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的包间里，易雨柏和暨哲茂坐在桌边等他们。
桌上放了一个铜锅，还有生鲜蔬菜和好几盘羊肉。
“你们终于来了，快过来坐。”易雨柏招呼他们，“黎老板，听说你想吃涮羊肉，专门给你点的。”
黎温脱下外套，“天冷，想吃点暖身的。你们别将就我，想吃什么自己点，今天我请。”
易雨柏咋呼，“哎哟，黎老板财源滚滚，前几次约不出来，回回给我们发红包，今天亲自来一趟，也争着请客。”
“可别抢了。”他看了眼暨哲茂，“我才和老暨争赢了，这顿我请，谁也别抢。”
暨哲茂主动去下羊肉，“别给他抢，我刚刚才从他嘴里套出来，这是他投资的餐厅，他不做东不合适。”
“咦。”暨飞跃嘘易雨柏，“易哥，你咋怎么不实诚呢，都老板了，直接请兄弟们敞开吃得了，再给我个会员，我请员工聚餐，打个五六折就行，我不占你便宜。”
“好小子。”易雨柏咬牙切齿，伸脚踢他，“你是真不占便宜，都是当老板的人了，改改你那抠搜的德行。”
“我只是个小老板。”暨飞跃装可怜，“都是靠抱黎哥大腿才有一口汤喝，黎哥牛逼！”
“得了。”黎温打掉他的手，去夹羊肉，“没有你的群木森林，那么多活，光靠之前的合作团队拿不下来。”
黎温帮暨飞跃赶设计图那天，才发现之前无意间看见的群木森林，就是暨飞跃的公司。
暨飞跃手上资源多，拉起来的装修团队很靠谱，已经是环雨首选的合作伙伴了。
“我黎哥夸我了，好感动，我要多吃两盘肉。”暨飞跃拿漏勺使劲往碗里捞肉，然后就被他哥收拾了。
“在外面你就没吃相了？”暨哲茂不理暨飞跃捂着脑袋委屈的样子，对黎温道，“环雨已经走上正轨，你现在是想把环雨科技做起来？这个想法我很支持，积极参与新型行业，才不至于在变革的时候被甩下。”
暨哲茂主动道：“过几天有个科技企业座谈会，我没时间去，你要不要去听听？”
黎温想了想，科技企业座谈会，应该会谈及行业前瞻之类有价值的问题，去一趟肯定会有收获。
“行。”他朝暨飞跃点头，“你把时间地点给我，我去听听看。”
他们边吃边聊，气氛格外融洽。
隔壁房间，方桌上坐了两个沉默的人，他们点了三个菜在吃，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等耳机里的目标人物没有吭声的时候，一个穿方格毛衣的人小声道：“听说隔壁那个穿黑色大衣的人是安保公司的老板，我们不会被发现吧。”
另一个人穿着厚背心，沉默地吃着花生，听见他问，没什么表情道：“他没带专业检测工具，不可能发现我们，刚才的话记下没有，是今晚的重点，回去整理的时候记得标亮。”
“记下了。”毛衣男在本子上划了两笔，“一个字都不会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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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在衡在落地窗前站了很久。
桌上是翻开的黎温的资料，上面的内容写得非常详尽，但也只有薄薄几页纸。
按常识来讲，这份履历上描述的人，根本不可能成长为黎温这个样子。
不论从学习成绩，兴趣爱好，抑或是交友情况，都符合他结婚之前见过的那个人。
而不是现在这个黎温。
在个人填写的信息表旁边，还放着一张便签。
信息表上的字体稚嫩，笔划倾斜不牢靠，与便签上铁画银钩的字体截然不同。
完全是两个人的字迹。
但字体是可以练习的，只看这个并不能说明什么。
他现在只觉得非常疑惑，有很多谜团交织在眼前，他不敢也不会去想另一种荒诞的可能。
郭涵煦悄声走进来，等厉在衡回头看他的时候，主动汇报。
“老大，你让我监视的黎书那边，有些不寻常的举动。”
他继续往下说：“根据他周围人的印象，黎书似乎对黎温先生有很深的恨意，他在包括工作室，家里，以及车内，都明确表达过对黎温先生的厌恶。”
“还有呢？”厉在衡神色沉肃。
“他身边有德佳派去的人，那些人在黑市购买过监听设备，暂时不知道设备的用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黎书本人知晓这件事，态度偏向于放纵，他这些天对工作的热情程度很高，人看起来有些反常。”
厉在衡垂下眼，像在认真思考，“德佳地产这些年走得很稳，怎么突然和黎书搅合在一起。”
