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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后重生

  高胜寒重生了。

  她手里攥着一把宝剑,身上穿的玄凤礼服被飞箭射穿,灼热的血花溅了她一脸、淋满双眼。

  一阵天旋地转,再清醒时她手里的宝剑已经变成扫把,肚子上插的箭变成一串响亮咕噜声。

  她站在子虚观大殿前,扫了一半的院子又落上一层金黄的银杏树叶。

  腹腔的疼痛慢慢褪去,只剩饥肠辘辘在肚子里千回百转。

  一声“妙觉”从侧殿与正殿夹角处传来,她扭头看去,穿着青色道袍的妙白师姐站在拐角空地,朝她招手,模样还像十七八岁一般俏丽明艳。

  从前她是很讨厌妙白的,妙白最爱做的事就是“逗你玩”,最爱说的话是“你怎么这么不禁逗”,可此时看见她竟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她将扫把靠在银杏树下,朝着妙白走去,猛然却被一个身影挡住。

  “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半天,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签文,是什么意思。”

  高胜寒抬头一怔,将人盯着看了半天,仓促答道:“我不认字。”

  李季常一身靛青常服,还未及冠,形容一派天真,举起签纸向高胜寒微微一躬,温言道:“我念给你听。”

  高胜寒被扎了一般,往后退了两步,急道:“我字都不认识,解的签能信吗?你还是去大殿找师父解吧。”绕开李季常,快步朝妙白离开的方向走去。

  李季常小跑追上:“庙会怎么没看见你?”

  高胜寒脚步不停:“师父不让。我资历低,去了闹笑话。”走到拐角,她停下道:“您止步吧,厢房不让进。”

  谁知抬头正碰上着一青须老汉,一脸怪笑从去厢房的月亮门拐出来,与二人打了个照面,嘿嘿走了。

  高胜寒一时头皮发麻,她竟然将此事忘了。

  从前她在子虚观当姑子的时候,有一师父叫逸尘,逸尘是被儿媳从家中撵出来,无处可去,半路出家,常借着说经解文的幌子暗地做皮肉生意,挣钱补贴儿子。

  平日里就是妙白给她看门放风,她赏妙白几个铜板,让妙白给她善后,妙白转身就让高胜寒来打扫厢房。

  高胜寒不觉尴尬,不知要如何解释,李季常倒没察觉什么,拱手向她道:“下月初二,我娘给家里请菩萨,你一定要来。”

  从前她被妙白欺负,逸尘东窗事发时,妙白将责任一股脑推给她,说自己不知道,都是妙觉师妹给师父收拾厢房。

  住持将高胜寒一顿好打,若不是因着高家每年给观里捐香火,必是要给她和逸尘一起撵了出去。

  重活一世又怎么还能继续被妙白利用,她一时想笑,向李季常道:“住持带我去,我便会去。”

  李季常点头道:“好。”满脸呆笑,却站着不动,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胜寒从初遇李季常的震惊中平复过来,她实在不懂这个少年,是怎么从温文尔雅走到面目可憎的。

  她本叫高胜寒,是高司徒的长女,因为出生时家中后院突降天火,把屋子烧着了。家人认为这是不详征兆,从此她就被寄养在子虚观中,法号妙觉。

  她三十岁死在为民祈雨的祭天台上,前十五年她被父母扔在道观中,后十五年她被父母接回去嫁于豫王。

  此时此刻正是她在子虚观的最后一个秋天。

  她记得在逸尘被赶出去不久,高家便来人说要接她回去。

  原因是皇帝赐婚,要娶高家女儿做儿媳。她的爹妈要她替代妹妹,嫁给家喻户晓的白痴王爷当王妃。

  当时她只知道是要嫁给王爷,大概知道王爷是个什么身份,也听过许多话本子,讲富家小姐抛弃多情王爷,爱上穷书生的故事。

  别说她没有这么傻,观里的小道姑无不肯定,这世上的傻姑娘都集中出现在秀才写的话本子里。

  小道姑们晚上聚在一起叽叽喳喳,想象着这位英俊王爷的样子,用自己稀薄的两性认知,对她进行情爱教育。

  高胜寒其实无意撞见过逸尘与人欢好。但听到那些字眼从一群稚嫩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还是羞得她耳朵发烫,抱着被子,滚成一团。

