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黎温撑起身,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倦意。
他臂弯里的猫咪动动爪子,不满地哼唧了一声。
他手落在猫咪肥硕的身子上安抚,懒懒望向身旁挺拔英朗的厉在衡。
厉在衡混乱焦躁的思绪平静下来,眼睫低垂着看向黎温。
“我一直在找你,但是联系不上。”
“......”黎温想起来自己手机摔沟里了,“抱歉,手机掉了,你找我有事?”
他的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明,问得直白又疏离。
厉在衡垂下的手有些发紧,他很慢地眨了下眼。
“你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吗?”
黎温闻言挑了下眉,看厉在衡的神情,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嗯,今天,出了些意外,但问题不大。”
......
厉在衡沉下眼,看了他几秒,忽然握住他的手掰开掌心。
原本白皙修长的手此刻有些难看。
指节和虎口都是剐蹭掉的皮肤组织,粘黏成线。
黎温的愣怔一闪而过,翻墙的时候破了皮,他自己完全没发现。
“这叫问题不大?”厉在衡语调很沉。
黎温的手冰凉,被人握住的地方微微发烫。
他用力抽回手,低低嗯了一声,“这种程度,无关紧要。”
厉在衡差点气笑了,对比他以前受过的伤,确实无关紧要。
但他不忍说他一句重话,也为了不让人像兔子一样躲进巢穴。
他只能收起所有表情,把澎湃的牵挂与怜惜平复下去。
“我们去医院看看。”厉在衡帮他拿过外套,不清楚他身上还有哪里受伤。
黎温站起身,松了松发麻的脚,拿过外套穿上。
“不需要,我要回去了,这里睡着太冷。”
他的五官明朗,眼眸深黑,在暖光下浮上一层淡影。
腰线瘦窄,动作间散发出灼人的吸引,穿上西装外套后,整个人显得慵懒而矜贵。
猫咪伸着爪子去扒拉他闪光的扣子。
“你个粘人精。”黎温用手指去怼猫头,“我还以为你很有性格呢,没人的时候就是个小可怜。”
这只猫特别黏他,平时工作日,只在他的桌子上趴着。
他去别的地方,就竖着尾巴走过来缠他的脚。
傍晚他到办公室的时候,开灯一看,他桌上的笔筒,鼠标全翻倒在地。
肇事猫蹲在他的椅子底下,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然后不停地喵呜控诉,居然狠心把它一个猫单独留在这里。
轻轻捏着猫猫头,黎温决定把猫带到家里去。
“走吧。”黎温抱起猫,嫌弃地在猫头上亲了一口,“跟我一起回家。”
厉在衡看着人猫互动,心情忽然缓和下来。
他阻止黎温去拿猫食盒的动作,“我来拿,你抱着它就行。”
厉在衡在办公室走了一圈,拿走猫猫的行李,几个大盒子和猫包占满了两只手。
“给我一点。”黎温看着他忙活,等人走到跟前,单手抱猫,朝厉在衡伸手。
“你不用拿。”厉在衡没让他碰到盒子,眼眸望向他,“坐我的车回去,行不行,你别开车了。”
黎温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他又困又累,还真不想开车。
点头,“也行,麻烦厉总裁了。”
几个盒子被放在车尾,厉在衡打开后备箱。
车内,黎温坐在副驾驶,把座椅调低一些,躺了上去。
猫咪似乎比他更困,趴在他的肩膀呼呼睡着。
黎温睡眼惺忪,看了一眼后视镜。
总裁在忙着装箱,神情认真,动作一板一眼。
他虽然看不到他的全身,却也能想象出厉在衡优越的身形。
背部紧绷时的轮廓,以及修长有力的腿部线条,都一一在脑中补全。
下一秒,黎温扶额,有点没明白自己想这个干嘛。
驾驶室的门打开,厉在衡坐了进来。
“我们出发。”他松开手刹起步,朝黎温看了一眼,“肩酸吗?要不把它放到后座?”
黎温摇头,侧开脸去看窗户。
......
汽车平稳行驶在柏油路上,仰躺着的黎温却怎么也睡不舒服。
厉在衡见他难受地又一次侧身,算了算距离,才开出两公里。
“车上睡着不舒服。”厉在衡试探着开口,“我在附近有套不常住的房子,我们先过去将就一晚?”
黎温眼皮发沉,被座椅折磨得难受,很想赶紧躺下睡个够。
“不常住?”黎温知道霸总房子多如牛毛,说不定也是和南湖一样,属于被遗忘的角落。
“好。”他说话有气无力,“过去吧。”
厉在衡果断在下一个路口掉头。
他喉结滚了滚,又道:“那里离环雨很近,要不搬过去住吧,放着也是浪费。”
他一直记着黎温想搬得近一些,这套房子最为合适。
黎温没说话,眼睛眯成一条缝,路灯的光影在他脸上飞速闪过。
“南湖太偏远了,这里离市中心很近,上班,见客户,都很方便。”厉在衡循循善诱,“时间非常宝贵,浪费在通勤上太不值了。”
他这些话是很有道理,黎温轻轻点点头。
汽车不知道开到了哪里,灯光突然变暗,一阵困倦袭来,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那就搬过来住吧,我明天找人搬东西。”厉在衡问他意见,“好吗?”
