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二请通过智能服务机器人进行交易。”她继续说道。
“规则三不要和没有智能服务机器人的人说话，其为潜在犯罪分子。”
“你？”明玖打量着她。
“不，是我们哦。”她可能为了节约时间，而没有过多的解释。
“规则四请随时携带无垢之都生活指南，并谨遵指南中的法规。”
“规则五当自己的智能服务机器人因特殊原因破损时，请务必待在原地不要移动，身着白衣制服的工作人员将会前来接应。”
清茉想起追逐着娄潇，自称“y136”的那个男人，他就身着白色制服。
“规则五请务必随时控制自己情绪，当发现自己情绪过激时，请立即服用tx3415白色胶囊，以免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规则六当无垢之都最高建筑云厦亮起红色警戒灯时请不要出门。”
清茉联想到她刚刚清醒时，“滴滴滴”的警报声，以及空无一人的大街。
她大概能推断出一些规则背后隐藏的事情。比如娄潇销毁了自己的智能服务机器人，但因为某些原因而不愿意坐以待毙，遭到了白色制服的工作人员的逮捕。
突然，她想起了他们刚刚聊到的话题。
无垢之都？
她好似茅塞顿开，“无垢之都判断潜在犯的方法和情绪有关？”
“可以这么理解，但是还要更复杂一点，更底层的逻辑我们不得而知，但是直观表现确实可以理解为情绪。”
“人们干任何事情都是由情绪驱动的，而与犯罪挂钩的情绪在无垢之都中称为色相。”
“色相越浑浊的人，犯罪的可能越大，这个时候就要及时对他们进行干预。”
“干预是指？”
“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娄潇为清茉解释，反正他们一会就会知道了。
“听起来这个域主不是很强势啊。”明璴看过档案，知道很多域主会为了打造自己理想中的世界而采取铁血手段，所有不遵守规则的人会面临死亡的危险。
娄潇不知道从哪摸出一盒烟，她熟稔的打开烟盒，捻起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放入贝齿之间含住。
她迫不及待地掏出打火机，点燃嘴中的烟条，深深地吸了一口。
她的脸上流露出了享受的神情，一口烟被她吐了出来，弥漫在空气之中。
她秀丽的面庞隐于烟雾之中，朦胧而又神秘。
“是啊，但人总是贪婪的不是吗？”
她停住脚步，也不管身后的管子干净与否，直接倚靠上去，神色有着说不出的慵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就渴望有充足的食物，有了充足的食物，就渴望有温暖的屋子……”
“呼”，又是一大口缭绕的青烟。
“其实无垢之都还不错，末日前这里有着一个大型的发电厂，这是让无垢之都可以正常运转，保证人们衣食住行的基础。和域外无数饥寒交迫的人们相比，我们已经足够幸运。”
她微微垂头，薄长的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她看着站在浅浅的污水之中的脚尖。
“我从来不否认我的幸运，但我也依然想要抗争……命运。”她狠狠地吸了口烟，然后将它直接扔在地上，穿着束腿皮靴的脚在上面狠狠地□□了两下。
“还有十分钟路程就到了，如果按照地图上标注的话。”她头也不回地向幽暗的深处一步一步走去。
众人紧跟着她的脚步。
没有人说话，只余“哗啦啦”的水声使他们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静谧。
——
清茉感觉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十分钟了。
但在昏暗的地下水道中，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的概念。
在这种情况下，人格外容易胡思乱想。
娄潇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想着，当然这是一句废话，毕竟在她口中，遵守规则至少能衣食无忧，但她却选择当此处的“遗弃之人”，单这一点，就很具故事性了。
她的亲人呢，没有朋友吗？
可是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亲人在哪里。清茉心里嘀咕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遗弃之人”了吧，至少她被过去的自己遗弃了。
过去的自己可真可恶，她不由得撅了撅嘴，一声不吭的就让她展开“拯救世界”的故事线。她在杀死域主的时候，可以明确的从心里感受到某种强烈的情感，心痛、悲伤、愤怒……它们交织在一起。但比其更为强烈的，却是一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决然。
这说明走上这条路，原来的自己肯定是有所谋划，至少是提前知道的，她是自愿而非强迫。
那为什么会失忆就成为一件很值得推敲的事情了。
是什么原因会让原来的她认为失去记忆大脑空空的她更适合拯救世界呢，还是这背后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缘由。
