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6）
就在洛清好不容易抵制住了脑子里乱糟糟一团快要睡着的时候铃声蓦然划破了房间内的安静，她根本不用去看也知道是电话谁打来的，一只手在胸口攥紧心里非常纠结，纠结要不要接起来。
她好想听到费寻的声音，不过才分别不到一天她就很想念他说话的声音，可是，她又担心自己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会忍不住把现在的情况部告诉他。
或许，她压根就不应该发那条短信。
人啊，真是矛盾的生物。
洛清终究还是忍住接起的冲动，直到铃声停止之前，碰都没有碰就躺在枕头边上的平板一下。
铃声停止后没多久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这一次她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平板拿到手里，急不可耐的解开屏幕。
“好好休息，晚安。”
——这是费寻发来的内容，加上标点，一共八个字。
她愣愣的注视着屏幕不让屏幕的光熄灭，久到眼睛都发酸了才不舍地把平板放回原位，闭上双眼重重叹了一口气，在黑暗里对着空气，微不可闻地说了一句：“晚安”
洛清不知道自己这一次睡了多久，她只知道这一觉睡得看似平稳，却又可怕。
平稳，是因为她没有做噩梦，或者说是她对梦境的记忆没有噩梦；可怕，是因为梦境里的世界被黑暗笼罩，黑乎乎一片除了黑还是黑，但又能真切的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的压迫感，压得她难以顺畅呼吸。
于是在某一时刻她找到了机会惊慌失措地睁开眼想要逃离浓烈的黑暗，但不幸的是睁开眼眼前的世界依旧是黑漆漆的。
她连滚带爬地走到窗边，本想拉开窗帘让白日的光亮透进房间驱散一些黑暗，可是，“哗”的一声拉开窗帘，窗外的世界还是黑色，万家灯火的零星光亮对她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难以解燃眉之急。
还，还有，她究竟是睡了一天，还是只是睡了几个小时，还是现在她仍旧被困在梦中，根本不是现实？
她惊惶地大叫，声音颤抖着，“哥，哥，洛旸……哥！”
她一边叫一边往门口飞奔而去。
在握住门把手把门拉开的那一瞬间，一束灯光直直射入了她瞳孔之中，她一时无法适应本能地用手掌挡住了光束，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脑袋里空白一片。
短暂的几秒之后她就适应了光线，把手缓缓放下，整个人却变得傻傻愣愣的，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但实际上，那只是一束灯光而已，她睡觉的房间只是没开灯而已，还有昼夜的交替运动只是刚好轮到了黑夜而已，都不是什么值得好让人惊慌的事。
她的心乱了，所以整个世界才会跟着乱了。
洛旸正在厨房里专心忙活，突然听到了远远传来的叫声，立刻放下手里的锅铲关了火，往洛清睡觉的卧室飞奔而去。
转过转角看到洛清头发乱蓬蓬眼神呆滞地站在房门口，洛旸心一紧加快了脚步，跑到洛清面前后二话不说就把她紧紧抱进怀里，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抚住她的后脑。
他担心地问：“怎么了？”
处于混沌之中洛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回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同时有一种类似于手的触感将她的手握住。
那触感，暖暖的，让人安心。
没有得到回应，洛旸急起来，又问：“阿清告诉我，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手上的触感似乎加大了力道，但她并不觉得痛，她也听清楚了发声的人的声线，是她哥哥的声音。
但她还是心存怀疑，害怕自己听错了，尾音上扬叫了一声：“哥？”
“是我。”洛旸总算松了一口气。
“哥。”
叫出这一声的同时她失常的各个感官总算终于恢复了正常，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洛旸抱在怀里，脸紧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从他体内源源不断流淌出的热度，将她身体中的一切不正常的因子高温杀死。
“哥，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整天了。”
原来是已经过了一天了，原来时间并没有拽着她不让她往前。
“哥，对不起。”她情不自禁地道歉，不管洛旸是否原谅她，她都要说，因为她真的很内疚。
“阿清，”洛清的语气分外沉重，“别再跟我道歉了，我不想从嘴里听到那三个字。是我亲妹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阿茗和小羽之外唯一的亲人，保护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可是，哥，我还是觉得很抱歉。从那件事以后一直都在将就我，我想要什么都给我、都帮我争取，我想做什么都答应不会干预，不论那些事我该不该做、危不危险、值不值得。为我做的够多了，而我年纪也够大了，可是到头来我……在中间夹着一定很尴尬吧，嫂子和小羽一定也是送走的吧，晏家那个老太婆肯定会趁机为难，承担的太多了！”
“说的这些，都是我应该而且必须做的。”洛旸坦然地笑了笑，安慰道，“不必内疚，就算没有，有些事我迟早也要面对，现在不过只是提前了而已。而且我已经处理好了，真的，不用担心。”他嬉皮笑脸惯了，很少说这种煽情的话，现在一说，莫名觉得自己一路走来还是很辛苦。
“哥，有件事我突然好想告诉，关于我被绑走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洛清心里的愧疚并没有一丝一毫消减，想到洛旸都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了，可自己还是对他隐瞒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其实就是两个字而已，但她总是没有勇气说出口，那种情绪很复杂，每次都让她纠结，而一旦纠结就会错过时机，最终只能把话吞回肚子，不知道何时才能向他坦白。