  那天夜里她做梦骑上了一条巨龙,飞到了九霄云外,山川不息,万物疯长,天下尽收眼底,开心得不知道怎么好。

  然而这梦很快就碎了。到她发现事情不对劲,已经是婚后了。

  豫王被几个王爷怂恿,大冬天光着膀子,站在雪地里以身引神,他发现被愚弄,也不恼,跟着一起哈哈大笑。

  高胜寒以为他性情放达。

  仆人偷了东西,她要拿问,豫王说多半是他自己弄丢别人捡到的。

  高胜寒以为他宽厚仁善。

  夏夜暑热难消,他跳荷花池里玩水,差点淹死。仆人围观,半天无一人去救。

  高胜寒将他捞上来,他跟个水壶一样吐了半天水,笑嘻嘻问她是不是想一起玩。

  豫王长得白白胖胖,不笑的时候眼睛也是两条缝,笑起来就是个白面馒头。

  她嫁来前在高家待了数月,被母亲老妈妈轮流教导如何侍奉丈夫,如何察言观色,如何低眉顺首。

  她总记得逸尘从前跟她说,嫁人不要嫁那皮囊好看的,要嫁心底善良的。

  直到豫王坐在河边将水撩起,从她头顶淋下去的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好命嫁了一个性情和善的如意郎君。

  猛然失笑,回想起母亲曾意味不明笑着说过,她与豫王性情很是相配。

  原是从前她笨嘴拙舌,词不达意,勉强认得几个繁体古字,写出来却没有一个对的,一说话更是引人发笑,久而久之她倒成了社恐。

  莫说这些人没有听过社恐是何物,就是知道,也没有人会觉得她是社恐,只会认定她就是智障!

  至于她这个智障后来是怎么从王妃变成皇后,怎么垂帘听政,怎么执掌天下,她们也有说辞:“闹了半天都是装的,这种女人真可怕。”

  没有人怀疑,做了皇帝的豫王没有子嗣,是不是皇帝本身问题。

  只有人说她刻薄善妒,不许皇帝沾染其他妃嫔。

  她怀疑皇帝做豫王时,跟房里丫鬟生的唯一一个儿子,不是亲生的。

  马上就有人弹劾她的肚子,只长肉不下崽,不能生养。

  她能想到,当那些人看到她被射穿的肚子里塞的枕头,会对她发出怎样的嘲笑。

  她的一生,真可谓善始善终,彻头彻尾都是笑话。

  她死前,母亲柳氏跪在祭天台下,哭着责骂她:“我们让你当个贤后,可没让你当个妖后!”

  她的皇帝丈夫给叛军带路,指着她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她让我干的。”

  她一手提拔上位的清流领袖李季常,不去反抗叛军,却给她颁了诏书:“高氏妖妇,谋权夺位,戕害太子,残杀忠良,扰乱朝纲,倒行逆施,天怒人怨!人神共愤!人人可诛!”

  高胜寒忽就被眼前少年李季常局促的模样气笑。

  她向李季常道:“我俗名叫高胜寒,是高司徒的长女,你要是真心喜欢我,就到我家去提亲。这个月就去。别在这里跟我空口白舌瞎扯。”

  李季常哪里见过这等架势,一时被吓愣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高胜寒立刻便不耐烦,给了个白眼,冷道:“闲的无聊找我逗闷子是吧?以后离我远点,别说认识我。”

  见高胜寒话说得决绝,李季常急道:“哪个高司徒?”

  这话问得还怀疑别人骗他不成。高胜寒道:“朝廷能有几个高司徒?你出门去打听打听就知道是真是假。”

  “好。你等我,我这就回去让我爹上门提亲。”说罢转身就朝观门走。

  高胜寒见他倒有几分要作真,遂道:“慢着。”她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环,递给李季常:“定情信物。”

  李季常感动的眼眶都红了,忙伸手要接,却见高胜寒忽两手捏着玉环,使出牛劲,将玉环从中间碎开两半,将一半递给他道:“若敢负我,形如此环。”

  李季常将半个玉环捏着手中,重重向她点了点头,连他娘还在观中与住持说话都忘了,径直出了观门。

  高胜寒实在觉得好笑。

  重生前,她在未嫁时曾与此人暧昧不明,只是还没跨出那一步,她爹娘便将她许给了豫王。

  后来她成为皇后,想要扶持自己的势力,便将李季常从客卿一手提拔至尚书令。

  然而给她定罪的就是李季常,她才重生一个时辰不到,怎么能忘记那道震耳欲聋的诏书。

  她只恨第一次当皇后没经验,重来一次,她还要继续当皇后,重振河山,将失去的一切都拿回来。

  年少的李季常长得白白净净,一表人才,她少女怀春时,确实动过心。

  奈何此人跟他爹一个模子刻出来,都是不识时务的呆子。

  她自然不会嫁给他,但也不能让他再次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她师父逸尘曾说要想让男人死心塌地为你效命,就得与他们皮肉勾连。逸尘以自己被男人毒害的一生,向她证明了这句话错的有多离谱。

  她不可能再在男人身上重蹈覆辙。

  至于李季常,她只能遥遥为他祈祷,祝他别被打死。

  她爹高行远是出了名的趋炎附势之辈,与李季常父亲李不为代表的清流一党势同水火。

  李季常竟然全然不知。

  高胜寒一声轻“呵”,决定去找点吃的,这一世,她是一点委屈也不想再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