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十四王府,比阮承青想的还要简单。
刘三川先钻出去,过了一会,有人在外面敲门,送早膳的来了。
阮承青把茶碗摔到门口,好大一声响,随即暴躁道:“饿了我会去庖屋,不要来烦我!”
屋外没了声音,阮承青才从后窗爬出去,进了药庐,刘三川已经换好衣裳,他也给阮承青找了一身,顶好的料子,十分扎眼。
阮承青看了一眼,挑着屋里贵重的物件,打了个包袱,把东西收好,道:“这件,等以后再穿。”
刘三川点头道:“好。”
阮承青换了身粗麻布衣裳,头发塞进高帽,锅底灰把脸涂黑一色儿。
时间不多,二人到了井口,刘三川先跳进去,阮承青跟着他往里走。
这井并不算深,底下是层淤泥,跳下去软踏踏的,他们钻进洞里,阮承青眼睛不好,好几次都撞到了头。
刘三川搂住他,男人身形高大,很轻易的把阮承青圈在怀里,阮承青抬头,他们离得很近,漆黑之中,他对上一双微微发亮的眼睛。
刘三川道:“我眼睛好。”
阮承青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二人摸索着,一步步挪出去。不知过了多久,阮承青看到一点光亮,他不自觉的心跳加速,直到彻底站在阳光之下。
万里无云,是赶路的好天气。
阮承青仰着头,眯着眼睛往前看,再没回头。
……
北梁到闵越,路途遥远,骑马要走官道,且惹人注意,只能一路走着。
最初,二人几乎不吃不喝,恨不得一路狂奔到天边。
阮承青想,以朱瞻佑赶到三城外,与朱瞻正斗不过七日。
可七日过了,一个月过了,甚至两个月过去,这一场必败的仗,竟还僵持着。
没人想到,这个北梁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竟能想出这么多新奇的守城法子。
他把粪汁里夹了毒,又和了铁水,一撒下去,不知没了多少性命。
他用箭头沾了灯油,掷出烈酒,点了火往下头射。火势凶猛,敌军退时,他提着一把长弓,把秦家小将军,一箭穿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哪里还像那个废物皇子,分明就像是发了疯。
外面都传,十四皇子朱瞻佑这是看准了太子的位子,如今临危受命,是陛下给够了甜头,若他能守下北梁,太子的位子就立马换人。
可两个月过去,太子仍在城中享乐,屁股在那位子上仍坐的稳。
每个人都道,这个十四爷太蠢,想当太子发了疯,过于表现,被当成枪使。
阮承青穿着破草鞋,啃着馒头站在人群里听。
听的多了,好似他也信了,朱瞻佑真那么想当皇帝。
……
这日,阮承青起的早。
这两日下了雨,阮承青的腿脚不好,骨头缝里酸痒,难受的厉害,恨不得要把半月板挖出来。
两个人又要赶路,又睡不好,阮承青的心口一阵阵发悸,眼圈底下白纸染墨似的,渲了一圈。
阮承青爬过一个山头,忽的眼前一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再醒过来,是在刘三川怀里,胸口尖锐的疼,他强撑着起身,刘三川把他扛起来,硬是要背着他。
最后,一路快走,终于在天黑之前,进到城里,找了间空着的客房。
刘三川还在睡着,他的身体肌肉结实,他十分板正的躺在阮承青身边。刘三川的模样其实还算俊郎,只是以前干的都是农活,晒得黝黑,这段日子捂着脸赶路,白净了点,轮廓也更分明。
阮承青没吵醒他,一个人到客栈底下买了两个油酥饼,刚吃两口,看到街上人群一窝蜂的堵到城门口。
远远看着几个官差,手上是黄布榜。
阮承青脸上蒙了层灰布围巾,也走过去,站在城脚下,在鼎沸的人声之中,看清楚榜上的每一个字。
大意就是:庆德帝驾崩,九皇子朱瞻正登基,改年号盛清,寓意“重熙累盛,天下澄清”。
耳边有人小声嘟囔:“这才刚攻破北梁城门,没两天,庆德帝就薨了……说没什么蹊跷,这谁能信?”
这话刚落,人就被捂了嘴,旁边的人道:“这话也能瞎说?不要命了?”
“……”
阮承青喉咙好似忽然被什么黏住,半晌,他才抬头,张开嘴,问了一句:“昨夜……城门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人回过头,小声道:“咱这离北梁城远,现在才知道消息,怕是已经有几日了……”
那个被捂住嘴的挣开了,又道:“庆德帝薨了,下个,谁知道又是哪个……”
“……”
一个个都不说话,却又心知肚明。
不是太子,就是十四。
阮承青站在榜下许久,直到被人在后面拍了一下,才用力抖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一张焦急的脸。
刘三川看清是他,才缓慢吐出口气,握紧他的手,道:“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
阮承青“哦”了一声,笑道:“对了,我买饼来了。”
他把怀里的饼递给刘三川,就着没吃完的饼咬了一口,硬邦邦的,已经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