他吩咐郭涵煦，“让人仔细盯着，再查一下德佳派去的人，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只要查到眉目，都来向我报告。”
“明白。”郭涵煦看了一眼情绪有些压抑的厉在衡，他知道这一切的缘由都来自于今天上午的那份资料。
他没有参与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可以肯定的是，黎温对厉在衡的影响越来越大。集团里想要他们离婚的那些老骨头，怕是很难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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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温在环雨的新办公室里高强度工作了几天，帮员工解决了好些棘手的问题，终于腾出了一段空闲的时间。
环雨科技是一家夭折的企业，他不想让它从此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它顶着环雨的名头，却从来没能进入市场的舞台，他想补上这个缺憾。
环雨科技之前尝试的领域是技术服务，在算法架构不成熟，超过一年无法盈利等原因后，项目被无期限搁浅，环雨科技也就此成为了一家名存实亡的科技公司。
在黎温的构想中，依旧想让环雨科技走技术服务的路子，在现阶段想要取得进展，突破性技术是关键。
座谈会在靠近码头的科创中心举办，黎温带上了记录本，想要认真了解一下未来的行业动向。
到达的时候，他看了一眼远处的码头。
有一条中型船和四五条小型船停在那里，几只白鸥在桅杆上飞来跃去，码头的商铺门口站着几个抽烟的人。
他们抽完就把烟头丢在地上碾碎，烟灰堆积成一座小山包。
黎温收回眼，锁车离去。
座谈会在底楼的阶梯会议室举行，参会人员有上百名，讲话人都是行业的领军者，会议庄重又肃穆。
黎温找了个中后排的位置，主动和周围的人认识了一下，互相交换了名片。
坐在他左侧的是一个做传统行业的老板，叫詹阳辉，也是来增长见识的，看见他做笔记，很感兴趣地和他聊天。
“黎总，环雨最近风头正盛，你这么快就开始找别的发展方向了？”詹阳辉气质儒雅，言谈轻松，“居安思危，后生可畏啊。”
黎温笑笑，“詹总客气，我只是对科技公司有些想法，付诸实践之前先来取取经，这行您也清楚，方向一错，全都白干，经验才是最珍贵的。”
詹阳辉赞同，“你说得太对了，我给你透露个消息，刚刚讲话的那位大佬，待会会在船上具体分享他的创业经历，这个机会可不要错过，等散会了直接去码头抢个位置。”
黎温稍稍挑眉，点头应下。
这种大佬的创业经历不知道在圈内传过多少次了，但去凑个热闹也无妨，还可以借机认识更多人。
等散会后，黎温去了趟洗手间。
他对这里不熟悉，走到了礼堂后面的小洗手间，等他洗完手出来，发现门口站了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
他带着一副细框眼镜，正面带微笑地看向他。
“你找我吗？”黎温快速回忆了一下，对这位青年没有任何印象。
对方点点头，轻言细语道：“您好，黎先生，我是詹先生的助理，他让我带您去码头乘船。”
原来是詹阳辉，黎温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好心，他回了个笑，“詹总不愧是儒商，对后辈如此关切，你带路吧，有劳了。”
黎温跟在对方身后，从一个他不认识的出口离开了科创中心。
“这是哪？我们该往哪走？”黎温前后望望，并没有看见码头。
他们一同走到江边，对方回过头来和他解释，“詹先生之所以让我来接你，是因为那位大佬的船已经开走了，我们要坐快艇去追。”
“这里有两处码头，你来时看见的是主码头，现在我们要去副码头，副码头停着一艘快艇，詹先生就在船上等你。”
黎温轻轻皱眉，心想这也太繁琐了。
“先跟你说声抱歉，黎先生，我也知道这很麻烦，但是詹先生对那位大佬一直很向往，现在有这个机会他也想带上你。”
对方的话语很诚恳，黎温也不是个怕麻烦的人，他颔首，“没事，继续往前吧。”
他们一路都在走直线，走了大概500米，黎温看见路边扔了很多新鲜烟头，像是几个人并肩走来，同时抽烟，才能达到的地步。
黎温放慢脚步，开一艘快艇需要四五个船工吗？
“还没有请问你叫什么？”黎温维持正常表情，看似友好地问。
对方侧过头回答，“赵信瑞。”
......
