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谨愣了下，什么都没问，很快掏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
叶明淮看着一片黑的头像和一个谨的昵称，陷入了沉思。
晚上洗完澡，叶明淮在周牧谨那躺了一会。
“周牧谨，你有朋友在华大？”叶明淮点进他的朋友圈，发现这人两年前居然有几条隔壁学校的推文和投票链接。
而且，他点进去看了链接，名字貌似还是个女女生。
“我妹。”
“哦，”叶明淮莫名松了口气，“怪不得，都姓周。”
“好了，我回去了，”他从床上弹起，对着厨房里的周牧谨喊道：“你好好休息，明天见。”
周牧谨还没回答，那人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夜里，周牧谨十分罕见地吃撑了。
原本他也给叶明淮多煮了两碗饭，现下全进了他肚子。
早上醒来去工地时，周牧谨才发现叶明淮昨晚深夜两点多给他转了五百块钱。
说是感谢他这几天的照顾，什么□□费，洗衣费……
周牧谨眸色变淡，糙厚的拇指在裂纹交错的保护膜上按了按，从微信界面退回了桌面，又摁灭屏幕，用透明塑料袋包好手机后，揣进了裤兜。
离开之前，他偏头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302。
302的主人还在呼呼大睡，直到八点半的闹钟将他吵醒。
但叶明淮真正起床的时间是九点。
叼着面包简单运动过后，他又准备去昨天的商场。
两公里的距离，其实是算不上远的，但叶明淮娇气惯了，平时能坐车绝不走路。现在早上起来，感觉精气神不错，太阳也尚未毒辣，他便戴着个帽子一路晃晃悠悠地出门了。
路过街道另一边的工地时，他还颇有闲情地往上看了几眼。
半完工的高楼，外围罩着防止工人和物料坠落的绿网，还有散落在各处的荧光马甲和黄帽子。他逆着光，微眯着眼，分辨不清哪一个才是周牧谨，或许周牧谨也不一定就在上面。
挺危险的，叶明淮这样觉得。
随后他撤回目光，继续往印象里的路线走着。
十五分钟后，叶明淮出现在商场广场的小吃街里。他昨天粗略逛了一下，发现这里的餐饮店都在招服务员。
当然，他是不可能去给人家端盘上菜的，所以他把目光移到了一家奶茶店门口。店门口顶上的蓝底白字上写着简瑞，门口右侧还立着招聘的牌子。
简瑞店面装潢简约大气，整体是以白色调为主，他站着外边观察了会，发现店里的生意相当火爆，进进出出的全是些年轻人。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今天是周日，且店里貌似还出了知名动漫联名款，这不火爆都说不过去。
“生意这么好，单子不得加爆？”叶明淮皱起眉，“以后手得打爆。”
一番挣扎过后，叶明淮还是怀着悲壮的心情踏进了店内。
“你好，”叶明淮走到前台，朝收银的女员工问话：“我看到外面写了招聘的牌子，请问你们这里谁负责面试呀？”
女员工手上还在打着单子，闻言匆忙抬头瞧他一眼，原本想敷衍的话却在看清来人面庞时卡顿了一下，麻木的眼神也霎时明亮起来。
“面试的话是我们店长负责，不过他现在不在店里，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你先找个位置坐会吧。”
“好。”叶明淮笑着说。
看见帅哥对自己灿然一笑，女员工因上班而阴郁的心情又好了几分。
店里顾客很多，叶明淮梭巡两圈都没找到位置，等他要放弃之时，门口那一桌人刚好离开，他便过去占了座。
叶明淮耐心有限，在座位上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店长回来就打算出去溜一圈，这刚出门口就和风尘仆仆进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收银员一直注意着叶明淮的动静，看见他要走还小小地着急了一下，幸好外出办事的店长也回来了。
“凯哥！你终于回来了！”收银员兴奋出声。
这声称呼成功叫停了叶明淮，踏出店门的脚又转瞬收回，“请问您是店长吗？”
“对，”店长回头看他：“怎么了？”
“我看你们这里招短期工，想过来应聘一下。”
“可以啊，”店长招待他进去，“跟我进来吧。”
叶明淮落在他身后侧，跟着进了后门的一间类似茶室的小屋。
“坐吧。”店长随便指了张凳子说道。
叶明淮坐下，眼神不住地打量周围的环境和对面的男人。
男人样貌应该三十出头，上身是应季的花衬衫和大裤衩，长相不算出众，但胜在那双狐狸眼够有韵味，给他添了些风流快活的味道。
“满十六了吧？”店长翘起腿，不太讲究地一口灌完茶杯上的水，又抽过桌面上的纸巾擦了擦脸上豆大的水珠，半开玩笑道：“我们这不招童工哦。”
“当然，今年十八，”叶明淮放松下来，“难道我长得很嫩？”
“哈哈，你别说，还真是有点，”店长笑出声，“你是来应聘短期工是吧？”
“对。”
店长又问：“那你准备最少干多长时间？”
叶明淮很快回答：“一个月左右吧。”
店长点点头，“那我跟你讲一下我们这里的上班时间吧，白班的话就是早上八点半到下午五点半，休息时间严格上来说是没有的，中午吃饭这个问题，你可以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商量协调，谁休息谁先吃，”他看了下叶明淮，见对方没有意见，又接着说下去：“晚班就是五点半上到凌晨一点半，白晚班两个星期交替一次，怎么样？对这个时间安排能接受么？”