这些都还不是清茉心中最大的疑惑，她最好奇的是那条项链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吞噬域主力量的能力。
突然，她想到了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蝉。
如果被人知道她的能力源于项链……甚至现在，明玖他们就可能已经有所察觉！
她一阵头皮发麻，人类愿意把希望寄托于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吗！
她才发现，自清醒以来，她早已犯下了一个致命的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安慰着自己，明玖和明璴俩兄妹都不是那种人。
但是他们小队的其他人呢……她在心里止不住地反驳自己。
至少不能和他们回方舟了。
清茉打定主意，一定要在不经意间透露出自己的异能有吞噬的能力，虽然这样也很抢眼，但是震慑往往强于装傻。只要自己一口咬死，他们也不可能完全肯定。
毕竟像白墨京，进行卜算时还要用到铜钱的道具。看见使用能力需要借用道具的事情在“方舟”至少不是特例。
清茉镇定了一点点，接下来她要更加小心行事。
“有新伙伴要加入我们了啊。”一个喑哑如同冬日的老树枝丫的声音从拐角的阴影处传来。
一个挑着灯的老人佝偻着身子，走一步瘸一步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
他满头白发，面色枯槁，脸上的褶子如同千层饼一般，一摞一摞的。
“是你啊。”他的眼球深深凹陷在眼骨之中，眼瞳与眼白的界限因为浑浊而并不分明，交错的血丝又眼角向瞳孔延伸，在晦暗的黄炽灯的映照下，显得面孔有些狰狞。
“您认识我？”娄潇奇怪地问道。
“是啊，不然你以为你家里的‘无名窟’手册是怎么出现的。”他咳嗽了两声，身躯更加佝偻了，“从游梁的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就知道，你终会选择我们。”
娄潇咬住唇，纵然很久很久没有想起那个人了，乍然提到他的名字，依旧会令她心湖中泛起丝丝波澜。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好似藏着深深地眷恋。
“游梁是这个年代少有的还有坚持和原则的人了。可惜……”他又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在空旷的底下管道里传来一波波回声。
“不过没想到还有几个意外之喜。”他望向清茉等人，“你们好，域外人。”
清茉猜测他们可能有什么情报组织，专门收容销毁了智能服务机器人的人，因此对域中没有智能服务机器人的人掌握着大致情报，所以他们才会被一眼认出来域外人的身份。
“你好。”明玖站了出来，彬彬有礼地伸出了手。
“我能感受到你的强大。”他郑重地伸出手，那是对强者的敬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人类仅存的火种。”
他透过明玖，目光飘忽，好似陷入了回忆。“其实不需要担心这么多的。因为只要有一丝的可能，人类就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作为“方舟”老成员的明玖，是非常清楚地知道“方舟”是如何从一片废墟之中，重新盖出高楼大厦，培育新的粮食品种，建立新的社会制度与体系的。
老人的话一时也让他感慨良多。
“话不多说了，我带你们去见夜主，到时候该知道的你们都会知道。”他弓着腰，走的很慢很慢，但是脚步却很利索。
黄色的白炽灯装在一个铁质的小灯笼里，那个灯笼显然有些年代了，露出了暗红色的斑斑锈迹，在昏暗的黄色灯光的映照下，像是干涸了的血液。
他们走过一道一道的钢铁闸门。
黄色的灯光随着老人的走动而左右摇摆，如同大钟摆上的指针，看着有种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突然，与昏沉的地下格格不入的白光刺来。
清茉向着远方看去。
却见原本狭窄的甬道一下子豁然开朗。
前方灯火通明，白亮如昼。
他们位于中间的高度。
向下看，钢铁森林拔地而起，废弃的建材堆积在地面，形色各异的人如同蝼蚁，在庞然大物下，奔走往来，熙熙攘攘。
向上望去，那些钢铁打造巨物伸出如同枝丫一般交错纵横的横梯，这些梯子将相互分离的建筑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地下管道如同蛇一般在这个地下王国蜿蜒纵横，完美的嵌入钢铁丛林之中。
一滴水，打落到清茉的发梢，顺着发梢的尾部流淌而下，直到被她微微翘起的红唇拦住去路。
她伸出手，抹掉嘴边的水珠。
潮湿的带有铁锈的味道扑入她的鼻翼。
她仰起头，却见上空的管道接口处渗透出滴滴水珠。
“无垢之都的排水系统是很久很久之前修缮的，因此有些年久失修。”老人笑眯眯地解释。
清茉第一次从他身上感受到慈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