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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诱惑(三)

  她郑重地对他说:“yes,ido.”

  尘宇喜不自胜,把她揽入怀中。她仰起脸,吻他的嘴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如同甘泉滋润着他的心。

  苏枕听到录节目的消息,以为伊诺在跟他开玩笑。他平时连照相都不乐意,更别说上镜头了。

  伊诺说:“起先我也不相信,没想到张月影拍板了!我都开始写脚本了。想不到,我第一个节目是为而策划的!”

  无论伊诺怎么劝,苏枕都不肯做节目。他觉得上电视怪怪的,不自在。伊诺急坏了,只好给窦可打电话求助。窦可火速赶来,拉苏枕到楼下的饭馆喝酒。

  窦可提起他们上大学那会儿卖衣服的经历。当时,苏枕穿的自制t恤很抢眼,还帮陆尘宇做过几件演出服。窦可便提议创办一个t恤工作室,为文艺青年打造最酷炫的衣装。三个人兴奋开战,苏枕负责设计图样;窦可主管宣传,建网站、贴海报、拉客户;陆尘宇忙着联络服装作坊、分货送货。他们为这个小小的工作室付出了艰辛的汗水,恤成品和设计图的差距很大,小批量生产的费用很高。客户基本上是学生族,舍不得掏钱,还经常变卦。想做出一件好t恤再卖出去,成本实在太大了。后来,工作室不了了之。

  转眼七八年过去了。苏枕想到三个人顶着骄阳蹬车送货的情景,似乎还能嗅到汗味。那时候真年轻,真有活力!

  窦可说:“亏还是搞广告的,知道黄金时间的电视广告每秒多少钱么?”

  苏枕问:“想让我借机宣传一下?”

  窦可拍桌叫道:“以为录节目是为了秀那张老脸啊,当然是给咱的工作室免费打广告啦!”

  苏枕说:“可工作室已经不存在了。咱仨儿各忙各的,哪有工夫卖衣服?”

  窦可仰脖喝下一盅酒:“和尘宇有饭碗,别忘了偶是无业游民!其萱她妈说了,我可以不找工作,但明年年底之前还不能成功创业的话,就不准其萱跟我见面了。”

  苏枕说:“足不出户卖点子,赚得比我还还多,用不着摆弄那些破t恤。”

  “破t恤?那是的寄托、的梦想、无数个不眠之夜!跟们卖衣服,是我干过的最有激情的事儿。”

  苏枕无话可说,埋头喝酒。

  就这样,苏枕糊里糊涂地接受了“秀吧”栏目组的邀请,提前一个月准备素材。他从自己设计的衣服里挑出10款t恤,3件女裙,5件演出服,还有一些佩饰。个别服装因为年代久远显得陈旧,苏枕找出设计图,重新订做。

  秦伊诺把写好的脚本拿给苏枕看,他并不满意,也没想好怎么改,只删掉了一些矫情的辞藻。伊诺担心苏枕没经过表演训练,上镜以后会显得呆滞,天天给他上课。她跟他做即兴问答,还借了个dv给他录像。她说发声训练已经来不及了,要调整他的表情和反应力。她随意指哪里,就让他的视线跟着她的手指移动,或快或慢。苏枕乐得前仰后合。伊诺说:“用点心。很多大人物到处演讲,从不怯场,可一上电视眼睛就直了,话都说不利落。下周试镜,当心刷了!”苏枕说:“刷了才好,不稀罕。”

  录制地点选在尘宇家,因为客厅宽敞,卧室的装帧也很讲究,便于演示服装。尘宇特意把房子清扫了一番,孟小吟也跑来凑热闹。苏枕本以为再跟小吟见面彼此都会有点尴尬,但小吟跟他交谈时落落大方。而且,她对尘宇百般体贴,小鸟依人,一粒糖也要剥开喂给他吃。苏枕想,也许是我自作多情了。

  苏枕把脚本交给孟小吟,请她提意见。小吟坐在他的床沿上,细细地看了一遍,说:“编导侧重于设计描述和服饰宣传。如果这个节目交给我做,我会挖掘每件衣服背后的故事。的灵感从何而来,在什么样的心境下做了这件衣服,穿着它跟谁约会了?服装无需描述,大家都有眼睛。应该做的,是给每件衣服赋予生命和魔力。”

  “帮我改改吧。”苏枕觉得很有道理。

  “我得先听的故事。”

  过了两天,苏枕收到小吟的改稿,一气读完,激动不已。有些细微的感触,他自己都没琢磨清楚,却被小吟恰如其分地诠释了。她就像一直住他心里的小天使,伴他慢慢长大。

  伊诺看完新脚本,气得往桌上一摔:“哪儿来的三脚猫,把本子改得面目非!”

