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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六

  绣娘一一讲过一遍,这批布料都是好的,最便宜的云罗绢二十两一匹,最贵的甚至还有八十两一匹的。

  这些穿在身上的布匹,就快赶上黄金了。

  绣娘望着元将离柔声问:“不知道姑娘喜欢哪些?”

  元将离没有犹豫,随手点了些价格相较而言没那么贵的,看着五花八门的颜色,大多挑了天青、水绿这样的清淡浅色,大夏天的,还是清爽为佳。

  绣娘一一记录下来,数了数,抬首道:“姑娘才选了十种,可还要再选一选?”

  元将离摇头,“不必,这些就够了。”

  忽略绣娘欲言又止的神情,她转而道:“你不必担心,就这些,我会去同老夫人说的。”

  绣娘松了口气,露出笑脸,“好,那我回去就带人赶工,等过几日,再来叨扰姑娘。”

  绣娘给元将离量了身材尺寸,肩膀、手臂、腰身……量得无比精确,一一记下,然后微微抬手,身后的奴仆们便将装满布料的箱子合上,行了礼,有序离开。

  看着她们的背影,元将离幽幽叹气,转头一看,红叶张开的嘴还没合上呢。

  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问道:“红叶,你觉得如何?”

  红叶合上下巴,感慨万分,“将军府原来这么有钱啊!”

  她又有些纳闷地看着元将离,“姑娘,既然将军府这么有钱,那你和老爷夫人在西北的时候,还那么节俭做什么?”不然也不至于一回来,穿得连府里的大丫鬟们也不如。

  元将离摇摇头,“战事吃紧,我们哪有心思享受?”

  别说买这么昂贵的衣裙布料了,他爹的俸禄奖赏除了给雍都将军府的,大半都投给了军营,要么就施粥布施给了城中贫苦人家,花到自己身上的反倒不多。

  哪怕是元将离自己手头的钱,也用来研究兵器和买书了。

  她看向一旁的乳香,问道:“乳香,雍都这帮贵族姑娘都是这么奢侈的吗?”

  乳香面对着主仆二人齐齐投来的视线,有些紧张,赶忙道:“是啊,如今雍都的贵族姑娘们都是如此,姑娘不必节省,不然要是出去参加宴会,被人看轻就不好了。”

  乳香先前就是老夫人当大丫鬟培养的,对于雍都这些贵族风气,也了解一两分。

  照她看来,将军府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又不缺银两,实在没必要为这几两银子丢姑娘的脸。

  一个丫鬟都有这样的口气,元将离管中窥豹,也能猜测出这帮贵族奢侈到了如此地步。

  别的不说,就是她的亲弟弟元憧靖,养只鹅不还给戴上金冠吗?

  她摇摇头,不再多说,转头去找了元老夫人,说了自己只挑了十匹布料的事情。

  元憧靖恰好在元老夫人这儿,隔着笼子把梨子喂给白霜,听完她的话,冷哼一声,“到时候看你穿得不好,出去被人白眼,还要说我们将军府买不起衣服了。”

  元老夫人呵斥了一声,“憧靖!”

  她狠狠瞪了元憧靖一眼,转头对元将离和颜悦色地道:“奶奶知道你节省,但你们年轻姑娘不穿好的,什么时候穿?你弟弟说得没错,这帮贵族,最是狗眼看人低了。”

  元将离还是摇头,握住她的手,温声道:“这些暂时够了,要是不够,到时候再添便是。”

  元老夫人无法,只好点了头,又道:“奶奶还给你准备了一批首饰,这个不许不收!”她微微皱眉,作势要生气的样子。

  元将离笑笑,“我收,我收,您放心就是。”

  元老夫人转头吩咐丫鬟把妆匣子拿来,指着元憧靖骂道:“将离节省,你反倒嘲讽,还不快给你姐姐道歉!”

  元憧靖才不呢,他还记着被爹指着鼻子骂他没元将离有出息的话,扭过头就跑。

  “有人邀我出门,我出府去!”不忘朝小厮招招手,示意他把白霜带上。

  元老夫人气得红了脸,“这小子真是被我宠坏了!”

  元将离急忙扶住她,轻抚着她的背顺气,柔声道:“没事,奶奶你别生气,对了,憧靖这是要出去干什么?”

  “还不是和他那帮纨绔朋友斗鹅斗鸟的,”元老夫人没好气道:“他这两年跟那几个公子哥儿一起,都被带坏了,以前可没这样顽劣。”

  元将离看着元憧靖就快消失的背影,摇了摇头。

  带着老夫人准备好的首饰回了扶风院,元将离找几个小厮砍了几棵树,清出一片空地来,继续练刀。

  此时的东启皇宫中,正是一片热闹。

  “恭喜元将军,一别十数年,如今得称一声镇国大将军了!”

