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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诀别

  1

  秦伊诺的确在三天前回京了,不过她直接在机场与徐昌郡会合,随他去了地中海东部的赛浦路斯岛。那里被称为爱神维纳斯的故乡,有油画般的灿烂阳光和蔚蓝海水。海景木屋、海鲜大餐、豪华游艇、顶级水疗……可这一切都无法让伊诺开怀。她心里的悲伤,就像浪花般层层涌叠上来。

  在老家跟土豪乡绅周旋了多日,在黑白两道之间苦苦求索,最终还是没能挽救她的弟弟。邻里指指戳戳,父母黯然垂泪,家笼罩在一股黑沉沉的氛围里。伊诺临走时去看守所见了天冲一面,他的头发剃光了,梗着脖子,斜着眼睛,额角的伤疤和嘴上冒出的茸须给麻木的神情注入几分凶悍。瞬间,一股阴霉的气息让伊诺作呕,她对自己血管里汩汩流动的液体感到无比憎恶。

  这些痛苦,她无法与徐昌郡倾诉,怕降低了自己的身份,也怕破坏了他的兴致。

  徐昌郡对海岛的美景和美食也不在意,他的兴趣完集中在伊诺身上,无休止地探索她的每寸肌肤。什么场地都用了,什么姿势都试了,什么花样都玩了。精疲力尽之后,他仍紧紧钳住她,等待体内的力量再次聚合、爆发。

  临走的那天夜里,他们在海边纵情之后,徐昌郡从沙滩里捡来一只大海螺壳给伊诺。伊诺捧在耳边听听,又拿在手里摆弄,一个晶亮的小物件掉落在手心。是一枚王冠形的钻戒!刹那间,月亮都黯然无光。

  伊诺感到轻微的眩晕:“我怎么能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徐昌郡拉起她的右手,把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严丝合缝,光芒四射。

  沉甸甸的,至少有6克拉。伊诺翘起手指反复端详这枚淡粉色的“鸽子蛋”,预感自己的生活轨迹将被它的魔力所改变。她喃喃地问:“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娶我?”

  徐昌郡说:“第一次在电梯里看到,惊为天人。对我却充满了怨愤,的委屈和不安正好激起了我部的好奇心。我想,这个女人应该安然地躺在我怀里,远离烦忧。”

  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么?伊诺想,灰姑娘的好运出乎意料地降临了。嫁给徐昌郡,抵过一百年的奋斗,抵过一生的白日梦,没有比这更快通往富贵的捷径。还犹豫什么呢?然而,苏枕的名字像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她蠢蠢欲动的心。尽管她对苏枕有种种不满,但对他的爱却超乎自己的预料。苏枕跟她提出分手的那天,简直是天崩地裂,她握着手机从办公室冲出来,一路狂奔到马路上,在尖锐的车鸣中,竟然动了轻生的念头。她鄙视自己,但行动不受控制。苏枕这个忧郁而懒散的臭小子居然曾让她发疯。

  伊诺从涛涛海声中回过神来,发现徐昌郡已经深情地注视了她很久,便说:“人生大事,我要三思。”说着就要摘戒指。

  徐昌郡摁住她的手:“戴着,它只属于。”

  2

  时装秀之后,苏枕的好运接踵而来。有两家知名时尚杂志为他作了专访,集团总裁--艾玛·斯密特的外孙亲笔向他致函,说“艾拉之梦”已成为家族的荣耀,邀请他在欧洲五国举办服饰展。苏枕的灵感像涌泉般旺盛,给每个细胞都注入活力,恨不得一天工作四十八小时。时间永远不够!

  这天加完班,小吟突然约他吃夜宵,让他惊喜不已。

  两人来到一家港式茶餐厅。小吟一通狂点,佳肴摆满桌子。她端起酒杯:“恭喜的新书热卖,我代表出版社请客。”

  苏枕说:“都是的功劳。”

  小吟说:“其实营销做得不够,最近我琐事缠身。”

  苏枕问:“婚礼筹备得怎么样?”

  小吟用塑料管慢慢搅动奶茶:“形式上都好办,主要是心理上的准备。”

  苏枕说:“我以为准备好了。”

  小吟说:“如果已经结婚了,我会准备得更好。”

  苏枕说:“我可没谱,项目逼得太紧。年底要在欧洲办服饰展,我还没思路呢。”

  小吟问:“什么要求?”

  苏枕说:“instant收购了两家知名时装公司,要在欧洲拓展服装产业,他们副总裁请我负责中国展厅,策划一场特色服饰展览。”

  小吟很兴奋:“那的作品都可以派上用场啦!”

  苏枕摇摇头:“instant走高档路线,我原先那些设计太杂乱,登不上大雅之堂。”

  小吟沉思了一会儿,说:“最近不是迷上陶瓷了吗,那些造型和色彩对有没有启发?可以做一场‘陶韵’主题展,既高雅,又能体现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苏枕迷离的眼神渐渐绽放出光辉。他放下筷子,猛地握住小吟的手:“好像钻在我心里,想我所想,让我怎么能不喜欢?”

