接的方法——滚床单。
果不其然，一觉醒来，费寻就把自己原本想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她由此躲过了一劫，却也失去了看清楚自己内心的机会。
洛清忘了或者说是错过了什么？
她忘了最终确定费寻是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了。
这个环节从一开始就拖着，一直拖到了现在，不知还会被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