“不要说，”洛旸却拒绝了，“现在只是觉得愧疚想要得到心理平衡才决定告诉我，虽然我很想知道，但这么些年我都忍了，就算一辈子不知道也没关系，只要现在以及未来好好的人行了。如果现在说了，等到清醒过来一定会后悔，阿清，不要说。”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心头五味杂陈。
“都睡了一天了，饿了吧？”继续静静的抱了她一会儿洛旸才把她放开，双手理着她乱糟糟的头发。
“还……”还好，不太饿。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洛旸调转了个个儿，双肩被握住往浴室推。
洛旸话锋转得飞快，变得轻快起来，“刚才一看才觉得这样子简直不忍直视，头发就跟鸡窝似的，理都理不好，真不知道是怎么睡觉的，还是先洗个澡把自己收拾整齐，我做了几样菜，洗完了澡才能吃。”
“我……”我不想吃。
洛旸完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又把她的话打断，“别说话，我知道想不洗澡直接开吃，但我告诉，不行，这样子实在是不适合上饭桌，就算家里现在只有我跟两个人也不可以，会污染我的眼睛，让我也没食欲吃东西。”
没了说话的机会她好不说了，被洛旸推进了浴室老老实实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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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神清气爽，洛清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打开门走出浴室，边走边左右观望却没看到洛旸的人影，正狐疑着，背心陡然多了份力将她往前推，她不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控制不了自己的方向被推进了餐厅推到桌旁，最后被按着肩坐到椅子上。
看着摆在桌上的几样菜洛清面露难色。那些菜都是她喜欢吃的没错，可见洛旸是用了心，但她现在真没胃口吃东西，就算食物是香气四溢也依旧没法激起她的食欲。
“怎么，我做的菜很难看，眉毛皱成那样？”洛旸对自己厨艺还是有自信的，就算卖相不足但味道绝对没问题，再说了，洛清从小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
洛清瘪着嘴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洛旸把吹风机的插头插好，扯掉洛清头上的毛巾。
洛清在心里说的是“我没食欲，不想吃”但面上的表现却是右手拿起了筷子，左手端起了碗，用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碗里。
看到妹妹开吃了，洛旸按开了开关，吹风机“嗡嗡嗡”的响起来。
洛清一口一口把菜饭给强塞进嘴里，缓慢而又吃力地咀嚼、吞咽，她从没如此觉得吃饭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好不容易吃下了半碗饭她实在是塞不下去了，再塞下去她说不定就会把之前吃的一并给吐出来，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和着水强行把饭给吞了下去。
与此同时，吹风机的声音也停了。
“平时吃东西不吃的挺快的么，今天是怎么回事，我头发都给吹完了还有半碗饭没动？”洛旸望了眼洛清手里的碗，有点想不通。
“我……”
正说着，洛清似乎听到了板子的铃声，也不确认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立刻放下碗筷如蒙大赦一般往后挪了挪椅子站起来往卧室里走，走过客厅还顺手扯了张抽纸擦嘴。
离卧室越近铃声音量越大，看来是真有人给她打电话。
会不会是费寻？还是其他人？
坐在床沿拿起还在响铃的板子一看，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纪朴”。
她才接起还没把板子拿到耳边就听到了纪朴带着怒意的声音问她：“现在在哪儿？”
她也不甘示弱，不客气地反问：“明知道有火坑还要把我给叫回来是什么居心？我现在在我哥家，一点工作的心情都没有，不想去工作室。”
“切，我还以为担心什么，”纪朴不屑地说，“觉得我会允许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靠近我的工作室？以为我拿钱来是准备枕着睡觉的么？我叫了几个高大威猛的保镖镇守在门口，闲杂人等一概不许进，所以放心。还有，那点破事算什么借口，我这是在帮，有了事做自然就不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现在整个工作室就没开始干正事了，我告诉，我只再宽限一晚上，明天我要是在工作室里见不到人，看着办吧！”
她是百分百相信纪朴的话，“那行，明天我一定到。”
洛清突然下了桌洛旸便一直紧跟在她身后，在她接电话洛旸就单手叉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挂了电话，洛清无奈地对洛旸摊手：“都听到了吧？”
洛旸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攫住她的手腕把她给拉起来，“我明天开车送过去。”
洛清觉得自己今天是逃不掉那剩下的半碗饭了。
再一次被按坐在椅子上洛清一下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抬头去问洛旸：“那些记者既然会堵我，肯定也会堵、跟踪，要是真有人在小区外面一直守着，看到我从车上下来围上来找麻烦怎么办？”
洛旸用食指用力戳了洛清脑门一下，“现在想起来担心这个了？所以我才说我送过去呀，要是一个人走，那就是猎物自己暴露在了野兽的面前。脑子不是一直挺好使的么，现在却像拐不过弯儿似的。”
她只能无奈地回答：“那些事根本就不在我的知识范围之内好不好。”
“啧啧，不是一副自己懂完了的样子么？”
她反驳：“我什么时候是那样了！”
洛旸不想再跟洛清胡扯下去，控住洛清的脑袋让她转回头去，“不要说废话了，先把这半碗饭给我吃完了再说。”
“不！”洛清总算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思。
洛旸倒也不气，坐到洛清旁边拿过碗和筷子，夹了一片菜叶和着饭一起拿到洛清嘴前，“张嘴。”
洛清虽然瞪着眼睛，但还是张开了嘴，不情不愿地把饭菜给吞了下去。
没错，剩下的半碗饭洛清是被洛旸一口口喂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