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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咱们还在寿春城里啊,”天蛇道人满头大汗,身肥肉都跟着步伐一颠一晃,“小道本来跟那几个女人在宅子里候着,结果没过一会儿,就见两条人被从楼上拖下来……”

  听道士连呼哧带喘地说了半天救人经过,雷吟儿又联想动手的前因后果,终于明白过来:想来那几个家伙原是打算造反的,所以先对自己下手,又杀了杨弘。自己气息未绝,他们检查得又不够仔细,被匆匆忙忙抛尸城下后,一来二去,竟被这道人救了。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个痴胖如猪的笑面虎,那厮举止龌龊,武艺却极为扎实。

  一想到此人,雷吟儿几乎气炸了胸膛,只是嗓子嘶哑说不出话来,否则真想放声痛骂。

  原来这四个半路杀出的蠢猪是要造反,既然如此,那就应该与老子本是一路呀!一同打开城门将主公放进城来,岂不是更好?偏偏那混帐东西半句话不说,笑嘻嘻上来便痛下杀手……

  他忽然又想到一事:如今既然主公还未进城,想来是被那四个蠢猪真当做了张勋给拦在了城外,这下该如何是好?

  他又是气馁彷徨,又是愤怒急躁,不由又吐了一大口血。

  明明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怎地莫名其妙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刚要催促天蛇道人加快步伐,赶上城楼去跟那四个蠢猪说个明白,却发现前面和后面晃来晃去都是火把。

  “这些火把……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一个最让他讨厌的声音在旁边刺耳地响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士兵。”

  杜书杜向敏,原来这厮也来了。

  雷吟儿向声音来处扫去一眼,只见杜书正策马在旁边不紧不慢地小跑。这厮明明在对自己说话,却下巴抬高,两眼上翻,一副目中无人的德行。

  “雷将军,如此不堪一击,倒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剩下的就交给在下负责罢。”

  杜书言语之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周围火光闪闪,照得他身大铠灿灿生辉,只是人还没靠近,一股浓重的桐油味已扑鼻而来——若想盔明甲亮,自然少不得要下一番功夫的。

  雷吟儿闭上眼睛,微弱道:“杜将军不可大意,那几个叛将之中有个胖子,他的拳力非比寻常。”

  却听杜书傲慢道:“那厮定是擅长孟贲拳术的张吟,先父曾是主公卫士中的第一高手,张吟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不值一提——雷将军不必如此害怕,看杜某擒他。”

  雷吟儿没心思跟他置气:“那四个狗贼之所以阴谋败露,乃是因为张车骑到了城下,他们怕阴谋泄露,所以不敢让张车骑入城……敌人士兵众多,我等不如先直取城门,放车骑将军入城,然后合兵一处……”

  杜书一挺手中长戟,冷冷地打断他道:“敌人士兵虽多,但在杜某眼里不过都是些土鸡瓦犬罢了。等肃清城内的反贼,我自会打开城门迎接张车骑!”

  说罢纵马向前面赶了过去。

  雷吟儿大急,看着杜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火把当中,却也无法可想。

  这时天蛇道人大口喘气,脚步越来越慢:“哎呦我的妈呀,不成了,小道我再也跑不动了……打出了娘胎这几十年,还从未这么辛苦过……要知道,小道我可是先背着将军跑去聚贤馆,然后这又跟着杜大人的兵马……”

  “原来那厮是叫来的?”雷吟儿哭笑不得。

  “然也,”天蛇道人呼哧带喘道,“那四个狗东西对您下这等毒手,一定察觉了您的身份……我,我这也是为您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呀。”

  雷吟儿长叹一声,精疲力竭地闭上嘴巴。

  他泛起一种无力感:眼前事态的混乱,已经远远超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了。

  随着部队的行进,犬吠声此起彼伏——淮南一带饱受袁术的摧残,满地饥荒,但寿春城里仍有不少养狗之人。

  天蛇道人笑道:“乖乖不得了,杜大人带兵那真是威风八面,一路冲杀过去,还有这许多狗子呐喊助威。”

  雷吟儿开始没有在意,听道人这么一说,再仔细一听,不由面色大变道:“停!不能再往前走了,咱们必须马上后撤!”

  他久在西海羌地,对狗性熟悉之极。这狗吠乃是见陌生人接近了一定距离后,狗子所发出的警戒信号,此时这一带诸多大街夹道里的狗子一齐吠叫,绝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一路兵马的缘故。

  天蛇道人停下车,大惑不解道:“将军,您又哪儿觉得不对劲了?”

