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虞这次没坐后座。
沉默的氛围在车上四处弥漫，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宋虞终于受不了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时，沈安河踩下了刹车。
车稳稳停在了山道上。
宋虞没问他停车的原因，以为他知道沈安河有事问他。
沈安河抽了支烟，用打火机点燃，声音有些沉，扭过头看着他：“你根本没想接施默的戏。”
宋虞眉毛一挑，直直望进沈安河的眼睛里，因为抽了烟，嗓子有些哑，“他宋云要是不来搅和，我当然接。”
“可他来了。”沈安河道。
宋虞的烟夹在两指之间，又笑了，“对啊，他来了，那我就顺水推舟嘛。”表情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沈安河眯了眯眼睛：“你应该知道，施默属意你来演这个角色。”
宋虞的表情在一瞬间显得很怪异，他仿佛看不透沈安河：“你不是觉得我不适合这个角色吗？怎么，当我顺着你们的心意放弃之后，你们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安河声音淡淡的，“从长远考虑，你的确不适合这个角色，你的起点很高，没必要用舆论博眼球。”
“博眼球？”宋虞声音有些扭曲，“在你看来我你们辛苦祈求一个角色实在博眼球？”
沈安河微微皱眉，道：“你有更好的机会。”
宋虞眯起眼睛，猛地吸了一口气手中的烟，两人在烟雾中间相望，却因为天黑，怎么也望不清对方的眼神。
直到沈安河凑近，将他嘴边的烟拿了下来。
感受到那股扑在自己脸颊的气息时，宋虞才道：“这就是你说的机会？”声音里满是讽刺。
沈安河声音有些哑：“也不算是。”
但宋虞却倾身凑上去，摁住了他，一只手掐在沈安河脖颈间，鼻尖在沈安河脸颊摩挲，“施默的戏，我去。”
沈安河眼神一暗，动作停了下来，因为宋虞手上的劲儿，他觉得微微有些难以呼吸：“知道了。”
他从沈安河的话里听出了不高兴。
可他不理解，沈安河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夜幕之下的山道里，宋虞觉得别说是在车里，就是在露天之下，他也看不清沈安河。
他和沈安河之间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沈安河也许并不会出手干预施默选角，可他赌不起。
沈安河想睡他，那他就必须要一个沈安河的保证。
他不做亏本的买卖。
买卖，宋虞突然笑了，这是当初把他带出孤儿院的沈安河，向他承诺过的沈安河。
可如今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成了这样。
沈安河失约在先，那他就再也没法信任沈安河了。
因为他的分心，沈安河动作突然加重，却又在看见他通红的眼眶时，缓下了动作。
俯下身，微微叹气，“我该拿你怎么办。”然后吻在了他的眼角。
——
宋家那边沈安河是怎么说的他不知道，左右宋家的人只会拿道德绑架沈安，也不敢真的逼沈安河做决定，毕竟沈安河和宋家，压根儿不是一个体量的。
宋虞在三天后顺利进组，但同时进去的，还有宋云。
宋虞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宋虞刚把行李箱放下，宋云就敲开了他宿舍的门。
“哥哥。”宋云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甜。
宋虞转过头看他。
宋云还是那副样子，脸上永远都挂着甜甜的笑，哪怕只有两个人，他也撕不破自己的面具，大概是因为戴久了的原因。
宋云手里提着些东西，他就自顾自进来，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妈妈知道你也在，这是他让我带给你的。”
宋虞晃眼一扫，那纸袋的最上边，是一盒鲜切的芒果。
宋虞看着宋云笑靥靥的样子，轻声道：“滚吧。”
宋虞的宿舍并不是单人间，就在此时，他的另一位室友进来了，正巧就听见这话。
空气一瞬间变得有些安静。
这名室友是娱乐圈新人，年纪也不大，也许听闻过宋家两兄弟的恩怨情仇，此时就和鹌鹑一样，提着自己的大包小包，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宋虞不愿意让别人在看他的笑话，低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室友才小心翼翼走到了他面前，“宋老师您好！我是你的粉丝！”
宋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
宋虞掀开眼皮就看见自己面前的那只手，再往上，是自己是有有些紧张的表情，眼睛也亮亮地看着自己，看他表情真挚，宋虞停下手中的动作，微微笑了笑，“你好。”
得到回应的室友更加激动了，很正式地介绍道：“宋老师您好，我，我叫李玩，您的每一部电影我都看过！”
