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送给她的，也是一只小白熊，和当初她挂在宋丞风车上的是同一个系列。
只不过，这只小熊端着一台相机，一只眼睛紧紧眯起，表情专注又生动。
送完礼物以后，白熊低下头，摆弄着厚实的爪子，终于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个爱心形状。
短粗的胳膊向前一推，带着圆滚滚的肚子也向前一顶，不算灵活的动作显出几分憨萌。
“噗。”牧冬尧忍不住被白熊的可爱逗笑。
她把小挂饰揣进兜，靠近两步，抬手去摘玩偶头套。
白熊察觉到她的意图，忙往后躲，却没能躲开。
头套很重，牧冬尧用两只手也只是勉强托住，迅速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而后，望向男人的脸。
城市里的盛夏比不上草原凉爽宜人，橙红与淡紫色交映成霞，蔓延开一片炽热的火。
迸溅的火星落在他眼底，无声无息地燃烧着，蒸出额角的一层薄汗。
湿哒哒的碎发粘连成绺，垂落在眼前，脸颊被热气熏得略微泛红。
“你怎么来了？”
“现在才下班？”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收了声。
宋丞风默了默，“饿不饿，要不要去吃饭？”
听出对方话里的邀请之意，牧冬尧却垂下眼帘，“不了，我回家吃，家里……有人等我。”
“有人？”他重复一遍。
“……嗯。”牧冬尧装作肯定地点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
“我打车就可以。”
说着她点开打车软件，手速飞快地输入目的地、开始叫车，生怕慢一秒钟就被他抢了单似的。
宋丞风：“……”
地图缩小，雷达波一般的绿色圆圈层层荡开。
这就是开始叫车了。
牧冬尧舒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这口气又半途憋住了。
软件提示，当前排队人数有四十多人，等候时长接近一个小时。
她茫然地小声嘀咕了句：“平时没有这么多人啊……”
宋丞风捡起地上的玩偶头套，轻轻拍了拍土，语气和缓不少：“走吧，我送你。”
牧冬尧刚想说自己坐公交也可以，话还没出口，便被他截住。
“毕竟是过生日，对自己好些，别挤公交了。”
……好吧。
上一天班，也的确有点累了。
牧冬尧想着，最终选择了妥协。
他把玩偶服脱下来，放到后座上。
上次见面还套着冲锋衣的人，这会儿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搭配修身的牛仔长裤，看起来又清爽不少。
露在外面的胳膊线条利落流畅，却又不是特别健硕的那一种，与整体身材十分协调。
“还住在之前的地方？”宋丞风问。
牧冬尧点点头，望向窗外放空。
见状，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安静开车。
不多时，白色suv驶入小区，停在她家楼下。
牧冬尧开门下车，宋丞风也跟了下来，绕到后备箱前。
抬起尾门时，他顺势向楼上望去。
她家的窗户黑着，没有开灯。
宋丞风收回视线。
“今晚谢谢宋领队了。”牧冬尧习惯性地说。
他“嗯”了声，拿出一个系着缎带的蛋糕盒，“给你。”
她却站在原地，歪了下头，却没有伸手接。
嘴角牵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宋领队今天已经送我太多东西了。
“这个，我收不了。”
她说罢，没有过多停留，转身便要朝单元门走。
宋丞风喊住她。
“你之前上课的马术俱乐部叫什么？”
牧冬尧停住，半侧过身，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正在犹豫要不要如实回答，宋丞风先开口道：
“是不是云湍马术俱乐部？”
牧冬尧不想承认他猜对了，却也不想骗他，只是生硬地说：“宋领队问这个做什么？”
宋丞风听出她的抗拒，眸子微暗。
“只是想告诉你，野骑团现在由其他人打理，我已经不是领队了。”
“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留在城河。”
牧冬尧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些什么，没想到到此就停止了。
没头没尾的，似乎真的只是想告诉她这件事而已。
“至少我遇到的宋丞风是领队。”她轻声说。
听出他希望她能换个称呼，但牧冬尧不愿意。
“既然宋领队已经决定要回城河发展，我也没什么说的，只能希望你一切顺利。”她说完，笑意深了些。
“我要上楼了。”
这一次，宋丞风没有拦。
牧冬尧单手插兜，手指不停摩挲着白熊挂饰，指腹沿着挂饰的边缘缓缓移动。
脚下的步子越迈越快，她闷头走进电梯，按下自己的楼层，随后反复戳了几下关门键，克制着自己不要回头。
