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欣愣住。
是这样吗？
大人一切的解释，好像挑不出一点儿漏洞。
只是……
阿欣觉得有些不对劲。
当初，她不太信自己会因为身为奴婢而自尽。
现在，她也不相信自己会因为大人是个公公而自尽。
夫君忽然变成姐妹，伤心那必然伤心。失望那也当真失望。
可自尽犯不着吧。
见阿欣一脸狐疑，霍辰问：“阿欣，你不信我？”
阿欣皱眉：“既然你怕重蹈覆辙，那现在为什么又要告诉我真相？”
霍辰早有准备，他低头垂目：“我本下定决心，想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便将你送到思园，可得知你受伤，却心如刀绞。阿欣，我还是想你留我在身边。”
这一番话，让阿欣都快动容了。
可阿欣心里还是七上八下，总觉得心慌得很。
“大人，就算我信你，可……我毕竟是失忆了，你说的那什么情义，我一点记不起来了。”
阿欣不知道大人这番话是真是假。
但她可以肯定，她对大人没有那个心思。
“记不起来便记不起来吧。”霍辰淡淡一笑，凤眼里露出几分失落。
阿欣想了想说：“大人，我觉得我还是用婢女的身份比较好。之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便这么算了吧。”
霍辰并不勉强：“好。只要你还在我身边，你想要如何都好。”
他说罢看向圆桌上那些衣裳首饰：“只是这些衣裳首饰华贵，你若是婢女，却无法享用了。”
阿欣闻言，顿时有点后悔。
不过她一咬牙，又坚定了立场：她对大人没那个意思，怎么能和他做夫妻呢。
还是做婢女吧，起码心里踏实。
阿欣怕自己意志动摇，连忙说：“大人，要是没事我先告退了。”
阿欣匆匆往外走，目光瞥过桌上那些衣裳首饰，流露出一点不舍。
霍辰勾唇一笑。
阿欣回绝，霍辰并不意外。
她虽然喜欢攒钱，却并非贪婪之人。
一点金银小利，还不足打动她。
他既然想要留下阿欣，自然还有后招。
……
下午，马场里的母马要生崽了。
阿欣得知消息，匆匆跑去马场。
庄子里的马场东南偏僻之处，阿欣跑了好一会儿，才跑到在庄子东北处的马场。
马厩内，母马正卧地生崽，老梅和两个马倌都在。
一切还顺利，不多时母马就产下马崽，马崽在地上扑腾几下，不多时就颤颤巍巍的站起来了，然后围着母马走动。
阿欣看得欣喜不已。
这时，马场上传来一阵马蹄声。
阿欣顺声望去，只见一人一身墨青衣袍，骑在一匹大白马上，正朝着这边风驰电掣而来！
霍辰坐于马上，身姿挺拔，气势如虹，阿欣几乎看呆了。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霍辰已经将马停在了阿欣跟前不远处。
那气大白马浑身毛发雪白柔顺，精神抖擞，阿欣忍不住赞叹：“它可真俊啊！”
霍辰居高临下看她：“想摸摸它吗？”
阿欣有点怕，又有点期待，她迟疑着靠近，抬头叮嘱霍辰：“你把绳子拉紧，可别让它踩我。”
霍辰点头：“好。”
阿欣这才敢小心翼翼靠近白马，可这马儿高大，阿欣矮了马儿一截。马儿扬头挺胸，阿欣伸手，却根本碰不到它的头。
阿欣僵着手，有点窘迫。
霍辰轻拍马头，白马懂事的低下脖子。
阿欣这得摸到白马的头。
阿欣正沉迷与马儿亲近，霍辰轻拉缰绳，白马忽然鼻子喷气，还向前迈了一小步。
阿欣吓得连忙往后退。
然后她抬头，看到马上的霍辰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阿欣气恼：“大人，你故意的。”
“哦？我故意什么？”霍辰挑眉，明知故问。
“……”阿欣鼓起腮帮子。
大人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更加变化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难道是她不愿接受他所谓的“夫妻”关系，他在报复？
霍辰收起了戏谑，他问：“阿欣，你觉得这马怎么样？”
“很威风，很漂亮。”
“你想不想试试？”霍辰诱惑。
阿欣点头，她当然想。她来思园的第一天就想了。
可没人教她，她不敢。
霍辰利落跳下马，然后教阿欣怎么上马。
这时老梅走了过来：“大人，这马可是西域进贡的宝马，是皇上赏给您的。阿欣一个奴婢，怎么能骑这匹马？”
霍辰看向阿欣：“你想骑吗？”
阿欣老实点头：“我想骑马！”
她是奴婢怎么了，奴婢就不能骑马了吗！
然后霍辰对老梅道：“听到了吗，阿欣说她不是奴婢。”
“……”
老梅看着阿欣，瞪大眼。
阿欣愣住，她哪里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想骑马，可没说自己不是奴婢啊！大人怎么胡言乱语！
