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陈月章试了试语音。
对面持续沉默，过了会突然闹腾开，有高亢的声音喊的是“大钟，输了给钱”，还有人低声骂了句“倒霉”，有人负责哈哈大笑，只有楼云拍桌子镇场：“干嘛呢？”
笑声不止那位，抽着气儿故意说：“我们在赌你是不是带嫂子。”
“你先把你脑子带上。”
楼云把他踢出去，等他笑够了，过了几分钟才又重新拉回来。
彼时陈月章刚重新连上耳机，楼云的声音呼啸而来：“你还在吗？”他说话的语气似乎有点怪。
“在。”
“……你好了吗？”
“能听见。”
他以为问的是语音，正准备抓紧点打开英雄栏研究下技能，就看见右下角一跳，居然开始排位。
“我……”
哐一声，确认窗口弹了出来。
“都进来了吧？”
有人在问，他没好意思让人等，硬着头皮点了确认。
陈月章看着满屏花花绿绿的英雄看花了眼，队友都火速选好英雄，就留下他和楼云，楼云多半是补位，他则是拿不准，怕选到极品，直接四打五，虽然他的技术和四打五也没什么区别。
“我应该选哪个？你推荐一个？”
“你喜欢哪个就试哪个。”
“不需要先玩辅助吗？”
楼云笑了一声：“在我这里不需要，辅助可以说是最难玩的位置，保不住大哥，你的锅；死太多，说你送；视野会做吗？做在哪里？知道排眼么？怎么平衡眼和装备？没钱的时候怎么取舍？不过你要不在乎体验感，选一个跟我走。”
这个小号分不高，能稍稍降低匹配到的人的水平，楼云对此根本不在意，他早做好一打二的准备，纯粹凑个人头好开排位。
“还是你想当大哥？我保你也成。”
此话一出，陈月章更紧张了。
“会不会掉分？你们这看起来挺高级的。”
他没玩过刀塔，moba类游戏最多也就听人说过什么青铜白银，因而名字前面什么中军、卫士的等级，完全叫他摸不着头脑，不过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等级越高越酷炫，这个统帅标志带翅膀又好看，分数应该不低。
“有我在能输？”
楼云语气极其嚣张，他玩游戏的时候风格和平日截然不同，充满被压抑许久而释放的野性，现实中好歹还有几分臭有钱人所谓的矜持和修养，游戏里简直放飞张扬。
陈月章不知道该说什么，手指一抖，鼠标从屏幕上滑过去。
bp环节过时不选英雄会被罚钱，影响团队购买出门装，看着倒计时跳零，金钱簌簌往下掉，他整个脊柱都麻了。
队友碍于楼云的威慑，不敢多说，但因为不耐烦，耳机里传来坐立不安的摩擦声。
那闭眼挑一个吧。
鼠标正要点，楼云又插嘴：“你选小鹿吧，适合你。”陈月章眼神放空时，看起来就和山里的梅花鹿一样人畜无害。
最后陈月章挑了个术士。
术士三个技能，按从左到右，依次是致命链接，连接敌方单位均摊伤害；暗言术，治疗友方或伤害敌方；剧变，持续减速以及aoe大招，召唤傀儡地狱火。
陈月章游戏经验不丰富，但他脑子聪明，先试了试技能，摒除复杂的数值计算，将大段的技能介绍缩减为最核心的一两个字，便买了一根魔棒，带了吃树和眼，跟着楼云走。
楼云在前头打，他就在后头放放伤害技能，偶尔扔个治疗，地图黑了就去插个眼，玩着玩着还是玩成了辅助。
养到六级后看他既不会补刀，也不会排眼，楼云又给他支了个招：“你看哪里打群架，上去就召宝宝，然后把所有亮着的技能全部放掉，保证自己不死，等技能亮了再放一遍，主打就是一个节奏。”
不得不说，楼云言简意赅的安排非常得当，陈月章虽然算不上亮点，但好歹不拖后腿，偶尔还能打打配合。
队友大钟一看，嘿哟，这不稳赢的局！
但坏就坏在，最后一波关键团战，陈月章的电脑突然卡了，鼠标无法动弹，导致大招没放出来。
五黑的局，对面也不是吃素的，抓紧团灭，一波把高地给推了。
等陈月章重新加载进去，耳机里除了电流声，还剩几句窃窃私语，不过都被楼云的咳嗽压住。
陈月章小声道歉，楼云笑了笑，说：“都说了不要用小霸王打游戏了。”
游戏这东西，输赢都很真情实感，虽然人家碍于自己是被拉来凑人头的不好多怪罪，但菜是原罪。
陈月章想中场退出，但别人还没说什么，倒显得自己小气。
缓了一会，气氛好了不少，楼云又张罗开，大钟几个人还反过来安慰他，随便打打，不要有负担。
但第二局的时候，他没好意思真随便玩玩，也不敢再选技能花里胡哨，怕再次卡死，于是看技能选了个看起来团战有用的谜团。
然而基于先手判断的失误，还有对技能的不熟，他时不时就空大。
别人难不难受不知道，但他是真的难受，即便最后楼云认真起来，一打五带赢游戏，他也不觉得快乐。
自己大概是最不会玩游戏的男生，这辈子跟游戏都要绝缘。
退回主界面的时候，大钟要开第三局，陈月章借口上厕所，悄悄给楼云私聊了个哭脸，楼云没回复，但果断退了队伍。
陈月章惴惴不安。
“不打了？”
“大钟要陪女朋友。”
“哦。”
“那什么……”
他想叫楼云以后不要叫他，不想给他丢脸，也怕他在朋友面前不好做人，毕竟人家大钟在游戏里吐槽自己是个万年单身狗，这借口找得非常不用心，不过鉴于他的照顾，虽然今晚的游戏经历非常坎坷，但心情却好了不少。
但显然，楼云并不打算放过他，单独拉了个组。
“【惊恐.jpg】干什么？”
“我教你。”
刀塔的机制比陈月章想得更复杂，装备携带的主动技能不是立马就能记住的，就算记住，使用时候按键的准确，也需要长久的练习，何况补刀还分正反补，做视野也分真假眼，连买个装备还得去指定地点。
想起来就头痛。
“你教会我都够你天梯再打上一个等级了。”陈月章苦笑。
“我又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没别的，就想带你玩游戏。”楼云的语气很随意，也很平，但他自己不知道，比刚才和大钟他们的嬉笑怒骂要温柔许多。
陈月章盯着屏幕，呼吸一紧，甚至忍不住看了一眼门口。
虽然知道他就在隔壁，也知道他刚开了人机，不可能突然过来，但不知道怎的，他很怕，但又隐秘地期待，他来敲自己的门。
碍于面子，自己一定会勉为其难答应。
扛刀的火猫忽然从树丛中冲到了白虎祭司的前方，替发呆的他干掉了对面偷袭的英雄，然后停在原处，敲下回车键：
“那多有成就感啊。”
陈月章把电脑一合，连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正在发脾气：“我睡了。”
电脑操纵掉线的祭司回到营地，楼云的火猫跟在后方，steam忽然弹出聊天窗口，大钟的消息一个接一个：
“？？？楼哥，怎么退了？”
“不开黑了？”
“怎么去打人机了？两个人？和你小号，哦不，和那位？你小子真有情况啊！”
被他骚扰得烦了，楼云回了一个“滚”，过了一会，他又悻悻打字：
“甜蜜双排，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