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酒吧客房。
黎温穿着睡袍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小院子。
苍翠茂盛的盆栽互相掩映，枝展叶舒，小巧玲珑的叶子附着点点晨露，青翠欲滴。
思绪逐渐清晰，黎温想起来了一些重点。
昨晚厉在衡和他告白了。
然后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厉在衡是书中主角受后宫霸总团中的一员，后期韩嘉木的主要竞争者，主角受豪宅豪车的重要供养人。
怎么能和他产生感情。
旁边餐架上的早餐传来阵阵香味，黎温动了动手指，拿过一个奶黄流沙包咬了一口。
早餐是刚刚送来的，热气腾腾很新鲜，但黎温记得这家店内挂了牌子，专门声明不提供早餐。
这些甜口的餐点从哪里来的，不得而知。
厉在衡为了照顾他的情绪，昨夜并没有住在酒吧。
今天竟然还准点给他送来早餐，不得不说，他的行动力真的很强。
嘴里的甜味蜜而不腻，咽下去后，很快从心底里弥漫出愉悦的情绪，这是多巴胺分泌的结果。
其实他内心并不觉得膈应，虽然想不明白厉在衡为什么对他有兴趣，但食物是无辜的。
黎温吃完了，拍拍手，收拾收拾准备走人。
滋滋，手机震动。
收到一条新信息。
黎温用一根干净的手指翻过床上的手机，上面显示是厉在衡发来的消息。
他将手指垂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两秒，才去点开看详细内容。
厉在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发来了一长串酒名。
——都是他昨夜说过喜欢的酒。
“可以放到备忘录里，不想放的话，以后直接来问我。”
“我会一直记得。”
‘啪。’黎温猛地把手机翻回去。
起身扯开浴袍，去卫生间洗漱。
-
以前出去social的时候，收集的一大把名片，正式派上了用场。
一整张书桌都放不下的各式名片，被黎温两天联系了个遍。
然后环雨就爆单了。
在孔昊的连环轰炸下，环雨的老将程锐利和丁清怡连夜回来见了黎温，两人回去就递了辞呈，等交接完就回来。
万卓拉了两个刚毕业的师弟来，大学时候就在兼职，不算新手，上来就能做单子，减轻了不少压力。
这还远远不够，黎温已经着手在挖别人家成熟的团队了。
办公室里，刚挂断座机电话，手机就接到了一个老熟人的来电。
是步智明。
步智明一副汇报的语气，兴致很高，“黎总，善育慈的官司结果出来了。它之前换的那批领导里，有人私下成立冬安慈善，再以联合项目的名义，拨出巨额款项到冬安慈善的账户上，接着造假买地面积和工程施工，套出了大部分款项。”
事情经过和黎温想的差不多。
步智明继续道：“因为善育慈突然朝你发难，冬安慈善怕风口浪尖的事波及到他们，选择在这个夏末下手，毁掉一切，掩盖证据，没想到本来万无一失的事被你发现了，他们负责人在法庭上说起你，都咬牙切齿。”
“这里头，我二叔搅合地很深吧。”黎温敲敲桌面。
“他算是逃过一劫。”步智明说，“听说污蔑你挪动捐款的主意就是他出的，但是没有证据，善育慈那边下马了几个领导，并且朝全社会道歉了，还说希望以后能和你合作。”
原本属于善育慈的那两亿捐款，捐给了黎温穿来之后，才看好的慈善机构。
善育慈这一通操作下来什么也没得到。
“合作？”黎温点开网页版博文，看了眼善育慈置顶的道歉文章，“写得真没诚意。”
他用认证过的大号在下面回复。
黎小温_：作废的计划书也能拿来要钱，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不和强盗机构合作。
