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阮承青趴在地上,头晕目眩,好一会儿没能爬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满嘴土腥味,胸口涌出一阵铺天盖地的恐惧和无力,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震出喉口。
他心道:真的跑出去么?即便跑出去,外面若是荒山,人迹罕至,四处豺狼该怎么办?若是跑不出去,那些人会怎么做?轮暴都是好的了,他们能毒瞎他的眼睛,未必不能砍了他的手脚……
阮承青思绪混乱,面颊忽而一阵刺痛,他颤了下。
从天而降的冰碴打在脸上,如同数月之前那场大雨,冰冷稠密。
他记得那日,来福倒在泥水里,舌头掉了,他大张着嘴,分明没有声音,他却实实在在听到了嘶吼。
如同一道冰冷的耳光,把他抽醒了。
阮承青深吸口气,又用力吐出来,撑着手臂,一点点从地上爬起来,融化的雪水顺着脸颊下落,阮承青用袖口擦了一把。
现在绝望还太早了。
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到最后,怎么能停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倘若老天无眼,他失败了,被拴住脖子,要被一辈子困在这里,做个任凭谁来都要张开腿,讨好苟活的娼妓,倒时就自我了断,那是他命数该绝。
阮承青摸到墙面,厚重的靴底踩平地上的干刺的杂草,一步步往前挪动。他转过几道墙弯,脚下一踢,倏地顿住了。
墙壁夹角处,有个窟窿。
他蹲下去,胡乱的摸,洞口很小,及膝的狗都难进出。
外面是什么地方,阮承青并不知道,也许是蓊郁荒林,也许是豺狼虎窝,也许是另一方庭院,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身上湿透了,越来越冷,手脚已经僵硬了,他趴在地上,往外面钻。
数月以来,每日的汤汤水水,灌得阮承青瘦成一把骨头。上身钻出去了,却卡在腰胯处,他浑身上下,只有那里还有些肉,他正用力往外挣,脚腕一紧,被人抓住了。
几乎瞬间,头皮就炸开了,细密的鸡皮疙瘩一层层爬出来。
“啊!!!”
那双手力道极重,如果不是他的手臂卡住墙口,已经被整个拖回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承青拼命挣扎,靴子甩掉了,粉/嫩白/皙的脚掌蹬进泥里。
秦川被溅了一脸泥水,额角的青筋一根根崩着。
今日,他从暗道中出来,走到关着阮承青的庭院,门竟是开的。他心头一跳,大步走进去,踹开/房门,屋中阴冷,该乖巧趴在地上的人不见踪影。
彻骨的冷风吹进屋里,秦叔玉清醒过来,若想要一个乾元的性命,那点毒汁,还是太轻微了。若非头上那几下,他不会昏迷如此之久。
他看到少将军,背光站在门槛前,他的脸在阴影处,看不出表情。
当即,秦叔玉就跪起来。
“人呢?”
秦叔玉嘴唇哆嗦着,道:“属下无能,他跑了。”
“……”
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承青又聋又瞎,外面天寒地冻,他能跑到哪里?
少将军一路狂奔,很快,抓住了这一双腿。
“救命!”
“啊!救命!!!”
“有没有人!!!”
阮承青在叫,声嘶力竭,拼命地叫。
声音太大了。
外面就是偏巷,车马少有来往,却非人迹罕至。
这样下去,很快会有人来。
秦川死死按住他,指节攥得嘎巴作响,道:“阮承青,闭上嘴,你不想活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阮承青听不到,他扑腾着,像只被抓住后腿的幼猫。
“……”
秦川眼睛爬出一根根血丝,血液因为无法抑制的狂怒翻滚沸腾。他想,他应该拧断阮承青的四肢,把他拴在房里,彻底玩烂,看他还能怎么跑。
阮承青死命抵住墙壁,他的脚腕被扣住了,满是厚茧的手摸到关节处,用力一掰,咯嘣一声脆响,阮承青剧烈抖了一下,几乎背过气去。
脚腕被拧断了。
那双手又摸到他另外一只脚踝,难以忍受的痛苦让娇嫩的坤泽毛骨悚然,他马上颤抖着,软弱的哭道:“别这样……求求你……”
“我跟你回去……”
“我会听话的……”
阮承青的求饶,总是如此动听,哭泣中夹着一点嘶哑,如同一把烈性春毒,秦川微微一顿,手松了松,那只纤细雪白的脚踝却猛然发力,一脚蹬在他的脸上。
“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太突然了,每个人都已经习惯了阮承青的乖顺,饶是秦川,也一时未能反应,被这竭尽全力的一脚,用力踹开。
阮承青不要命的往外爬,指甲抠翻了几根,却完全不觉得疼,他彻底钻了出去。
他瘸着腿,一边大叫,一边无头苍蝇似的,在巷子里乱撞。
秦川嘴里全是铁锈味,他捏紧拳头,重重一拳锤在墙上,霎时血花迸溅,牙齿磨得咯吱作响。
阮承青……
阮承青!!阮承青!!!
巷子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这么大的动静,已经足够引起骚动。
那日,阮承青的手被人握住,是温热的。
数月之后,他终于有机会说出那句话:“我是荣亲王府世子阮承青,请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