阿欣刚想解释，可下一息，天旋地转，等她回神，她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马上。
这匹白马实在是高大，阿欣双脚悬空，只觉得自己距离地面十万八千里，她魂都要吓没了。
阿欣手足无措，下意识抓紧腰间的那只手。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背后坐了个人。
她背后贴着那人的胸，又烫又硬。
“……大人，咱们这样不好吧！”
两人同骑一马，身体紧紧相贴，姿势格外暧昧。
虽然他是个公公。
但还是怪得很。
“行，那我下去，你一个人骑马。”霍辰作势要收回手，要跳下马。
“等等！还是一起吧。”阿欣看了一眼地面，心里发慌，又紧紧抱住霍辰的手。
她心里默念：大人是公公，公公如姐妹，没关系的！
于是霍辰抱着阿欣，带着她在马场小跑几圈。
他唇角勾笑，一副得逞模样。
阿欣自然是看不见的，一开始她还不习惯距离地面这么高，心里有些恐惧。
但很快她就适应过来了，很享受骑在马上的感觉，只是背后有一人有些碍事，要不是她该不会骑马，阿欣真想把大人推下去。
马场外老梅看着大人与阿欣共马同骑，神色微妙。
……
霍辰带着阿欣跑了几圈，然后把缰绳交到阿欣手里，告诉她如何御马。
阿欣认真听着。
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阿欣便能在霍辰的陪同下，拉缰控马。
两人又骑了一会儿，霍辰当着老梅等人的面，将阿欣抱下马。
“累了吧，今日便到此为止，改日我再教你。”
阿欣一脸意犹未尽：“好啊！”
等霍辰离开，老梅几人看阿欣的神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马崽已经被洗净，阿欣问：“梅管事，我可以抱抱小马崽吗？”
“阿欣姑娘，当然可以！”老梅连称呼都改了。
他果然没猜错，阿欣就不是一般婢女。
阿欣却没在意。
……
第二日上午，阿欣正在院里听孙婆婆讲故事，秦雀来了。
“阿欣姑娘，大人叫你过去呢。”
“是要我煮午膳吗？可我手伤还没好呢。”阿欣问，她都快成了大人的专门厨娘了。
秦雀却摇头：“你过去就知道了。”
阿欣到了怀昔院，霍辰在院子里等她。
只见他坐在竹亭内，甚前桌上又放了几样东西。
那些东西阿欣见所未见，也不知是什么。
阿欣心里好奇，不等霍辰招呼，便自己凑过去看。
只见桌上有一样东西，它大概有人头大小，表皮上都是刺。
头顶上还有一丛硬叶。
“这是什么？”
“一种果子，名为露兜子，产自南洋。”
阿欣惊讶：“果子？！这果子能吃吗？”阿欣伸手摸了摸这颗果子：“它这么硬，身上还长了那么多刺，怎么吃？”
这一口下去，嘴都烂了吧。
“来人，剖开它。”霍辰道。
立即有人上前，手持一把锋利短刀，一手拽住果子的顶部硬叶，拿稳后将果子削皮，去刺。
只见果肉金黄，散发出甜香的气味。
阿欣闻得都要流口水了：“还真是果子。”
随后，侍从又将果肉切片，并配上银插。
“大人请。”侍从做好后退下。
霍辰尝了一片，满意点头：“酸甜浓郁，味美多汁。”
然后他看向阿欣：“你也尝尝。”
阿欣正馋着呢。她头一次见到这种果子，又闻着它的味儿，早就想试试了。
阿欣点头，正要拿一块，一旁的刘信及时开口：
“大人，这露兜子可是贡品，一共也就几颗，皇上分太后一颗，丽嫔一颗，您一颗，这是难得的好东西，更是皇上的恩赏，阿欣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她怎么配吃？”
霍辰于是问阿欣：“你想吃吗？”
“……”
阿欣这次明白过来了。
昨日大人忽然跟她说，她不是婢女，想和她做“姐妹夫妻”。可她回绝了。
但大人不死心，两次三番诱惑她，想让她放弃做奴婢。
可她才不是那种轻易被诱惑的人呢。
只是一种奇怪的果子，虽然看起来好看，却不一定好吃。
她才不会上当。
阿欣皱眉，盯着果肉，许久艰难开口：“想吃。”
霍辰一笑：“听到了吗？阿欣说她不是奴婢。”
刘信点头：“是是是，阿欣姑娘才不是奴婢。”
“吃吧。”霍辰道。
阿欣如愿以偿吃上了露兜子。这次霍辰没骗她，的确是甜酸浓郁，比葡萄还好吃。
阿欣吃了一片还想吃。
霍辰说：“都是你的。不过这露兜子虽然好吃，可吃多了嘴疼。你不怕疼就吃吧。”
阿欣不怕疼，继续吃。
霍辰抬手，刘信等人退下。
霍辰也不急，等阿欣吃了几片果肉，觉得嘴疼不敢吃了，他才慢慢开口。
“阿欣，你还要做奴婢吗？你看，你要做了奴婢，这些好吃的好玩的，你都不能碰。可你要是做了我夫人，我有的，你也有。”
阿欣闷头思考。
霍辰不催她。
她忽然问：“你没骗我？我们以前真的是夫妻？”
霍辰点头：“自然。这种事我怎么会骗你，若是骗你，就让天雷劈我。”
霍辰不信天地，自然也不怕赌咒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