黎温滞了一下。
这个名字在书里出现过，是个能力很强的角色，后期一直在为黎书出力。
黎温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是赵信瑞和詹阳辉一定没什么关系。
而且黎书原本就该是daisy的冠军和颁奖区设计者，现在被他抢走了一半荣誉和兰溪项目，一定看他很不爽。
按黎书小肚鸡肠的性格，会派手下来报复他，也属正常。
但他不知道他们会做到什么地步。
一个精明能干的助理和四五个打手，把他骗到一艘快艇上，可能并不只是威胁甚至殴打那么简单。
黎温习惯把事情考虑到最坏的结局。
目及之处，一艘快艇漂浮在江面上，离他们的距离不足50米。
旁边的箱子后面，露出了一叠阴影，是几个人围站形成的交错在一起的影子。
他毫无征兆地停下脚步，“我想......不必去了。”
他往后退开，“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惹我是有代价的。”
赵信瑞伸手来抓他的衣服，被黎温侧身躲开，站在箱子后面的几个船工发现不对，吼叫着追出来。
黎温没有往回跑，旁边是一片废弃的建筑，他手足并用，蹬墙站上去，在围墙上看了一眼桅杆的方向，回头踩了一脚赵信瑞趴上来的手。
后面狂追的船工眨眼即到，黎温跳下围墙，随机找了一扇破门出去。
他在急速地奔跑，脑海里回忆着在围墙上遥望的那一眼。
整个建筑的平面图变成清晰的线条浮现在眼前。
他几乎没有出错就找到了最完美的出口，但是在跨过一处倒塌的围墙时，手机掉进了旁边的沟里，来不及捡。
黎温确认了一下车钥匙还在身上。
用力踹开最后一扇门。
果断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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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氏总裁办刚刚经历了一次震动，忙着翻阅资料打印文件的助理们，眼睁睁看着他们器宇非凡，威仪无比的大总裁拉开办公室门冲了出去。
表情铁青，脸色极沉，似乎即将有个陨石降落在厉氏上空，把厉氏集团的一切夷为平地。
追出来的郭助理保持了一贯的镇定，奔跑之余不忘安抚他们，“封消息，你们该干嘛干嘛。”
他得到的消息并不全，只知道有人想要谋害黎温。
说谋害并不准确，说实话就是想要人死。
非常恶劣并且恶毒。
厉氏的地下停车场接连开出了十几辆车，所有的安保人员全部出动。
厉在衡不停地拨打同一个电话，却只传来已关机的冰冷提示音。
码头不足两千平的地方，他开车转了三十遍。
夜幕降临，路灯大半都坏了，阴郁的黑暗像牢笼一样沉降下来。
厉在衡把车停在江边，后背全部湿透，他两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浅淡的眼眸冷厉深邃，拓下十足的阴翳。
过了不知多久，郭涵煦终于有了消息。
“快艇找到了，没有痕迹没有人，南湖那边也没有消息。”
“我想，您可以去浦阳设计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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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雨的办公室在三楼，视野非常好，一到晚上，窗外都是绚丽的城市夜景。
厉在衡走上楼梯，门并没有关，门内亮着一盏小灯。
他推开门进去。
落地窗前，黎温坐在橘色垫子上，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清瘦的臂弯里，一只奶牛猫靠着肘窝，胖嘟嘟的身体蜷成一团，睡得香甜。
他走到一人一猫的身边，伸手轻触黎温头顶的发丝。
细柔的触感让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微微仰头，喉结上下滚动。
接着缓缓闭上眼，将暴戾与燥郁都关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