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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璇欺负惯了朔朝,见惯了她冷淡。

  朔朝虽柔弱不堪,骨头却很硬,无论她如何折磨,都不曾见朔朝求过饶,或有任何卑微的神色。

  这让她气愤不已,总想要折了朔朝这把骨头,故此愈发找她麻烦。

  但她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朔朝。

  朔朝虽不屈服,却也没有反抗过,一次也没有,总是一副冷漠之姿。

  而今日的朔朝,就像是她的名字,燃着灼灼烈火,一如炙焰,凶狠地要将一切撕碎燃尽。

  青璇见她这副样子,第一时间竟忘记了生气,怔愣地盯着她看,竟像是被吓到。

  直到,她听到朔朝的那句话,才立刻回过神。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

  唇齿颤动,她咬咬牙,狠声说:“我只不过是轻轻碰了她一下,怪她柔弱,非要出现在我鞭下……呃!”

  青璇话音才落,朔朝已一剑刺穿她心脏。

  青璇震惊地瞪大双眼,当即挥鞭逼朔朝退步,拉开距离。

  剑身离体,她青璇倒在地上猛地一口血啐出来,胸前的伤口还在不断渗出血液,红色的光带着滚烫的烈灼折磨着她的身躯。

  琼台霎时乱作一团。

  朔朝冷眼望着她,提着剑再一次冲了过来。

  阿娘死了,她也要死。

  她要她偿命。

  ·

  不知过去多久,原本祥和欢乐的琼台,此时已血流成河,狼藉一片。

  琼台之上,独朔朝一人还艰难立着。

  她的眼睛被赤红色的雾蒙透,看不清晰。

  青璇倒在地上,被旁侧的仙侍搀扶着,那身华贵的宫裙已被剑气伤得破烂,染透了青璇自己的鲜血。

  可她没死!

  朔朝想要靠近,想要取她性命,但这里是九重天,大批大批的天将涌过来,阻止她前进的步子,将她困束在这琼台之上。

  她已与他们缠斗了许久。

  朔朝自幼身子弱,难以凝练仙气,故此常受欺辱,无力还手。

  但,她也有一个办法,燃尽此身,以命做刃。

  将她的血液喂给她以气化成的剑,便能瞬间增强剑身威力,以剑气为刃,将一切撕碎。

  血流不止,剑气不灭。

  只是,这法子用起来,除非鲜血流尽,便无法收手,且剑气无眼。

  从前,她怕误伤到阿娘。

  今日倒是无所顾忌,可她身子太弱了。

  朔朝一动,感觉自己身形有些踉跄,勉强的太久,再用力握着剑刃,也逼不出鲜血来。

  她今日,恐是替阿娘报不了仇了。

  除非……

  朔朝望向自己的心脏。

  “她不行了!快!趁现在!”在周围聚集的,同样精疲力尽的天将们吼道。

  怪她迟疑太久,虚弱之态被对方看了出来。

  朔朝立刻反转剑刃,要对准自己的心脏。

  天将不知她的攻势,只见她抬剑,当即以缚仙索捆住了她的手臂,拽着她阻止她的剑招。

  “果然已是强弩之末!”对方嘲讽。

  朔朝使劲捏着剑刃,却抵抗不开。

  她一蹙眉,手中用力,竟捏碎了她的剑。

  无数猩红的光裹着碎刃残渣坠落,她,放弃抵抗了?

  天将诧异之间,那些碎刃落至空中,竟汇聚在她胸前重新凝成剑刃。

  “快阻止她!她要以血饲剑!”有人吼道。

  众天将反应过来,无数道冷刃朝朔朝一齐发射。

  朔朝只轻轻笑。

  来不及的,他们来不及阻止她。

  被剑刃夺去掉生命,也无所谓了。

  反正,她今日已不可能活着离开琼台了。

  只希望她这具破烂的身子,能撑得到杀掉青璇。

  突然很静,静的再没有任何声音。

  朔朝看到周围的天将们狰狞的面孔,看到所有攻向她的利刃在空中凝滞又散碎成沫,甚至,包括她自己的剑。

  可没有声音传入耳中。

  有的,只是一片浓重的月白色光雾,仿佛屏障,虽是透明,却隔绝世间一切。

  有人执剑,缓步朝她走来,看清来人,她明白了过来。

  苍琅宗主。

  这月白色的光雾是他的术法,她被他困在了术法之中。

  她看到,光雾之外,所有人怒目瞪着她,握着武器直指着她,尽管没有声音,却嘶吼着吵嚷着,一句一句,都在叫着:“杀了她!”

  而她以气凝成的剑,被他轻易碎裂,似乎,已成败局。

  朔朝久战,终于支撑不住,奄奄一息倒在了地上,倒在苍琅宗主眼前。

  苍琅宗与九重天交好,她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他是来救她。

  就算有过一次救命之恩,方才又信了她去为阿娘诊治,也仅是如此了。

  果然,苍琅宗主来到她面前,一如初见那次,他停在她面前,神情冷漠,手中长剑直指着她,像是要取她性命。

  但她也不惧,她从未惧怕过。

  她抬眼,看向苍琅宗主,神色平静。

  死就死了,只是遗憾没能替阿娘报仇。

  苍琅宗主看着她,停顿半晌,却未挥剑,只是开口问了句:“可后悔?”

  后悔什么?

  朔朝一时诧异,却没问,眸子凝了一瞬,只盯着他看。

  他又接着说:“可恨我?”

  朔朝反应过来。

  是了,是他当初在战场上救下她,送她去的寒霜渊。

  若无他救她,或许无这三年受辱,亦无今日之事。

  朔朝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道:“不悔。不恨。”

  是真心话。

  她对他只有感激。

  哪怕他立刻杀了她,也是意料之中。

  若无他,她不会遇见阿娘。

  她唯一只恨自己弱小,不能保护自己和阿娘。

  苍琅宗主眸光微动,不知缘由,又问:“你叫什么?”

  “朔朝。”她说。

  大约是怜悯吧。

  此时这双眼睛里,朔朝虽然什么都看不懂,但先前,她曾在他眼里看出怜悯的情绪,或许现在,也有几分怜悯与犹豫,才磨蹭着没有立刻动手。

  念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此时,她还能平静的回答他所有问题。

  “朔朝。”苍琅宗主跟着念过她的名字,紧接着下一句话,却是朔朝怎么也想不到。

  他问她:“跟不跟我走?”

  又是这句话。

  朔朝不明白,月白色屏障外的人,似乎也听不清他们的对话,所有人气势汹汹,唇语念着,都是在让他杀了她。

  他不会看不见。

  可他却如此说。

  为何?他们分明只有两面之缘。

  片刻思索,朔朝抬头,眼里不再迟疑。

  她应声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