叶明淮第一回出来找工作，属实是没想到还有白晚班这种说法，他寻思着自己也干不久，累点就累点，权衡一下后，还是答应了。
“可以。”
“好，工资的话短期工是周结，时薪十六块钱，想休息的话，一周可以提前申请休息一天，也就是相当于上六休一，这个有没有问题？”
说完，叶明淮快速在脑中计算起来，时薪十六元，白班每天工作九小时，那一天也就只能赚个一百四十四。
他没了解过其他行业是怎么个算法，但就这个工资来看，叶明淮觉得自己就是个被资本任意切割的韭菜。
周牧谨的工资都比他高出好多呢，他默默想着。
“没什么问题。”叶明淮表面功夫做得很好，不满的情绪全掩埋在心底。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过来入职，我这边是希望你越快越好，因为暑假期间，单子还挺多的，目前店里除了一个收银员外，也只有三位固定店员和一位后厨，所以人手还是挺缺的。”
工资这么低，工作强度这么大，人手能不缺才怪。要不是附近的舞室不招他这种短期大一生，他才不会想到跑来这里当苦力工。
“下午就可以。”
“好，”店长支起身，看表情对叶明淮应该很满意，“那你吃过午饭，两点前来报道吧，到时候店员会教你具体工作内容的。”
“对了，我是袁凯，你跟他们一样喊我凯哥就行。”离开前他又补上一句话。
“好。”
叶明淮低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又到了吃饭的点，他跟未来同事打了声招呼后，独自觅食去了。
街头走到街尾，叶明淮被毒辣的太阳烤出了一层薄汗，依旧没找到自己想吃的食物，最后热得不行了才勉强进了一家煲仔饭的店。
【你休息了没呀周牧谨？】
【吃饭了吗？吃的是啥？】
【今天干活累不累？】
点完单后坐着无聊，他给周牧谨发了条微信，原本只是在自娱自乐，没想到对方居然秒回他了。
谨:【刚歇，米饭和青菜，还好。】
叶明淮又问:【那吃完饭睡觉吗？在哪睡？】
谨:【睡，铁棚里有席子。】
【好吧，那你赶紧吃完饭休息吧。】
谨：【嗯。】
叶明淮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找周牧谨，不过跟周牧谨聊完天后，他的心情也随之变好了。不是很美味的煲仔饭也能让他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在付款时还煞有其事地夸赞了老板的手艺。
在商场闲逛到一点半，叶明淮回到了奶茶店。
这会店里人少了下来，他刚一进去，收银员姐姐就热情地招待了他。
“来，这里面是我们上班要穿的工服和帽子，”收银员把一个玫红色袋子递给他，“对了，我叫何慧，我瞧着你应该比我小，以后你叫我小慧姐就行了。”
“好嘞，”叶明淮接过袋子，“小慧姐，我叫叶明淮，您叫我小叶小淮都行。”
“那我喊你小淮吧，”何慧又说：“加个微信，待会我把店长的号推给你，到时候他每周日会结算一次工资。”
“好。”
叶明淮利索地穿好浅咖色工服和深褐色帽子，随后扫上何慧的微信，这时门口又走进一个和他同样穿着工装的男人。
“新同事？”男人面目温和，眉眼带笑，气质清朗，很像邻居家的那种大哥哥，与周牧谨那种天然的匪气截然不同。
“嗯，叶明淮。”他礼貌回应着。
“郑景源，”对方也钻进吧台，带好手套后又问:“之前有接触过这行吗？”
“没。”
“那你先趁现在没顾客看一下培训手册，”郑景源冲何慧扬了扬下巴，“小慧姐，你给他拿一下手册。”
“得嘞。”何慧转身进了刚刚那间小屋子。
“那里面有各饮品的配方，还有步骤，待会你再观察一下我的操作方法，自己再上手实操几次，很快就能学会的。”
“好，”叶明淮记下，“你在这里多久了？”
“好多个暑假咯，”郑景源低头整理台面，“高二就过来打工了，现在大三了，应该是最后一次来了，以后要进公司了。”
“哪所学校的？”叶明淮出于好奇多问了一句。
“华大。”
“这么巧？”叶明淮惊讶，这不是周牧谨他妹妹的学校？
“你也是？”对方反问。
“不，”叶明淮摇头，“我是你对面那条街的。”
“锦舞？”郑景源挑眉，似有若无扫了他几眼，“都说锦舞出美人，名副其实啊看来。”
“说笑了，华大也不赖。”
说话间，前台来了顾客，何慧匆忙把册子交到他手上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接待。
他也收起玩笑的心思，拿着册子在旁认真观看了起来。
经过一下午的学习，叶明淮已经基本掌握了制作要领。临近下班，他还特意给叶明旭和吴女士发过去了几张工作照，以期获得两位的肯定，顺道又卖了个惨。
等晚班的人来交接后，叶明淮终于可以提着他亲手做的那杯草莓芝士回家了。
这次他没再走路，扫了附近的共享后一路踩到了城中村最近的一个公交站点。
刚拐进三塘村，远远地，他好像望见了周牧谨的背影。
他懒得追赶，于是掏出手机给周牧谨打了个电话。他看见那人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手伸进了裤兜子里，但不知为何，铃声响了好几秒才被按停。
“周牧谨。”对面一直不吭声，叶明淮只好先叫他。
“嗯。”周牧谨低而沉的嗓音透过电磁传来。
确认是周牧谨后，这会叶明淮不着急了，匀速跟在他身后：“下班了没？”
“下了。”
“那你现在在干嘛呢？”
“……，走路，回家。”
“哦，那你等等我呗。”
叶明淮说完，周牧谨果然刹住了脚，心有灵犀一般，他突然回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