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认真的对待一个人,她不想要其他的一切。
她想点头,但是,她点不下。
她甚至不敢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
怎么办?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不是说“平平顺顺”,就能“安安稳稳”。
她不说,是因为不希望事情发生时,他痛失“亲人”,至少,至少,他如果知道出事的只有她一个人,心情应该会容易平复一点。
自从这次怀孕以后,她爱哭了。
现在,眼yoo 泪掉个不停,以前发生任何事情,她都能咬牙忍耐,但是,得知宝宝可能“身体”会不好的恐慌感,得知他要离开的绝望感,压抑的各种情感,都在一一摧毁她的意志,让她变成了爱哭鬼。
有只蚊子飞过,他拿扇子扇开,不让她被“贪吃鬼”咬到。
他的温柔,对特定的人,显而易见。
“既然来了,明天带去小溪钓鱼。”他假装没有看见她的眼泪,也假装不懂她没有给的答复。
他在心里,当她答应了。
钓鱼?拿着长长的鱼竿,放长线底下有鱼饵的那种钓鱼?他把她当老人家啊?!
她破涕为笑。
情感一触,她凑过去,吻住他的唇,彼此的气息交融,绵密的吻,坚定缠绵。
呼吸乱了,体温灼烫……
他急忙拉正她,身体退开些许距离,浅促喘息。
“呵……宝毅在这……”他的脸红了。
明知道孩子已经睡得很熟了,就算他们现在热烈、亲密“抵触”,孩子也不见得会醒过来。
但是,他无法。身体明明已经起了强烈的反应,但是无法让“教育”失败到底。
“明天我们三个人去钓鱼。”他又重复。
钓鱼啊,可以缓平人的心情。
对,拿着长长的鱼竿,静静的坐在河边……
他自我催眠。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睡。”这么告诉她,只是为了提醒她,别……妄图勾引他。
他不在孩子面前做“坏事”的。
她抿着唇,忍着笑。
如果能“平平顺顺”,为了让肚子里的宝宝有个“安静”的空间,她准备未来八九个月的时间都不和他做那档事情了,得知今晚放弃了这么好的福利,不知道以后他会不会扼腕?
他的短暂离开,新生命的降临,终于让她服从内心的渴望,不再苦苦挣扎。
他和小男孩在溪边钓鱼,她被一群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的村里少女们堵在屋内,一时半会还无法出来。
昨天晚上他们“一家三口”窝在一张一米五宽的大床上,小仇仇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的身上,而她紧窝在他的后背不放。
平凡的一种生活,很温馨,给人一种安定的幸福感。
不远处,一米多高的麦田,遮盖住两道人影。
“少爷,是恩少爷。”余叔望着戴着草帽在溪边悠闲钓鱼的那道清雅身影,微微悦心的笑着。
这一趟,总算没白等。
“恩少爷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喜欢小孩。”余叔转过脸,看着少爷那双孤寂的眼,感叹地说。
小孩子们一向很喜欢恩少爷,不象少爷,冷硬的一张脸能把小孩子吓哭。
那个小男孩躺在恩少爷的膝盖上,静静看着恩少爷那乖巧模样,多象两父子。
唉,话说,现在连夫人也放弃了期盼江家能留后的念头。
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少爷打击过度,情感封闭到已经接近孤僻。
江承宇紧抿着唇,凝视着不远处那双清澈而不畏艰巨的温淡眼眸。
他就在那么近的位置,那么近……但是他一步也没有迈进自己的脚步。
唐恩手持的鱼杆微微一动,他漾起了欢愉的笑容,他推推身边的小男孩,小男孩呆呆的坐起来,看看他,又看看起钓的大鱼。
唐恩不知道在小男孩的耳边说了什么,小男孩怔怔的伸出手,在摸到鱼的身体时,滑腻的感觉让他吓了一跳,不敢丢开却又不敢继续握着欢蹦乱跳的鱼身,手足无措的样子可爱极了。
唐恩笑出声音。
余叔也掩着嘴巴笑着。
“看,少爷,恩少爷在逗小男孩呢!”上次见到恩少爷,他的眉头还深锁着,看似平和却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这一次看到恩少爷能从丧母阴霾的云雾里走出来,真好啊!
江承宇静静的看着,看着他笑,看着他欢欣。
够了,这样真的够了,只要他不再露出决裂那一日那种痛到麻木的表情。qī.shū.ωǎng.
