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汨都的路上，坐在詹沐羽的身边，看着他，偶尔身子贴近他，还是能感觉到阵阵的寒气向四周扑来。羽的病似乎越来越严重，但他却还是那样不在乎。
“羽，”
见我叫他，他转过头来看着我，侧了侧身子。本就单薄的身子此时似乎不堪一击。
“要不要我帮暖暖，还有三天的路程呢，我们不急的话，就先停下来休息休息吧。”
詹沐羽看着我，抽出一直被我握在手心的双手，眼睛盯着我的眼睛，手捧着我的脸，
“小五，如果这次回去之后，汨都有变，是否愿意留在我身边陪我？”
我知道，这句话他是很认真的再问，我也知道，如果我说我愿意他也不一定就相信我的话。汨都的很多事发生了大的变化。没有人在掌控，但却朝着皇家不想要的方向发展着，权利在渐渐地转移，转移到我们第五家族和宰相席景为首的一派。
“羽，无论怎样我都想留在身边。”
还是遵从了内心的答案，但是羽，很多时候，即便是很想，也不能把梦想变为现实。
“第五，为什么是第五？我为什么遇见了？遇见又为什么爱？”
詹沐羽的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不知道怎么答他，我害怕，害怕哪天一睁开眼睛，会有人告诉我，詹沐羽已经消失，我一定要把他身上的那个不知道是什么毒解掉。
一路还是那样的过去，本以为三天的路程，因为碍于詹沐羽的病，我和刘承商量，一定不能让詹沐羽太累，因为我和刘承都知道，詹沐羽回去后将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在等着他。
在回去的路上，我们停在驿站休息的时候，詹沐羽处于昏睡阶段，随身携带的太医和从淮南一路跟来的名医都在为詹沐羽把脉问诊，虽没见好，但却也是抑制住它继续恶化的迹象。这期间我也和刘承说了很多，我才发现，刘承真的是一个很忠于詹沐羽的人，他办事很谨慎，特别在这段时间。因为出了上次的那个事情，詹沐羽并没有惩罚他，也许是他感觉对不起詹沐羽，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敢和詹沐羽说上一句话。只是詹沐羽吩咐他做的事情他都会不差分毫的办妥。
我曾问他，
“刘承，会不会背叛詹沐羽？”
他用一种很惊恐的眼神看着我，本来还是坐着的，突然就那么站了起来。
“太子妃，如果是试探臣对太子的衷心，那大可不必，从太子接管淮南开始，臣就一直跟随太子，身家性命早就已经不再我的计划之内了。”
说了这么多话，他顿了顿，吸了口气接着说。
“跟您老实说吧，臣的老父是当时淮南的一个地方官，被诬陷栽赃，而被捕入狱，在狱中被欺压而死。是太子为臣父报了仇，也让我有了今天的成就。”
说这些的时候，他似乎也在压抑着什么。但我的本意并不是来试探他，那么一路走来我已经看出，亲生弟弟的命是他亲手结束的，那么对于詹沐羽的忠诚早已可见。我只是想看看这么样的一个人，关于背叛会给我一个怎样的回答。这样的问题也许是触到了他的伤疤，站起身的他，俯身一个礼，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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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的中午，我们的马车驶进了汨都的城门，高高的城门，上面高高的耸着商伯的旗帜，旗帜上面的苍鹰似乎要展翅高飞，但利爪的上方却放置着一块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牵制着它。
进入夏季，阳光开始变得刺眼，空气里粘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土的气味。车内詹沐羽在闭目养神。马车带着明黄的色彩，撼人的架势驶向前方。远远地似乎看到皇宫的殿顶出现在了眼前。
进城后，詹沐羽就收到了很多消息，而我却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过问，因为知道那是詹沐羽希望的。事态越乱，越是利于他铲除某些绊脚石。爹爹和大哥会在干什么？斯远这段时间怎么样了？伯望宫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离开这里没有很长时间，但却感觉已近半年。那么漫长，那么遥远。