已经很久没人和他说过这样的话了。
宋虞被困在了一个充满怒言诋毁的罩子里，这些年来，他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嘲讽，好像也忘了自己曾经出门也是需要口罩墨镜一个不落，有人接机排队等签名的影帝。
看着李玩样子，他好像又回到了曾经。
这次他的笑更多了几分。
李玩觉得自己的偶像一点也不像晚上说的那样难处，这简直就是温润如玉的天仙！
他急急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和笔，双手递过去，有些忐忑地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宋虞一愣，接过本子下笔的时候有些陌生，自嘲一句：“好久没签了。”
李玩闻言也顿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宋虞，却道：“那是他们没眼光，你们帅的影帝不粉，还想粉什么呀。”
宋虞被逗笑了。
李玩双手接过本子，开开心心拍了张照片，发了微博——
“男神的签名！”
他的微博粉丝不算多，几十万，彻彻底底的娱乐圈新人。
但也是因为终于，他的粉丝很多都是活粉。
见到这条微博，先是开心，大家都在抢沙发，可看清图片的内容时，就卡壳了——
“宝啊，听话，撤回这条微博，我们就当没看见。”
“宝，宋家的浑水，咱不滩。”
“不是吧，这是宋虞啊，那个□□满天飞的宋虞啊！”
“你疯了我疯了，你粉宋虞？脱粉了再见。”
······
这样的话数不胜数，李玩看的很生气，在评论区亲自下场掰头——
“你疯了，我就是粉他，从他出道就粉他。慢走。”
“□□的事情我相信会有真相，不要妄下定论。”
······
经纪人及时注意到了这场幺蛾子，在高压政策下，李玩收手了，但很快，他又不死心发了一条新的微博——
“愚蠢的山羊！”
宋虞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睡前，沈安河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但宋虞转头就都给挂了。
李玩睡前偷溜去了小超市，站在货架前，买了一堆自己喜欢的零食，但又苦恼要给宋虞带点什么回去。
他十分后悔没多和偶像套近乎，以打听宋虞的爱好。
但很快，他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好巧呀，又见面了。”
甜甜的声音传入耳朵的时候，李玩愣了一下，转头才发现是宋云。
说实在的，他很讨厌宋云，i前不久的床照事件中，宋云的每一个行为，都心机满满。
李玩有些防备地盯着他。
但宋云不在意，笑道：“听说你是我哥的粉丝？”
李玩：“怎么，不允许？”
宋云好笑地摇了摇头，伸手递给他一个袋子：“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想要讨好偶像，就要投其所好。”
李玩狐疑地看着他手里的袋子，打开发现是两块小蛋糕。
宋云道：“这是芒果蛋糕，我刚托人从西城捎来的，我哥很爱吃他家的糕点。”
李玩想起他进门时看到桌上的纸袋，纸袋的最上方就是一盒鲜切芒果，想着哪怕偶像不那么爱吃芒果，至少也是最近想吃了。
宋云看他洞要，就接着道：“我最近和哥哥闹矛盾了，可以摆脱你帮我把蛋糕带给他吗？不用说这事我买的，这也是一个拉近你和他关系的机会。”
李玩眼睛转了转，最后同意了。
他回去的时候，宋虞正在看外卖软件，天知道他有多饿，为了贴近角色，他在试戏海选前就在刻意减肥控制体重，再加上心情影响食欲，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饱餐一顿了。
如今进了组，也算是尘埃落定，他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正在这时，李玩提着小蛋糕回来了。
西城这家的糕点的确很香，隔着纸袋都能闻见香味的那种。
李玩把蛋糕给他的时候，有点激动又有点高兴，情绪全在脸上了，和那些曾经等在机场要给他塞信件的粉丝一样，让他不忍心拒绝。
他欣然接受了李玩递来的蛋糕，决定在夜宵到来之前先垫一下肚子，并且邀请李玩一起加入他的夜宵大计。
李玩高兴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乖巧地坐在宋虞对面，看宋虞就连吃相都那么好看，他就知道自己的粉丝滤镜是拿不掉了：“原来你真的很喜欢吃芒果啊。”
宋虞的手里的叉子和蛋糕一下子就脱了手，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一下，冷静地声音平稳的问：“什么意思？”
李玩也愣住了，说话声音磕磕巴巴地，“这，这是芒果蛋糕啊，是，是宋云说你喜欢吃的······”
宋虞的嘴唇周围几乎是在说话的瞬间，就泛起了红色的疹子，在呼吸困难晕倒的前一刻，他想的是，完蛋了，明天安排了见原著作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