  “有埋伏,”雷吟儿脸色灰败,冷汗将几绺头发粘在冰凉的额头上,“这一带闾里的夹道,还有和咱们平行的小街上都有埋伏!赶紧跑过去,叫杜书往回……”

  他忽然住嘴,又听了一会儿叹道:“完了,已经来不及了!”后面隔了两三条街的地方,也响起了狗吠声——这里已被敌人包围了。

  前面突然喊杀声大起,没

  过一会儿,敌人的呐喊从四面八方传来,伴随着飞箭如蝗的“哧”、“哧”声,寂静的街道立即就变成喧嚣的菜市场。

  两人对视了一眼,争先恐后地钻到车底下避难。

  尽管雷吟儿身负重伤,但仿佛神力忽然涌出,一时间身手竟颇为敏捷,不亚天蛇道人。他费尽力气拖过几具死尸来挡箭,转眼一看,天蛇道人已经在旁边就地一躺,混在尸体里装死,只是身颤抖如大神上身,怎么看也不像个死人。他皱了皱眉,照准天蛇道人的后颈就是一掌。道士放了一串屁,身子软了下来,不动了。

  这一掌用力过猛,累得雷吟儿伤处一阵刺痛,肺里半天都没能吸进气。他咬着牙也躺了下来,将道士的肚皮当做了枕头。

  腿上猛地大痛,原来中了一支流箭,尽管如此,他仍然纹丝不动,好像真变成了一具死尸。

  在前锋被堵截后,杜书得意洋洋的行军,忽然就变成了一面倒的被屠宰。

  到处是中箭惨叫的士兵,从天而降的箭雨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

  一阵箭雨过后,数不清的敌人从周围无数的夹道小巷里杀了出来,他们再也分不出方向,前后左右……无论往哪儿走都能看到敌人,都是死路一条。

  地面上,墙根下,夹道之中……尸体无处不在,满地都是又粘又滑的血,几乎让人站不稳脚,斑驳剥落的墙上一道道尽是溅的红色。

  肉体中箭挨刀的钝响和士兵濒死的凄厉惨叫里,夹杂着闾里中小孩儿的哭闹和狗子的狂吠。

  血腥气仿佛在街道上的空气里凝成了一个团,味道越来越浓重,聚而不散,让人闻了之后,舌根后有一种发腻的感觉。

  过了近一个时辰,厮杀呐喊声渐渐低了,千余名杜书率领的士兵几乎被屠杀殆尽,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反抗。

  陈洪将大部分的部下都派出去,挨个儿闾里搜杀袁术的同党,自己则带了三十多名士兵,立马横戟在长街的尽头。

  他的背后不远处就是西城门,一想到隔着门外面便是张勋,觉得背心发凉,不由回头看了一眼。这一个时辰里,张勋仍然不停地向城门投掷那火矛,虽然到现在也没能从门缝里透过点热气来,但那咚咚乱响的声势骇人之极,陈洪在这里都能听得到,感觉城门随时都会被戳个大窟窿似的。

  就算袁术的士兵都被宰光了,可是这么一来必定惊动了他,接下来又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陈洪又看了一眼背后的城门,心中犹豫:“硬打宫城么?没有一两个月的功夫,根本啃不下来。有这时间张车骑早就先破城了……‘大逆不道的反贼,速速开城,弃暗投明,可得不死’,他老人家言出必行,我若投降,未必便没有活路……”

  他正琢磨不定,忽然前面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陈洪不经意地扫去一眼,不觉吃了一惊:一骑一颠一跛地迎面飞奔而来,上面竟坐着个血葫芦似的人。

  连忙高叫道:“快拦住他!”

  此时战局已定,谁还愿意和一个亡命徒去拼命?所以尽管他身边随从众多,但听到主将吆喝,却无一人及时上前。

  那人来得好快,众人尚在迟疑,他已经奋力策马冲到陈洪面前,一戟直刺!

  陈洪还没考虑好是战是降,所以对如何应对此人也拿不定主意。但见此人来得凶狠,赶忙奋力提戟向外一挂,只觉得颈部左侧一凉,戟锋擦皮而过。

  他就势回戟一圈,来人身子一偏,虽然避过了要害,但额角被戟横枝一挂,顿时鲜血横流。陈洪大喜,挺戟欲刺,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热烘烘地浇在左边身上。侧目一看,不由魂飞天外,自己已被血染红了半边!

  这才想到,刚才敌人那一戟虽被搪了出去,但横枝已经割破了自己颈项的大脉。

  这一分神,手上一慢,接着前胸一凉,已被来人乘机一戟在胸口搠了个大洞。

  陈洪满面惊恐和不甘,落下马去。

  周围众人还来不及反应,转眼间主将就已落马身亡,都吓得呆了。此时见来人目光扫来,顿时做鸟兽散。

  来人伸手擦去脸上的血迹,原来正是杜书。他是个不懂兵法的,骤然遇袭,只知没头苍蝇一般在士兵中间跑来跑去,却然没有想过怎样才能重整旗鼓。

  眼看着自己士兵溃不成军,这才想到雷吟儿的话:“敌人士兵众多,我等不如先直取城门,放车骑将军入城,然后合兵一处……”

  原先他对此嗤之以鼻,此时却仿佛抱住一根救命稻草,当下拼命向城门冲杀:“城外还有张车骑!只要张车骑进了城,就能反败为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