回到家后，她打开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小白熊被她拿了出来，安安静静的站在桌子上，相机对准客厅窗户的方向。牧冬尧盯着看了两秒，忽然意识到什么，放下水杯走到窗前。
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不少视线，都过树叶的缝隙，依稀能够看到白色的车身。
直到过了许久，车子才徐徐开动。
牧冬尧拉上窗帘。
在看到宋丞风的第一刻，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惊讶的。
惊讶他回到了城河，惊讶他记得自己的生日，还特意乔装打扮来见自己。
至于惊讶之中是否包含喜悦的成分，她不敢细究。
他们明明已经把话都说开了。
就在此时，门铃忽然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睡呀？”她透过猫眼看出去，是一位外卖小哥。
她不记得自己点过外卖。
以为又是宋丞风送的东西，她打开门，打算和对方说清楚自己没办法收。
谁知小哥却说：“您好，请问是‘冬宝永远十八岁’吗？”
“呃。”牧冬尧听到这个名字，立即确认了外卖不是宋丞风点的。
“您找的大概是我。”她说。
外卖小哥认真地点点头：“好的。您的朋友许女士为您点了外卖，以及一首生日歌……”
“外卖以及什么？”牧冬尧难以置信。
外卖小哥还以为她没听见，清清楚楚、声音洪亮地重复一遍：“一首生日歌！”
说完，他就深吸一口气，准备要开口唱。
牧冬尧赶紧喊停：“不用不用，您的祝福我心领了，把外卖给我就行。”
她拿过外卖，关门之前，飞快地瞟了眼同一层的邻居，见到每间大门都紧紧关闭着，才勉强放下心。
进门的第一件事，不是打开袋子，而是打开了许嘉荟的对话框。
【牧冬尧：外卖我收到了［微笑］。】
【许嘉荟：怎么样，外卖小哥给你唱歌儿了没？】
【牧冬尧：我没让他唱！救命，他要是真唱了，我真想连夜搬家了。】
许嘉荟发来一大片无情的“哈哈哈”。
紧接着，便打了视频通话过来。
牧冬尧按下接听键，视频刚一接通，便听见许嘉荟兴奋地说：“赶紧打开袋子，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
牧冬尧随手找了个水杯支撑着手机，让摄像头能拍着自己。
“这个外卖袋子好厚啊，还是带保温层的。”牧冬尧说着，扯开封口条。
里面的东西很快便露出真面目——是一家网红芝士焗饭的招牌套餐。
她想吃好久了，之前聊天的时候也和许嘉荟提起过几次。但是这家外卖采用的是预约制，对于她这种吃饭时间不固定、常常临时起意更换口味的人而言不太友好。
“拆开了吗？快快快，我也拆好了，正等着你一起吃呢。”许嘉荟挥舞着勺子。
“你在等我？这都好晚了。”牧冬尧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拆出餐具。
许嘉荟“嘿嘿”笑了笑，开玩笑道：“当然要等你啦，你一个人吃多孤单啊。要不然你赶紧找个对象？我就不担心了！”
牧冬尧笑，盛起焗饭。
许嘉荟也挖起一大勺，“我们就以饭代酒了——干杯！”
满满的芝士入口，浓香弥漫，令人倍感满足。牧冬尧毫不吝啬地夸赞道：“难怪他家是网红店。”
“牧导作为跟拍过美食纪录片的人都能这么评价，说明这家店的水平确实不错。”许嘉荟调侃。
两人就这话题闲聊开，一会儿说起工作上遇到的趣事和不满，一会儿又聊起近期新上的电视剧。
话题转了一圈，问到周末的休闲安排上来。
“这周末我说什么也不加班了。我教练前几天联系我，俱乐部里新到了一批马，俱乐部老板正给它们寻找主人。我挺想去看看的，你陪我去吗？”许嘉荟一边咀嚼一边问，没有一点形象包袱。
“去俱乐部吗……”牧冬尧思索了下。
刚才宋丞风也问起了她的俱乐部。
许嘉荟看出她的犹豫，“咦”了一声，“你如果有其他安排的话……”
虽然不知道他提起俱乐部是什么意思，但陪闺蜜挑马的期待最终占了上风。
“不，我只是在想……咱们什么时候去？”
“哦，那就周六上午吧。一想到我可能要有一匹自己的小马了，我就有点激动，一会儿也等不及啦。”许嘉荟抱着手机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个圈，重重地躺倒在床上。
看得出的确是很高兴。
牧冬尧把吃完的碗筷收拾好 ，笑道：“这刚周三，还有两天呢！你克制一点。”
许嘉荟翻了个身，“哎呀，克制不住嘛。你说是黑马好看呢，还是白马好看呢？”
牧冬尧挑眉，“就不能是黄马？”
“你喜欢黄马？”许嘉荟脱口而出，随即便反应过来，“噢，对哦，你前男友的马是黄色的。”
牧冬尧：“……”
“哎呀，别想着他了！咱们这么久没去俱乐部，说不定俱乐部里又来了新的骑手小哥哥呢！”许嘉荟劝道。
“……你知道我一瞬间感觉你像干嘛的吗？”牧冬尧回过神。
许嘉荟无辜地问：“像干嘛的？”
牧冬尧狡黠地眨了眨眼。
“古代皇帝选妃。不仅要选马，还要选骑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