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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爱妻

  “公子今日想听什么曲?云苓略有些薄才,虽比不上七襄都知,但手艺还算不俗,奴家愿为公子献艺。”女子轻柔妩媚的声音自隔壁传来。

  蒋昀阳率先趴在了与隔壁只有一墙之隔的床榻上,榻上不大,但上头的衾被、软枕皆是上乘,且颜色华美鲜艳,层层交叠、软若云雾,不自觉让人产生一些旖旎的幻想。

  蒋昀阳不耐烦地将衾被一脚扫下床,便侧耳专注地听隔壁的动静,忽而一股甜淡的清香靠近他,燕明熹也跟着趴在了榻上,少女眼神专注,似乎完全不为所动。

  反倒是蒋昀阳,身子一僵,斜睨了她一眼,暗道这丫头胆子也大过了头,他好歹是外男啊,燕明熹如此不长心?

  他自认自己虽并非是个正人君子,但也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但是,此情此景包括眼前此人,一切显然都有些荒谬诡谲。

  蒋昀阳想,燕明熹生在深宫后院,想必平时甚少接触外男,定是因为如此,才在这方面如同稚儿般纯真。

  慢着,燕明熹本就十分欣赏、看重自己,所以对他不设防也是情理之中。

  似有芳菲如雪的梨花自树上飘落于他心头,轻盈碰触到他的那个霎那,骨髓都漾出了莫名的甜意,蒋昀阳莫名想起他儿时嗷哭时,爷娘哄他吃的那颗青梅梨花糕,又香甜又软糯,回味之时还会品出一份梅果的酸意,尤其是那梨花香萦绕口中,久不散去。

  燕明熹将耳贴在墙上,袅袅的琵琶声自隔壁传来,玉珠走盘、优美动听,她本就将脸侧往蒋昀阳的方向,燕明熹抬眸,眼见他不知缘由竟翘了翘嘴角,勾起了一个十分得意的弧度。

  燕明熹愣了片刻后心中不免大感疑惑,前世倒是不知他爱听人墙角。

  都说天才有几个异于常人的怪癖,难不成蒋昀阳竟是如此?

  燕明熹嫌弃地撇撇嘴,还未等她多想,隔壁乐声猝然停下,便传来云苓着急的惊呼声:“啊...你是何人居然擅闯...”

  接着是一阵桌椅倒在地上发出的碰撞声,徐羽愤怒地道:“曹大公子是何意?今日之事与徐某半点干系都无,劝你最好别不识好歹,否则有你好瞧的。”

  “徐羽你装什么装啊?你因为想讨好戴仁章,便把自己的妻子都供他玩乐,结果人家转眼就安排赵大公子与薇安公主相识。哈哈哈,攀不上韩王殿下便在这儿买醉玩女人,你个废物...”

  他们二人似乎是扭打成一块,随后几名壮汉冲进房内将人拉开,这曹公子又被压走了,他口齿不清、显然是喝多了,“什么长安三子,感情甚好,我瞧着是各怀心思才对吧...”

  “...公子,奴家烫壶热酒来,您也好压压惊。”云苓说罢,便到外头去吩咐人,瞧见迎面而来的公子,不由得娇嗔道,“戴公子姗姗来迟,可要怎么罚?”

  蒋燕二人对视一眼,这戴仁章偏偏在方才的风波结束后才到,焉知不是刻意为之?想来方才那曹大公子说的也有几分真实。

  徐羽显然也是心生疑惑,不悦道:“你方才去哪了?等你许久未曾看见人影,若不是诚心想庆贺,徐某便走了。”

  “唉,阿羽你说这什么话?你我二人相交近十多年,兄弟情深呢,况且你不知道,”戴仁章有些兴奋低声道,“我方才去处理新货呢,本来挺顺利的,但你猜我方才遇见谁了?我遇见那天杀的宋青澹啊。”

  “什么?大理寺少卿查案查到这儿来了?该死,你搞什么?没被他发现吧?”

  “嗤,凭他是谁,这笑面虎方才抓着我一番问话,险些害我耽误正事...不过人我已经送走了,先姑且关在密室里。”

  “唉,这红云丹滋味甚好,那道士还真有几分功力,我数连几天状况甚佳,不怪那位贵人这般喜爱这丹药。嗳,阿羽也尝尝看,我这儿还有数粒,你向来身子弱些,吃这个稳固精气、滋养活血。”

  “这西域玩意儿多食害身,我就不吃了。”徐羽淡淡道。

  “行了,给你兄弟一个面子。来来来,好样的!云苓,先来一曲《浔阳月夜》,再叫几个舞伶来,真是...七襄失踪后,这再好看的舞也索然无味。”

  徐羽似是半推半就便吃了,接着一阵清脆的琵琶声响起,不多时,几名女子的娇笑声随音传来,丝竹声响、丽人婉若游龙起舞,光是想象,便也知是一派声色犬马颓靡之景。

  蒋昀阳眸中冷清一片,戴仁章口中的新货定是一个无辜的小娘子,但就是不知人被送去哪里了。

  他方才说宋二哥也来了,正好,他们联手,顺带将消息递给二哥。

  鼠辈已露出尾巴,得抓紧时间了。

  “喂,燕明熹,我们该走...”他转过头去低声喊道。

  只见眼前少女已然熟睡,但眉头微微蹙着,似是有些不安稳。

  烛火灯光被屏风遮去大半,只留下明暗交杂在她的眼眉,蒋昀阳叹了口气,想让燕明熹安睡片刻,但独留她一人,他也实在不放心,只能狠心叫她起床了。

  在堪堪碰到燕明熹的手时,蒋昀阳蓦地一昏,脑子像是被钢丝狠狠一收紧,眼前一白,也倒了下去,伏在了少女身旁。

  ***

  蒋昀阳睁开眼,看向窗外雨落如斯,不免心情郁闷,心中控制不了地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他转头,恰好是一面铜镜,只见自己身着暗绣深紫色圆领襕袍饰以凤池、配金玉带,就连腰间居然都悬挂着御赐金鱼袋。