唐恩取走小男孩手里的鱼,放入一旁的塑料水桶中,他的双臂一展
开,被戏弄的小男孩闷闷的重新窝回他的怀里。
他卷起裤脚,抱着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赤足淌入溪水中,他让小男孩自己伸出手,去感受大自然,和那清清的溪水,以及浅浅游动的那一尾尾小鱼。
小男孩一直僵硬着,但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显然已经不太害怕那会动会游的东西。
“如果不是恩少爷还没结婚,还真会以为那个小男孩是他的亲生儿子。”余叔笑盈盈的说。
即使远远的看着,也能看到那个小男孩长得相当漂亮,长大了一定俊到不行。
江承宇没有回话,但是,看着那一幕,他复杂的神情一直在闪动。
小时候,他们也是这样一起,唐恩的耐心比他好,坐在一处能老僧定定的,钓鱼最适合他。而他呢,早就双脚踏进溪水里赤手去抓鱼。
恩恩还会喊,“承宇,手劲不要那么大,小心别捏死小鱼!”
而他,有时候故意拿脚去踩死那些来不及逃亡的小尾巴,惹得他生气。
如果可以,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惹他生气。
“余叔,我们走吧。”淡淡的开口,淡淡的转身。
余叔吃了一惊,“少爷,不和恩少爷打个招呼?”
他摇摇头。
不需要yoo。
“少爷,少爷!已经三年了,也想恩少爷心里已经没有疙瘩了,还是见他一面吧……”余叔急急跟上。
他用力再摇摇头。
他赌不起。
急急走着的脚步,倏地突然收住了。
江承宇的目光定定的看向从乡间小道一路走来的那个女人。
怎么可能……
那个女人,笑盈盈的在唐恩的身旁坐下。
“恩少爷又去相亲了?”余叔也看到了,恩少爷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脸生的女人。他还看得那个女人很温柔的将自己的脸埋在恩少爷的肩膀上。
恩少爷侧过脸,微微看她一眼,眸底的笑容,深了,也柔了。
一种五笔亲密的氛围,飘散在空中。
让江承宇的拳心,一点一点握紧,僵得再也移不开脚步。
还是她……千帆过尽,最后居然还是她!
他重新被一种怏然、乖戾的情绪扰乱的快喘不过气。
“原来那个小男孩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啊!”看得两张格外相似的脸,余叔懂了。
恩少爷和一位单身妈妈在一起了。
“少爷!”余叔回过神来,急忙环住已经痛得整个人往下蹲的少爷。
江承宇整个人痛得浑身冒出冷汗。
他身体的每一段骨髓都在张嚣的疼痛着,从发现唐恩背叛他的那一天开始发病,他的这个病由浅转深,常常发作,一痛起来就身绞痛难忍。
他病了三年,却还是没有痊愈。
起初,所有人都惊慌失色的依偎他得了骨癌,但是经过精细的检查,他的身体每一个部位都还算健康。
这种痛,医学上根本无法解释。
心理医生认为,莫名的躯体疼痛,是长期的焦虑、压抑、痛苦引发的。
痛得摔跪在麦田里,他的面色苍白,脉动极速收缩,冷汗不断滴落,整个人呼吸困难。
“少爷,等等……撑住!”余叔急忙从随身携带的医药包里取出杜冷丁,颤抖着上药,然后在少爷的皮下注射一针。
每个月,少爷都会旧病复发好几次。
江家的所有人,都为之心力交瘁。
他的肌肉依然挛缩着,整个人还在痛到颤抖。
注射过太多太多次,他对杜冷丁的中枢抑制作用耐受度越来越差。
他死死咬着下唇,咬出血痕,但是他忍耐着,要强到绝不发出一点点求救声。
“对不起,少爷。”余叔不忍再见,取出另一支针管,再次注射在少爷的手臂里。
几分钟后,那个痛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瘫软下来。
注射了大量镇定剂的少爷,终于晕睡了过去。
余叔使出身的力气,吃力的拖起那个削瘦得到骨骼的高大身体。拖着,喘息着,余叔抬眸,望向不远处,阳光灿烂下,那对紧靠在一起浓情蜜意的背影,苦苦一笑。
夫人说的没错,恩少爷毁掉了少爷。
这里,山连着山,岭连着岭,云雾宁静,只飘散着香浓的茶叶味。
只有,偶有几只不甘寂寞的虫儿,发出簌簌的啼声。
江承宇醒过来,已经入夜。
五月的潮湿,让民宿的屋子,散发着淡淡的霉味,让人有一种被沉沦的寂寞逼得快要发疯的感觉。
他一睁开紧闭的眼睑,就警惕的感觉到房间里多了
一个人。
会是谁?
明知不可能,倏地,心跳却还是失律。
“醒了?”见他睁开眼睛,刻意冷淡的一道声音响起。
那道声音很年轻,很熟悉,并不是余叔。
情绪沉淀,他的心跳也慢慢恢复正常。
“为什么又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