黑暗让他的五感非常舒服,他感觉自己在黑水里跟着波浪沉浮。
很想找个着力点稳当地趴着,最好是柔软舒适的大床。
“嗯。”黎温闭上眼,耳边一直聒噪让他很烦,索性应下一切让噪声停止。
“好。”厉在衡停到车位上,“到了,我们上楼,去床上睡。”
-
黎温醒来的时候,看了眼时间,上午11点多。
这张床很舒服,他一夜无梦睡到现在,把这些天加班透支的精力补了回来。
在睁开眼的那一刻,陌生的环境让他空白一瞬,记忆很快涌了上来。
他似乎答应了厉在衡要搬过来住。
黎温揉揉眉心,掀开被子起床。
房间是个套间,卧室的大小中规中矩。
黎温走到旁边的衣帽间,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衣柜里挂着的都是他的衣服。
大致看了看数量,南湖的衣柜估计是被搬空了。
他反应有些迟钝地眨眨眼,他这是体验了一把瞬时搬家?
黎温随便套了两件衣服走到套房的客厅。
中间是沙发区,布置得很温馨,旁边立着的橘色台灯是他自己买的。
沙发后面就是书柜,触手可及,书柜里塞满了他的爆笑漫画,单行本和杂志也摆放地很整齐。
黎温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这人干什么总裁啊,去开搬家公司算了。
就这服务质量能吊打不少专业搬家公司了。
厉在衡动作也太快了吧,是生怕他反悔么。
黎温打量着屋里的陈设,忽然对墙上熟悉的挂画产生了兴趣。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搬了一幅印第安风格的画到房间里。
现在这幅叫《苍》的挂画明显有些不同。
黎温取下裱框,将画拿在手里。
重量比原来重了些,颜料的纹理自然流畅,画面布局饱满,色彩鲜艳。
以他的品鉴能力,很容易看出,它是这张挂画的正品。
不是原先那幅印制品了。
厉在衡竟然专门给他找来了真品。
黎温把画挂回去,不太自在地抿了下唇。
他承认,在这个房间里,在这一刻,他切实感受到了厉在衡对他的感情。
迫不及待的行动力,周全细心的安排就是证明。
他之前认为厉在衡对他不过是新鲜感。
这段时间,在应付厉在衡的不懈纠缠时,他是很烦,很无奈,但好像并没有特别排斥。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想。
黎温暂停思绪,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是一间顶楼跃层,空间极大,出门就能看见楼下的客厅。
日光穿透大幅落地窗射进简洁大方的客厅,明光锃亮,通透舒适。
他找到楼梯往下走,忽然听见有人压低声音在说,“小点声,小点声。”
他走到一半,站在扶手后面,看着楼下指挥别人搬东西的那个人。
身形很眼熟,黎温认出他是厉在衡的那个特助。
郭涵煦并没有发现他,还在压着嗓子叮嘱,“这箱全是易碎品,小心点,厉总很宝贵的。”
黎温放松身体,前倾靠在扶手上,往楼下房门大开的那个房间看去。
有人正在把衣柜里的衣服拿出来折叠,然后小心地放进箱子里。
就光放衣服的箱子,脚边就有三四个。
像这样收拾东西的人,房间里还有好几个。
隔壁的书房也是一样的情况。
黎温突然觉得好笑,厉在衡不是说这里不常住吗?
看着架势,这就是他最常住的地方。
为了给他腾地儿,霸总连夜把他的东西搬进来,把自己的东西搬出去。
实属有些不容易。
在外人看来,可能还会觉得有些心酸。
“郭助。”黎温喊了一声底下的人。
郭涵煦惊讶抬头,掩饰道:“黎先生,您醒了。嗯...楼下需要打扫一下,清理些...不要的东西出去,麻烦您在楼上稍等一下,午饭会有专人送来。”
不要的东西。
在自己的房子里,重要的家居物品都变成了需要被清理的东西。
这借口听起来真是让人无奈。
郭涵煦身经百战,此刻也有些惶恐。
经过昨天一役,他算是看清了自家老大对这位的浓浓情意。
早就知道这位黎先生不甚在乎的态度,他也一直有些担忧,黎温要是发火,老大又该默默难受了。
黎温并没有如他所想那般生气,他心里对厉在衡的用心良苦还挺感慨的。
其实住在一起也没关系,毕竟房子够大,要是没缘分,十天半月都遇不到一起。
“算了,别搬了。”黎温视线落在别处,语气散漫,“既然是他住习惯的地方,那就继续住吧。”
郭涵煦看向大敞着的房间门,听懂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问:“那您还在这里住吗?”
“东西都搬过来了,我还能去哪?”黎温转身朝楼上走,“午饭麻烦送到我房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