黎温点开账号信息，发现自己竟然拥有两万粉丝。
他在身份认证那一栏，敲下环雨设计的名字，然后转给秘书上传资料。
“你在万标怎么样？”黎温靠回椅背，问候一下老朋友的近况。
步智明笑了一下，“没去，在家待业呢。”
“怎么？”黎温有些惊讶，“你之前不还踌躇满志的吗？”
“老牌企业规矩太多。”步智明语气轻松，调侃道，“跟年轻人干过，适应不了那种节奏了。”
“啧。”黎温嘴角挂着笑，“不想去做董秘，那来做我的总助吧，嗯，环雨总经理助理这个位置，虚席以待，诚邀步经理来上岗。”
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步智明的雀跃，“哎！就等你这句话了，黎总。在家里蹲得都要长蘑菇了，我马上就来，再创环雨辉煌，吾辈义不容辞！”
等步智明一来，黎温就给了他一个重要任务。
“步助，联系浦阳设计园，我们要一间位置最好的办公室，整面窗户都能被太阳直射的那种。”
“到时候......”黎温透过老旧的玻璃窗望出去，“日出看温煦如水，日落望火烧云霞。”
-
厉氏大楼。
厉在衡从地下停车场进了电梯，电梯经过一楼大厅的时候，进来了一个金发的外国人，模样有些眼熟。
陪同他的，是营销部的副总监。
厉在衡想了想，最近营销部和一家新进驻的外企有合作，好像是帮这家企业代理营销，今天应该是来谈方案的。
副总监和他打招呼，那个外国人听说他是厉氏总裁，殷勤地朝他伸出手，嘴里说着一些夸赞的词句。
厉在衡犹豫了一会儿，在对方察觉不对劲之前，简单地和他握了下手。
他们在同一层楼下电梯，厉在衡要去大会议厅，副总监把人领去了一旁的小会议室。
中途，厉在衡出来透气，看见旁边会议室里只剩了那个外国人。
他站在窗前操作手机，动作有些生疏，过了一会儿，终于和对方联系上了。
扬声器传来声音，让厉在衡瞬间顿在原地。
“用这个联系很方便，而且是免费的。”
青年的声音很纯净，带着一股子慵懒，那种自然随性的味道，是厉在衡从未听过的。
beck很高兴，“ok，我终于学会了，谢谢你，黎，你的教学很有用。”
“不用客气。”黎温道，“你刚来这儿，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beck点点头，“对了，黎，你收到水族馆的票了吗？那家水族馆我的国家也有，我去过了还不错，所以给你寄了票，那天正好有虎鲸表演，你可不要错过。”
“好，我会抽空去。”
......
身后会议厅的门被打开，已经汇报完的团队陆续走出来。
领头的组长朝厉在衡打招呼，目光落在他手里皱巴巴的文件上时，脸色瞬间变化，吓得紧紧贴住墙根。
那不是他写的工作报告吗，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错，受到了这般待遇？
组长战战兢兢，缩脖子等待滔天巨怒，结果厉在衡没有看他一眼，很快离开了。
“吓死我了。”组长拍拍胸口，“你们谁惹厉总了？”
周围人互相看看，都一头雾水。
-
黎温的时间很有限，最后还是抽出了一个下午的空闲。
原因是这几天他刷朋友圈，发现贾烨华心情非常emo，于是决定带这小孩出去玩玩，放松放松。
快中午的时候，接到了厉在衡的电话。
当时黎温正站在环雨的客厅里开会，周围都是员工。
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他用极快的速度关掉铃声，把手机拿进办公室里才接通。
“什么事？”黎温声音冷冷的，还有些不耐烦。
电话那头的厉在衡沉默了一瞬，才耐心道：“你下午有空吗？我想和你......”