忽然想起颜卿回封王时的眼神，他会不会就这么一直过下去，不再想其他。
回来之前想过，如果回来之后，我和詹沐羽的相处模式还像在淮南的时候一样，那是不是就表明：我还可以留下。没有未来。没有希望。只是简单的想象。
熟悉的皇宫，陌生的人。
还是皇上寝宫伯庆殿，皇上和姑姑好像真是在接待一个从远方回家的孩子们，站在那里等着我们，远远地看到他们对旁边的宫女们吩咐着什么，为什么皇上和姑姑看着比之前要憔悴了呢？那么姑姑的身后是谁？看到了她一直带着微笑着的脸，原来这么久没见面，她也变了，姑姑对她也比之前好了。
只是我远远地听见了一声：“瑾儿，沐羽一定会很开心做爹爹呢。”
爹爹？！
我以为我已经变得很镇静很成熟。在听到这一声“爹爹”的同时，我的心就像是锤子在那里狠狠的锤了几下，然后把钉子放在了心上。
我听到了，那么詹沐羽也一定听到了，脸上的表情未变，是因为不相信还是不关心？孩子，瑾妃有了孩子？！
一直搀着詹沐羽相扶着走到皇上和姑姑面前。
“父皇，母后。我们回来了。”
“父皇，母后。我们回来了。”
我和詹沐羽相扶着欠了一欠身。
瑾妃看到我和詹沐羽相握的手，然后笑了笑，
“姐姐，欢迎回来。”
我也对她笑了笑，她从姑姑身后走到詹沐羽身边，然后搀着詹沐羽的另外一只手。看到了她的动作，我放开了本来与詹沐羽相握的手，虽然一次没有成功，虽然我也想一直给他温暖，但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他有其他的女人，甚至这个女人还有了他的孩子。松开手的时候，感觉很疼，却不知道哪里疼，是手？还是心？
也许皇上和姑姑也看到我们三人之间的动作，了然的看着我们，然后转身吩咐身后的那些人
“快，让太医院配合张先生准备为太子解毒。”
“是。”
“不，先准备一顿丰盛的饭，让太子和太子妃用膳，瑾妃就陪着他们吧。”
皇上突然改变主意，让我们用膳，何意？詹沐羽的病不是应该是最重要的么？还让瑾妃陪同我们，什么用意？刚想到这些，就听到姑姑说话，
“羽儿，瑾妃现在已经有身孕在身，一定要好好待她。先去吃饭吧，张先生那边准备好，我和父皇会让人通知。”
原来用意是在这啊。那么这个张先生是谁？
“儿臣明白。”
还是太子寝宫——伯望殿，一碟碟精美的菜和糕点放在我们面前。
瑾妃坐在詹沐羽的左边，右手一直在给詹沐羽夹菜，左手不时的抚摸肚子。嘴里的饭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詹沐羽从回来就一直未开口，而我却抬眼看到詹沐羽用手抓住了瑾妃一直为他夹菜的手，僵持在饭桌上。
“什么时候的事？谁诊断的？”
瑾妃显然尴尬了一下，抽出自己的手。对着詹沐羽，
“就是淮南王继任仪式的那天。张先生诊断的。”
瑾妃用刚刚一直给詹沐羽夹菜的手抚摸着肚子，那么幸福的模样，真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她的腹部还很平坦。
“张先生是谁？”
詹沐羽接着问她，
“我只知道他是席大人给推荐的，说是南胡的名医。圣上一听说就直接把他请进宫了。”
“我不饿了，出去吧。”
“我。。。。。。”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让瑾妃出去，但他对瑾妃的态度已经和离开淮南前有了变化。我还是坐在饭桌上，时不时呷一口饭，瑾妃出去之后，我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詹沐羽也在慢慢的吃着，看到他把之前瑾妃给他夹好的那些菜放到一边，自己夹菜吃，忽然我就不怎么生气了。没有人说话，只有我们两个吃饭的声音，想着给他夹菜，筷子刚夹起菜想要给他，却看到他的筷子也在向我的碗中夹菜。默默的放在他的碗中，接着吃。就在这种情况下一顿饭快要结束了，我以为我们在吃完之前都不会说话，可詹沐羽就停下了筷子，
“小五，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会留在我身边的吧。”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我默认。
“那么跟我一块去见那个张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