  苏枕说:“我就是三脚猫。”

  伊诺怀疑地瞪着他:“有想法怎么不早点提?简直浪费我心血!”

  她把脚本往包里一塞,“我把两个本子都交给张月影,让她选。”

  伊诺带苏枕去电视台试镜。在圆形的小演播厅,苏枕再次见到张月影。他们对坐在两只白沙发上,简单排练了一番。昔日的人,如今成了主持人和嘉宾。苏枕一听张月影的开场白,便知道她采用了孟小吟的脚本,很欣慰。不过张月影从来不死记硬背,喜欢天马行空地自由发挥。

  节目中有个小环节,是苏枕为张月影戴上一顶他设计的帽子。张月影捏捏帽檐,冲镜头抛了个媚眼,问:“怎么样?”

  苏枕说:“人要么成为一件艺术品,要么戴一件艺术品。我面前竟然有两件惊人的艺术品。”

  张月影拍手笑道:“妙哉,我得把这句话记下来!”

  站在台下的秦伊诺忍不住插嘴:“那是王尔德说的。”

  张月影说:“谁?听起来挺耳熟。”

  张月影不是第一次露怯了。伊诺觉得好笑,就这般没见识,竟然还当上了节目主持人?如果换成她坐在台上该多好,她和苏枕才是真正的金童玉女。

  录完像,大家围在一起看视频。苏枕的举止自然得体,声音也很清晰。连导演都有些诧异:“真的第一次上镜?”伊诺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张月影亲呢地捶了苏枕一下:“小子挺有型的嘛,把我的风头都抢了。提前一周开拍!”这个举动让伊诺不悦。

  录节目那天是工作日,窦可和孟小吟早早赶到现场,陆尘宇也请假回家了。录制过程非常漫长,而苏枕一点也不觉得疲倦。他把自己的“宝贝”从衣橱里一件件地取出来,穿在身上,将他的青葱岁月娓娓道来。

  第一次看到心仪的女孩子,是在小学五年级的一次粉笔画比赛上。女孩来自市最好的学校,像洋娃娃那么可爱。她蹲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画了一个动画片人物希瑞,高举宝剑,金发飞扬。她签上自己的名字,拍拍手里的粉笔末,就跑开了。他挑了一支红粉笔,把她的名字用一个大桃心围起来。他还想把希瑞的嘴唇再涂深一点,却被评委老师拉开,取消了他的参赛资格。他回家闷坐了半晌,画出第一件t恤设计图:黑底色,胸口被一支白色利箭射中,背面是碎成两半的红心。

  有一件帽衫名叫cry(哭泣)。蓝灰色**布料,松松垮垮的造型。心情不好的时候,把大帽子往头上一拉,眼睛遮个严严实实,流泪不会难堪。背后是一个嘴唇的漫画图形,上面打个大叉子。所有人请闭嘴,不要打扰这个想哭的人。

  当那只陪他度过整个孤独童年的猫毫无征兆地消失时,他欲哭无泪,亲手做了一件t恤,胸口画着抽象的猫脸,用银丝线缝了逼真的胡子。腰际开了两个衣兜,里面各藏一只绒布做的猫爪。平时,猫爪暖暖地贴着他的肚皮。伤心的时候,他就把爪子揪出来,在手里拉扯。

  初二的暑假,他跟一个女孩约定在广场放风筝。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穿什么赴约,总不能穿校服吧。他找出一件白t恤,用炭笔在正面画了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背面则是一双紧闭的双眼。当他走向女孩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她,对其他人都闭上眼睛。

  大学时代,他曾包揽了学校一个摇滚乐队五成员演出服的设计,在艺术节上大出风头。主唱穿着千疮百孔的骷髅衫,露出性感的肌肉,妖娆的吉他手穿了一袭哥特式裙装,敦实的键盘手打扮成大棕熊,前襟上布满白森森的牙齿,贝斯手光身穿着红皮马甲和荧光喇叭裤。鼓手浑身挂满金色的小刀小叉。他们在台上摆出诡异的造型,灯光一闪,场沸腾。

  大家静静地听着苏枕的叙述。张月影听得入迷,甚至偶尔忘记串词,不得不中断录像。

  秦伊诺泪光闪闪,遗憾认识苏枕太晚了,没能与他分享更多美丽的时光。

  在节目的尾声,苏枕从衣橱最里侧拿出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堪称得意之作。张月影自告奋勇换上它,在客厅里漫步,睡莲般的裙摆摇摇曳曳。苏枕说就喜欢这种恬淡而略显慵懒的气质。张月影逼问他这件裙子是不是为梦中情人设计的。苏枕微微一笑,默许了。张月影眯起眼睛反问:“为何我穿上这么合身?”节目在笑声中录完了。