  蒋昀阳吓了一跳,定睛一瞧。

  这身官服只有宰相方能使用,他怎么可以如此不敬?这越级穿紫,他蒋昀阳再嚣张也不敢随意做出这等事,就算是赐紫,但上头又明晃晃地绣着凤池图腾。

  风凰展翅、气韵不凡,诏旨制敕、玺书册命。

  他虽自信自己终有一日必能达到位极人臣之地,但眼下也过早了。

  罪莫大于亵天,他没被诛九族都算圣人恩德了。

  不对,难道是梦境?没错,都说梦境是人最深的欲念,他日有所思,做这等梦也是寻常。

  蒋昀阳长舒了一口气,但心中郁结终未消解,他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神暗沉如黑夜,就连嘴角都紧抿着。

  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妆台,上头摆放着各式珠宝与步摇、耳坠点翠等等女子用的饰品。

  蒋昀阳心中大感诡异,这厢房明显是他在蒋府的房间没错,四周如旧,但却是多了几分女子馨软的气息,女儿家的物件安放于房间个角,就连那绣帷也换成了嫩绿梅花绣的帘幔。

  他面上一红,不会吧?他娶妻了?

  蒋昀阳长到十八岁,还未曾想像身旁有一人与他形影不离、身死与共地陪伴,他爷娘感情甚佳,故而他一向信奉,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信念。

  若是要成亲,定要找个万分喜爱的小娘子,绝不会屈就自己选个相敬如宾的妻子。

  他要的是,系她一生心,此生犹不悔;他要的是,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蒋昀阳看着自己拾起一个缠丝镂金锁,爱怜地轻抚着,口中喃喃道:“燕明熹,妳果真是个小骗子...”

  燕明熹???什么燕明熹???

  蒋昀阳觉着自己的脸烫得如在夏至正午曝晒之时,虽是在自己的梦境中,但也十分轻浮孟浪!

  这梦要是被燕明熹知道了,她定会气得恼羞成怒,从此不与他来往。

  蒋昀阳想甩自己个耳光,但全身都不受他控制,他就这么在这具身体里头动弹不得———

  他欲哭无泪,苍天在上,他可从来没想做对这位金贵的主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啊。

  “首辅,宫里传了消息来说,宏永帝已快不成了,说想见您一面。”

  蒋昀阳抬头望去,是他的心腹常随,见到熟悉之人让他暂时松了一口气,但他瞬间又愣住了。

  慢着!他方才是在叫我?

  那么他口中的首辅便是自己?

  蒋昀阳哑然,我朝内阁分权,就为了不让大权落入其中一人之手,既为首辅,便是掌握着内阁大权,即是内阁首席,呼风唤雨、玩弄权术、把持朝政绝不在话下。

  蒋昀阳猛然想起今日燕明熹义正言辞地对他说:“少年郎,切莫走上歪路————”

  他的内心深处,果真想成为欺君罔上的奸臣吗...?

  蒋昀阳眼神一片木然,几番动作都无法任他所想。

  他放弃了,大有摆烂着想看自己还会如何做梦的意思。

  蒋昀阳便看着自己又把小金锁小心翼翼地放回妆台,随手把玩着一旁的笏板,意兴阑珊地开口:“他还有脸说要见我?呵呵,行吧,我这就去会会我的好岳父。”这声音带着强烈的讽刺意味,还有深深的恨意。

  蒋昀阳愣了愣,久久无法回神,他从未听过自己能够怀有如此强烈的情绪,他自来潇洒自在、万事不放心上,然而这愤怒已经感染了他,几欲冲天的怨气让他想要将一切美好的圆满破坏,来发泄心中这无可名状的悲愤,乃至于他并未发现自己称呼宏永帝为“岳父”。

  蒋昀阳步履轻盈地进了寝殿内,满室浓烈难闻的药草味扑面而来,还有一股生命流逝的静默。

  蒋昀阳满眼讥诮地望向龙床上瘦骨嶙峋的男子,他弹了弹衣袍,嘲弄地笑道:“听闻圣人要见臣?可是要交代遗言?”

  “蒋昀阳你...大逆不道,佞臣当道,趁虚而入...还枉为大瑞驸马...贼子尔敢...宗敬若是泉下有知...定不..”

  “圣人这几年可曾安睡?心思可曾纷乱?见着年岁相仿的小娘子可曾想起明熹?是了,天子一向行动坦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明熹为子为臣都让您不甚满意吧?”

  蒋昀阳慢慢理平衣袖上的摺痕,将袖上脏污随意一弹,便落在了龙床上,“我妻不忠不孝、忤逆君父,天地不容乃至于圣天不喜,圣人是否觉得,我妻死不足惜?”

  “圣人,你怎配提她的名字?”

  蒋昀阳脸色雪白一片,并非是因为在梦中燕明熹成了自己的妻子,而是她居然已经死去。

  他心头猝然抽痛,蒋昀阳怒视着眼前形如枯槁的宏永帝,只觉眼前人可憎可恶,心下不由厌恶不已,泼天仇怨淹没了他。

  只见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皇帝道:

  “放心,只要我蒋昀阳还活着的一天,这天下就姓燕,圣人圣躬有恙,不宜多思,交给臣便是了。”

  “此举为了大瑞,亦是为了我那早亡的爱妻———我既为公主之臣,永世都是公主之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