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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①章

  《纨绔日常》/甜丞

  2023-10-15

  @晋江原创首发

  第①章

  前面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荒林野路,高耸繁茂的树木层层叠叠,使得闷热的三伏天也渗着一股子冷意。

  两名年青人驾着棕马不远不近地坠在马车后头,你一言我一语的搭着话。

  “起初我还为那位小祖宗中途醒了而犯愁,光凭你我的本事,怕是招架不住一点。“

  其中一人说着重重一叹,如今两日过去了,路上倒是异常太平,可压在心底的大石却未曾松动半分。

  他的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前头那辆马车上,只见那处安安静静,显然是药效没过,不然依着那位小祖宗的性子,想必早就把车顶给掀了罢……

  但一直昏迷着也不是个事儿,再加上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要出个什么状况,寻不见先生那也是很棘手的,他只要一想到像谢三郎那样娇气的身板,他一拳能撂倒三个,就不由得愁上加愁,忍不住发问,“韩郎,依你看来,谢大郎是个什么样的人?三郎一直不醒,那药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

  对方笃定的回答,好不容易抚平了些许他内心的不安。

  奈何天公不作美,方才还是碧空如洗的天顷刻间暗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透过斑驳叶影可见大片黑沉沉的乌云正翻腾压境。

  他们的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快要下雨了,我们得尽快找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两人瞬间被淋了个通透,转头在雨幕中对视一眼,紧接着不顾自身的狼狈,毫不犹豫地挥鞭奔向马车。

  迎着狂风骤雨,那辆看上去极为简陋的马车在泥泞的小路上艰难前进,遇上这样恶劣的环境,哪怕驱赶马车的家奴技术不错,也避免不了一些磕磕碰碰,接连撞了三次后,车里的谢家三郎揉着生疼的脑袋缓缓睁开眼睛。

  触目所及,同他想象中的场景有着天壤之别。

  并不宽阔的空间,只放一张黄花木雕花小桌都令人觉得无比拥挤。

  谢执徐抿着薄唇,看着桌上放置的茶水点心久久不动,末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盘子里的糕点,又干又硬的,看起来就不好吃,然这一样却是面前顶顶好的食物了。

  几日水米不沾,他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睡梦中没有知觉,此刻一波又一波的饥饿感从腹中传来,强烈的感受让他觉得每一寸光阴都变得万分煎熬。

  他是内阁首辅谢惟深的幺子,打自一出生便被一大家子捧在手心里,千娇百宠的长大,不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逍遥日子,就是盛京最豪华的茶坊酒肆,那些个掌事的见了他也是笑眯眯的,把他当成祖宗一样侍候着,恨不得把最好的端到他眼前。

  锦衣玉食十七载,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落到这一步。

  茶水是凉的,不知搁了几日,点心亦是如此,干巴巴的难以下咽。

  谢执徐深吸一口气,干脆躺回去,岂料车身猛地一震,这股力道带着头晕无力的他狠狠撞向桌角——剧痛霎时间从伤口处无限放大,侵蚀着他残存的意识。

  外面只听得一记清脆的声响,没等他们闹明白马车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风雨又渐渐大了起来。

  一行人只得再次加快速度,好赶在天黑前到达下一个驿站。

  将近两个时辰的奔波,终于追着天边最后一缕余光顺利进了驿站。

  两名青年把棕马交给驿站的人去喂养后,拧着一直往下滴水的袖子往里走,至于家奴则是亲自牵着马走进马厩,抓了把细干草喂它。

  余光瞥见驿站的人在打量他,他丝毫不在意,见马儿喜欢吃,他又去挑捡了一些抱过来。

  一边喂,一边用手轻轻抚着马鬃,连眼神都温柔,他对这匹马儿的感情很特殊,那天要不是它突然闹脾气不肯让旁人碰一下,最后传到家主耳朵里,家主他担心马儿发狂伤了他的小儿子,这趟跟着三郎北上的好事也轮不上他。

  想着这些,他干活更卖力了。

  一直到另外俩人安排好了一切,过来搭把手。

  “三郎怎么样了?”

  家奴掀开车帘,脱口而出的还没醒三个字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继而惊呼一声,“三郎?!”

  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他小心翼翼地托起谢执徐的身子,盯着他被血糊了半张脸的面容,一颗心直直坠入冰窟。

  “发生了何事?”

  一人问道,另一人则是直接跟着上了马车。

  家奴见上来的是姓韩的青年,他思及出发前大郎私底下交代他的话,眉眼间不由浮现一丝喜色。

  “韩……”先生二字还未唤出口,对方连忙制止了他。

  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量,“大郎怎么吩咐你的,你就怎么做,莫要多生事端。”

  家奴闻言,立刻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唯。”

  青年握住谢三郎的手腕,手指滑过脉搏,当他的视线轻飘飘落在他额头已经开始结疤的伤口上,沉吟着启口,“三郎伤在头部,且休养一日再看看罢。”说完松开手,喊来另一人帮着家奴一起把人转移到驿站里。

  将人安置好,一向沉默寡言的他看着忙前忙后跟个陀螺似的家奴,难得出声提点了一句,“三郎若是醒了,先给他弄点清淡稀软的食物。“

  “奴省得。”

  青年往外走的脚步一顿,总觉得漏了什么,他回头望了眼,视野中的家奴一脸憨厚,他稍稍放了心,大步离开这间屋子,走向隔壁。

  约莫过了亥时,驿站已是夜阑人静。

  谢执徐饥肠辘辘地醒来,屋子里留了盏油灯未熄,映得人也镀上了一层暖光。

  他看着一旁熟睡的家奴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不住对食物的渴望,伸手推了推他,嗓音暗哑,“你醒醒。”

  家奴一点儿动静就惊醒过来,抬头一看三郎醒了,笑得很腼腆,“三郎,您醒了。”

  “嗯。”谢执徐伸手探向额头,摸到一层纱布,他收回手,讪讪道,“我饿了。”

  “三郎想吃什么?奴这就去给您做。”

  谢执徐一听,立马顺杆爬一口气报了数十个菜名。

  一下子就把人家奴给难住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刻在骨子里的忠诚教他做不出阴奉阳违的事情来,可潜意识里又认为韩先生说得是对的,他们小公子目前确实不太适合吃一些过分重口味的食物。

  家奴一脸为难的样子。

  谢执徐还在那回味自己尝过的各种美食,真想不管不顾的归家去,可惜这条路在眼下是行不通的。

  他心如明镜,盛京一时半会儿是甭想回去了,谁让他这次得罪的是国舅呢?人家有个正当得宠的阿姐做继后,虽说自己阿爹位极人臣,然在应对帝后时也得掂量一下,夹起尾巴做人不是。

  想明白这些,他深觉现在的自己,哪怕落魄如丧家犬,也没资格怨天尤人,毕竟祸是他闯出来的,父兄这么做也是为了捞他。

  谢执徐躺在榻上,眼眶不觉中隐隐泛红。

  他悄悄拭了拭湿润的眼角,说起来,这还是他头一回离家这么远,也不知道下次一家团聚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一年?又或许是三年五载……

  家奴不经意间一瞥,恰好将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底。

  他心头莫名一颤,转念一想,小公子不就是想吃肉吗?别的做不到,小公子念叨了好几遍的鲜菇炖鸡汤,说什么都要满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