  3

  苏枕把十几本陶瓷画册同时摊在桌上,铺开画纸,像猫一样弓着腰,神贯注地描绘心目中的陶韵圣装。

  秦伊诺在一旁收拾行李,她已经通过“天音杯”初选,要转战杭州参加复赛。她打开衣柜,只挑素色职业装。她忘不了初赛某评委对她的点评:对于一个主持人来说,过于靓丽,容貌抢夺了的声音。这次,她下决心要改变自己的花瓶形象,特意剪去了珍爱的长发,为了看起来更加中性和干练。

  在衣柜的最里侧,她找到第一次跟苏枕见面时穿过的黑色大翻领衬衫和短裙。那天她忙得焦头烂额,赴约之前连衣服都没换。一来她足够自信,觉得无论穿什么都能征服男人;二来她对这次相亲兴趣不大,纯粹为了给吴总监面子。她认为搞设计的人不太靠谱,理想的配偶应该是金融精英或者政府官员,起码也得是个工程师。可是,当她顺着吱吱呀呀的竹梯上到萍水茶楼二层,远远望见苏枕时,心里的条条框框就荡然无存了。窗外夜色深沉,室内烛光摇曳,苏枕是那层楼唯一的客人,他伏在桌上静悄悄地睡着了。她点着脚尖屏气走到他对面,坐下之后一动不动,怕竹椅发出声响。整整一个小时,她就那么望着他。他枕在自己的左臂上,只露出半张脸,脸上有道浅浅的压痕,显出几分慵懒和不羁。但他眉间轻轻纠结,睫毛时而微微跳动,似乎又隐藏着一丝不安。他的右臂搭在桌面上,手离她最近。柔和的手腕,纤长的手指,干净的指尖。她内心突然腾起一段钢琴柔板,沉浸在冥想的旋律中。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怦然心动。

  秦伊诺把黑衬衫从衣架上取下来,在身上比了比,叫苏枕。

  苏枕在创作的时候,一般的声音是听不到的。伊诺把嗓音提高好几分贝,苏枕才回头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画画。伊诺没心思收拾东西了,走到他身后,怀着无限柔情抱住他:“我们结婚吧。”

  苏枕正在设计一款旗袍,头也不回地应承:“嗯,结。”

  伊诺在他肩上捶了一把,又狠狠地勒住他的腰。

  苏枕还在飞快地画图,用左手握住伊诺的手,哄道:“现在不行,晚上,晚上。”

  伊诺顿时恼了,好像她满心只想着干那事似的。他根本不知道她刚才回忆了初次见面的情景,内心涌起何等神圣的情感,以至于产生了强烈的结婚愿望。她一把夺去他手里的铅笔。

  苏枕扭身叫道:“刚有点思路,被毁了!”

  伊诺说:“我只希望谈到结婚时,至少看着我的眼睛。”

  “给看样东西。”苏枕在裤兜里摸了摸,掏出一把珠子。

  伊诺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是苏枕送给她的珍珠项链!在那个疯狂的夜晚被徐昌郡撕碎了。后来她把珠子从卧室的各个角落搜罗出来,藏在抽屉里,打算抽空去珠宝店穿起来。她慌忙辩解:“我上回游泳的时候把项链放在包里,结果它缠在手机上了。我掏手机时不小心把它拽断了……”

  苏枕并不在意她的辩解,拿起珠子,一颗颗摆在自己画的草图上,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我一直觉得这款茶叶末色的旗袍有点单调,可加上任何装饰都显得俗气。原来,只需珍珠三粒,点缀领口。”

  伊诺松了口气,同时,也感到一阵入骨的哀凉。

  4

  画完最后一笔,苏枕瘫倒在地。身体对于长时间的虐待展开报复,手腕、脖子和腰疼痛难忍,眼前一片黑雾。

  “伊诺!”苏枕躺在地上喊了三声,只听见自己的回音,这才想起来,伊诺可能早已到杭州了。

  胃里空空如也,但他躺着不想动,连叫外卖的力气都没有。他想,自己会不会就这么死了。死了也挺好,留下这些绚丽的手稿,假装是个落魄艺术家。如果真的要死,他扪心自问,对世间还有什么留?答案很明确,他很想再见孟小吟一面。不管折腾得多么疲惫,对她的爱欲丝毫不减。那天在茶餐厅,他失控地握住小吟的双手,用颤抖的指尖传递狂热的心跳。她没有立即挣脱,而是用一种悲悯的神情望着他,仿佛圣母宽恕了有罪之徒。她已经释怀了,而她依然是他的心结。

  除了小吟,他还想见见母亲。年代久远,她的容貌已经模糊,气息也淡去了。有时翻她的照片,他就像看到一个退隐多年的传奇女星,感觉有点荒诞,这女人到底是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很好奇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当美人的面颊开始生长皱纹,眼里会不会多一丝慈爱,少一分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