  摄制组呼啦啦离去,伊诺说还有后续工作,跟张月影走了。屋子一片狼藉。苏枕和尘宇赶紧收拾,窦可和孟小吟也加入了大扫除。

  苏枕进到卧室,见小吟正在帮他叠衣服。她从床头上拿起那条粉色连衣裙,偷偷对着镜子比了比。

  这天,苏枕接到张月影的电话。她说刚布置了新房,周五想组织一场小型同学聚会,请他参加。苏枕问都谁去。她说了一串高中同学的名字,还让他叫上陆尘宇。

  周五晚上,尘宇要加班。苏枕独自上了开往西山的大巴,到站后张月影开车来接他。苏枕说伊诺老提起的宝马,今儿终于骑上了。张月影问苏枕为何没带伊诺。苏枕说这也太狡猾了吧,伊诺成天跟着,我应该跟要人才对。张月影笑笑,加大油门。两侧的绿树向后飞去,清凉的风拍打着面颊。

  他们绕过森林公园,苏枕远远看见一片围着栅栏的花园,里面有幢童话般的木房子,绿屋檐,圆形窗户。张月影说:“眼熟吧。以前说过,要是自己盖房子,屋顶上一定要有爬山虎,窗户做成圆形的。”

  张月影带苏枕进了宅子。透过窗户,可以望见毗邻的高尔夫球场和远处的群山。屋里空荡荡,静悄悄,只有他们两个人。

  苏枕说:“一上的车,我就知道上贼船了。”

  张月影:“打着同学聚会的名义,伊诺才肯放呀。”她从冰箱里端出蛋糕和沙拉,开了一瓶香槟酒。

  苏枕说:“今天什么日子?还没到生日呢。”

  张月影说:“比我生日还重要。十年前的今天,在化学实验室传纸条给我,说我们毕业就私奔。”

  苏枕不得不佩服女人的记忆力。

  他们聊了很多。张月影卸下公众眼中的光艳面具,显得天真而脆弱。苏枕得知她这些年并不容易。她高二转学以后,父母就离婚了。她勉强考上三流大学的营销专业,课余到处打工,推销化妆品,在时尚杂志社做编辑,当业余模特。毕业后,她去一家小公司当行政助理,半年后跳到某外企做销售。因为与上司关系暧昧,一年后她被迫离职,闲晃数月,被以前的客户拉进另一家公司做公关。她自己租房子,吃粗茶淡饭,买漂亮衣服,生活艰辛而混乱,直到她遇见一位著名电视制片人,才有机会进入电视台。

  张月影说要去打个电话,让苏枕在沙发上坐一会儿。他看见茶几上摆着一张封面雅致的cd,把它放进碟机,悠扬的人浪漫曲充满客厅。突然,屋内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一个倩影从卧室里慢慢走出来,带着青苹果香气。走近了,苏枕才发现张月影穿着学生气十足的白衬衫,格子短裙,露着两条性感的腿。他的小腹有点发紧。

  她伏在他面前,解他的皮带。他捏住她的双手,无声地拒绝。她立起身子,随着旋律轻轻摇晃,她轻轻撩起裙子,白色三角**底部竟然绣着一只鲜艳的草莓。时光流转。这是十年前那个胆大包天的另类少女么?是令校男生想入非非的拉拉队长么?是他曾经**、探索,并让他为之战栗为之沉迷的小草莓么?他似乎听到雷雨轰鸣,体内的岩浆迅速翻滚。她顺势跨上他的腿,吸住他的嘴唇。

  苏枕在丧失最后一丝理智之前,推开了张月影。她再次像蛇一样缠住他的身体,渴望重温那旋风般的快感。可他温柔而坚决地把她从身上剥离了。

  她的体温渐渐冷却下来,在茶几上摸索出一盒香烟和打火机:“怕什么?我只占用半晚上,不妨碍回家当个好丈夫。”张月影吸进去一口烟,拢了拢头发。

  “时过境迁了,影子。”苏枕的平静里透着伤感。

  他们面对面静默地坐着。一支烟抽完。苏枕起身握住她的手。她没有动,垂下眼睑,一滴泪珠掉在他手背上。

  苏枕走出张月影的房子,天已经完黑了。他沿着来时的林荫**走了很远,才搭上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