  “多年未见,元将军近日可忙?不如改日饮酒对酌,好好叙一续当年情谊。”

  “日后啊,还得多多仰仗元将军啊。”

  方才,皇上当着百官的面大肆夸奖元佑忠肝义胆,更是让他下旨升官,从三品官直接生成了正二品!这出身在雍都排不上号的元佑,如今也算是武将里头几个显赫的了。

  一出皇宫,便有许多官员热切地同元佑交谈。

  元佑一一笑答,别人夸他他就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别人要叙旧他就说“改日改日”,不管说什么都笑着,让许多官员都觉得他还是十几年前那个愣头青,心思各异。

  好不容易推脱完了,元佑上了自己的马车,顿时长舒一口气。

  “这帮人废话可真多!”

  而且还话里藏针,说不准哪一句就有陷阱,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今日来皇宫一趟,比打仗还要费脑。

  他掀起车帘,朝马夫喝道:“回府!”

  ……

  元将离风平浪静地过了三日,便到了六月六。

  那位尚书令二小姐下的请帖,请她去郊外的听雨楼参加宴会定的日子,便是六月六。

  这三日元佑照常忙着朝堂之事,于贤娘也没闲着,应约去见了不少官家夫人,唯一闲的,只有每日一大早便不见踪影的元憧靖,不知道去哪儿斗鹅了。

  绣娘已经赶制出了几身衣裳送来,元将离天不亮起来时,几个丫鬟都还没醒,她自顾自去树林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刀法,收势时,还有些不情愿。

  今个儿连汗都没练出呢。

  快步回院,便见到了正打着哈欠的乳香,端着水盆站在她门前,抬手正要敲门。

  “乳香?”

  乳香回头,看到提着刀回来的元将离,顿时瞪大了眼,“姑娘,您今儿怎么起得这么早!”

  府里先前只有老夫人和少爷,哪怕如今另外几个主子回来了,也没有请安的规矩,所以她们丫鬟也不用起太早。

  姑娘刚回来第一日,她起得比姑娘还晚,便长了记性早起,可今天天儿才刚亮呢,怎么姑娘都练刀回来了!

  乳香看着泛着鸭蛋青色的天空,有些恍惚。

  元将离走到她身边,抬手推开房门,一边进去一边道:“今儿不是要去赴宴吗?我怕耽误练刀,便早起了半个时辰。”

  乳香:“……”

  她端着水盆进屋,真心实意地感慨道:“姑娘真是勤勉。”

  元将离笑笑,就着水盆清洗,听见乳香在一边掰着手指跟她说:“时候还早,等会儿姑娘吃了朝食,奴婢伺候姑娘梳妆,马车从将军府刀听雨楼要半个时辰,我们巳时初出门便来得及。”

  乳香在这方面比红叶熟悉,元将离听着,洗完脸,接过棉巾擦脸。

  她随意抹了两把,接过乳香递来的小罐,里面是珍珠脂,擦脸用的,往脸上随便涂涂,也就行了。

  乳香看着她粗糙的动作,忍不住委婉提醒,“姑娘,太用力了对肌肤不好。”

  元将离应了声,照样手法迅速,放下小罐便问:“红叶呢?怎么没过来?”

  “红叶去小厨房看看朝食如何了,奴婢这就去叫她。”

  元将离练武,食量很大,小厨房准备好的朝食能吃光大半,饭后,乳香便站到梳妆台后,给她梳妆打扮。

  脂粉、眉黛、胭脂……一样样东西往脸上涂,元将离被乳香温柔的动作弄得昏昏欲睡,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她兴奋的声音,“好啦!”

  然后是红叶惊讶的叫声,“乳香,你画得真好看!”

  乳香有些得意,她最擅长上妆梳头了,她对着元将离左看右看,十分满意,“姑娘天生丽质,稍微修饰一下,便好看的不得了。”

  元将离望向铜镜,看到一张大方又明艳的脸。

  鹅蛋脸,桃花眼,还是原先的眉眼,但多了一些胭脂粉黛的修饰,整个人一下子变得活泼鲜明起来,像是原本水墨的画一下子生出了彩色。

  她不大适应地眨眨眼,站了起来,“我们可以走了?”

  “还没呢!”乳香赶紧压着她的肩膀坐下,这几天发现自家姑娘性子异常随和,她也没那么谨小慎微了。

  她搓搓手,一脸的跃跃欲试,“我要给姑娘梳一个最复杂的发型!”

  元将离:“……”

  最终在元将离的要求下,乳香还是梳了个简单点的惊鹄髻,头发反挽于顶,有如鸟儿振翅,灵动大方。

  配上一身水绿色的衣衫,在这夏日里十分清爽。

  花了大半个时辰的时间,元将离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阻止乳香要往自己头上插钗子的手,“我觉得这样便可,再多就累赘了。”

  乳香恋恋不舍地缩回手,“那姑娘,我们便启程吧。”

  印着将军府标识的祥云纹马车穿过热闹长街,“轱辘辘”往郊外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