“没有，有约了。”黎温干净利落地打断他。
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半晌，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太过冷淡，黎温补了句，“我要陪朋友，下次吧。”
然后挂断了电话。
水族馆新修没多久，过机的闸门都还很新。
比起黎温一身正装，贾烨华穿得休闲很多，杏色卫衣加浅色牛仔裤，胸前挂着一台相机，完全是个大学生模样。
他见到黎温很激动，硬要给他拍照片。
黎温站在原地任他拍。
贾烨华蹲在地上，给他拍了一张站在翠绿的树下，沐浴在斑驳光影里的照片。
拍完后，贾烨华调出照片来看，夸赞道：“黎温，你每个角度都好好看，我只管按下快门就行！”
天气有些热，黎温解开外衣的扣子，把人带进去，“嗯，你的构图也不错，有水平。”
他们先去看了热带鱼，一整面墙都是装饰各不相同的鱼缸。
缸底铺满了白沙或者砂砾，飘带一样的水生生物摇曳而起，衬着游姿优美，体形婀娜的各色鱼类，视觉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黎温走走停停，每当他停下脚步细看，贾烨华就会跟过来朝鱼缸拍上一张。
这一缸是剑尾鱼，鳍形奇异，非常漂亮。
鱼鳍薄得像蝉翼，在水中微微颤动，仙气飘飘。
“外面有卖这个鱼的贴纸，还有纪念水晶球，水晶球还可以当作小夜灯。”贾烨华举着相机，半闭着一眼按下快门。
黎温看着他头顶的旋，心想小孩子就是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
“走吧，我们去搞一点。”黎温把人往卖纪念品的地方带。
那里人很多，贾烨华看什么都眼前一亮，黎温就把东西往他手里塞。
付款的队伍排了两排，摩肩接踵，等黎温付钱的时候，手机都被人挤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去捡，却被人抢先一步。
来人和他一样，一副刚从工作现场赶来的模样，衣冠整齐，西装革履。
他把手机递给黎温，然后拿出卡付钱。
排队的人多无所事事，此时都朝这两个吸睛的男人看去。
他们一高一矮，但都身形笔挺，肩宽腿长。
穿深蓝色西装的男人要单薄一些，手里拿着手机有些愣怔，一旁的男人收回卡，低头和他说了句什么。
男人的目光全程都落在对方身上，像是在看什么贵重宝物一样，丝毫舍不得挪开视线。
深蓝色衣服的男人一说话，他就露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浅色的瞳仁深深望过去，把对方的神态、情绪都一瞬不落地捕捉。
他们站在门口，阳光从高处射下来，打在他们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和立体的侧颜上。
这幅画面太美好了，有人忍不住掏出手机拍照。
三人在门口待了一会儿，随后往海洋馆的方向走去。
贾烨华提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故意落后了两步。
他们俩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震惊到直接张圆了嘴巴。
黎温不客气地质问厉在衡为什么来这里，而厉在衡的姿态可以称得上卑微。
先是温声和他道歉，又说如果黎温不想看见他，他可以马上离开。
然后黎温就不理他了，一马当先在前面带路。
他们到达的时候，虎鲸表演正要开始，观众席已经坐了一大半游客，只在前排留了一小处空地。
检票口前面还有两个人，和他们一样姗姗来迟。
等黎温看清那两人的模样，只能暗暗感叹世界太小了。
总是在各种角落和主角遇见，是配角注定的命运么。
他极快地回想了一下，确定书中并没有水族馆的剧情。
应该是纯粹的巧合。
黎书站在检票口最前方等待。
他的心情还不错，德佳地产的人很听话，不管他提什么离谱的要求，他们最终都会答应。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一种魔力，可以让周围的人把他当宝贝供起来，包括以前的黎温也是这样，他怎么敷衍他，他都会没脑子一样相信。
他也发现，他没有梦见过的人，有可能会不喜欢他，但只要是出现在梦里的，除了三个人之外，都会极大程度地满足他。
那三个人就是黎温，韩嘉木和厉在衡。
黎温就不用说了，他拿现在的黎温没什么办法。
韩嘉木虽然愿意满足他，但是是有限度的，是在一个人理性掌控之下的。
而厉在衡......
他需要一个和他单独相处的空间，才能知道他愿意被他掌控的程度。
黎书一想起梦里，厉在衡对他的各种包容和宠爱，身心就会获得极大的满足。
那可是厉家家主，愿意全心全意爱着他一个人，那种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的状态，足以爽得他头皮发麻。
他能从厉在衡身上获得的利益和价值，也是无法估量的。
一套市中心大平层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的欧洲庄园和专机，会变得唾手可得。
他的幻想非常美好，至于怎么接近厉在衡，也是他这些天一直在费力琢磨的东西。
所以黎书转头看见厉在衡的时候，呼吸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避着韩嘉木的视线，朝厉在衡投去春水含情一般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