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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第二十七章

  闻人玥不知道自己是没有那个胆量不去呢,还是根本只要能和小师叔多呆一秒,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然不顾众叛亲离。

  机票改签了,里程积分没了,女儿要晚归了,匡玉娇气坏了。

  “为什么要留下来参加聂医生妹妹的婚礼?忘记了我们过年去他们家登门拜访的时候,她那种态度——”

  其实聂今那种八面玲珑的女孩子能用什么恶劣口吻对待闻人一家呢。只不过匡玉娇见不得自己老公儿女选好了水果花篮,不顾金碧庄园是伤心地,大老远跑过去登门道谢,才说了一句“我们是病人家属……”就被伶牙俐齿的聂今给打发了。

  于是记忆中的聂今便成了与她针锋相对的恶女。

  “我哥不在家,以后不要来了。也来,他也来,这里是菜市场?医院怎么出了奸细,连我家的地址都漏出去了——应医生说得对,他们对好,是看在外公份上,不需要感恩戴德,还巴巴儿地贴上去送人情。”

  “这不是小师叔妹妹的原话……”

  “不是原话也差不多!”

  “小师叔的妹妹其实没错……”

  “是没错。我们也没错,大家立场不同而已。”匡玉娇气愤道,“立场不同的人没有共同语言。送个红包就行了,不许去。”

  网络视频那头的女儿居然立刻顶嘴:“表哥表姐们都去。我也要去。”

  匡玉娇大吼:“闻人玥是白眼狼!”

  闻人玥对着电脑送飞吻:“我是白眼狼,是好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匡玉娇立刻软化:“好好好,参加完婚礼就赶快回来。对了,既然是喝喜酒,就买件好衣服穿,别不舍得。”

  星期六那天,伍见贤,伍思齐,贝海泽和闻人玥四个人一起包了个大红包,由贝海泽驾车前往月轮湖俱乐部。

  “海泽表哥,让我试试吧。”副驾驶座上的闻人玥哀求道,“我拿了驾照之后只开过叶子的srt。”

  贝海泽:“到了车少一点的直路上就换开。”

  伍见贤:“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闻人玥:“叶子去学的时候,我陪她来着。”

  伍见贤皱眉:“她怎么随时随地都要人服侍。”

  伍思齐叹气:“我邀请叶子和我一起来,她又不愿意。”

  伍见贤喝骂:“如果她跟来,岂不是承认自己是的女朋友?真不知道桑叶子给灌了什么迷魂汤!等我给介绍几个好女孩。”

  闻人玥笑:“叶子就挺好。家庭好,工作好,长得漂亮……”

  伍见贤冷哼:“好个屁。除了读书不利索之外,其他的比她好千倍万倍。”

  闻人玥转过头来:“见贤表姐,真好听,多说两遍呗。”

  伍见贤伸手扯她耳朵:“好话不说两遍。”

  “见贤表姐,轻一点,疼。”

  “要是在古代,就是思齐的媳妇,跑不脱!”

  伍思齐和闻人玥两人异口同声:“我不要!”

  贝海泽笑着停下车:“来,阿玥,换开一段。”

  闻人玥搓搓手:“好。们都系好安带。”

  她开车稳准,精神集中,又很细心,贝海泽观察了一会儿见没什么问题,索性让她一直开到俱乐部去了。

  “海泽表哥,回去也让我开吧——哇!”停好车,一下来闻人玥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好漂亮!好像做梦一样!”

  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一袭白纱,一匹白马,一位王子,一个婚礼。

  婚礼在月轮湖边举行,婚礼后的宴会则是在俱乐部内。

  聂今花了大心思,将婚礼现场布置得极其精致。小到一支签到笔,大到一面迎宾牌,都将鲁明忱的建筑背景和自己的音乐背景融合在一起,注入了不少心血。

  婚庆公司的接待人员为女宾佩上晚香玉花苞做的腕花,要到了晚上跳舞的时候才更香,闻人玥喜欢极了。

  她对于婚礼的印象停留在八年前男方到女方家里去迎亲,然后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充满世俗气息的喜宴。所以一看到聂今极具个性化的婚礼布置,顿时震惊的不行:“啊呀,细节好用心!”

  婚礼logo由l和n两个字母组成,l拉着一车砖头,n坐在砖头上拉小提琴,拉出来的音符流淌了整个铺着雪白丝绸的桌面:“签到台好像五线谱一样呢!”

  签到台从前到后,错落摆放着新人的合照,从初识到定情,从爱到结婚,最终从车上掉下来的砖头垒出了一栋小房子,仔细看又是一枚枚小音符组成的,每个窗口都有新郎新娘的面孔配上q版身体,在客厅里看电视,在厨房里做饭,在书房里抢电脑:“在卧室里——呃,窗帘拉上了。哈哈!”

  雪白路引上悬垂的花球,五颜六色,大胆撞色反而有种落差美:“哇,这种颜色的玫瑰好特别,上次我和应师叔去植物园都没有见过……”

  闻人玥一直跑到心型花门那里去摩挲帷幔:“见贤表姐!这种雪纺混了丝绸变得好柔软!”

  伍见贤赶紧把她抓回来:“喜欢是吧,等和思齐结婚的时候,都用上都用上。”

  除了闻人玥,大家都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婚礼了。现在的婚礼策划都做的很精致,只有她少见多怪:“让我拍两张照再走,让我拍两张照再走……”

  身为严谨的医生很难和浪漫的音乐人产生共鸣,所以压根没有像闻人玥那样注意细节,只是略微地夸赞了两句,转而关心与其他宾客尤其是同行前辈们的互动:“爸爸他们下午有个会,可能比我们先到。”

  医院的大国手们今天下午有个行政会议,散会后肯定是一起过来了。于是一行人签到后径直往俱乐部走:“走,去问候一声。”

  闻人玥只得一边频频回头看一边跟上。

  俱乐部的服务员得知他们是女方哥哥的宾客,带着他们穿过正在布置中的宴会现场,又走过一条幽静的长廊,打开一间休息室的大门:“请进。”

  伍思齐才探了个头进去,立刻缩了回来。

  “怎么了?”伍见贤奇道。

  “医院的大国手都在里面了。”伍思齐有点怵大场面,“吓得我。”

  “瞧那点出息!还敢说自己是伍家的嫡孙!闪开!”伍见贤骂道,令一众弟弟妹妹整理整理仪容,便叫服务员过来重新开了门。

  这间中式布置的休息室,宽敞明亮,布局舒适,是月轮湖俱乐部所有休息室中最大最豪华的一间,常有名流巨贾,影视红星光临,与格陵国际俱乐部的直升机坪休息室齐名。

  但它从未有过这种荣幸,可以招待格陵医界的半壁江山。

  平时大家都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忙碌,不太有机会坐下来休息聊天,正好趁了这个机会好好寒暄。

  喧闹的人声中,闻人玥一眼就看见了小师叔。

  聂未穿手工定制的黑色正装,配一只象牙白的领结,正在与贝海泽的父亲,心胸外科的大国手贝中珏,以及一名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低声说着什么。

  闻人玥曾经对桑叶子说过,有钱人不代表豪门。何谓豪门,她没见过,也不懂。

  她只是紧紧盯着小师叔的同时,模模糊糊地觉得他身边那穿着登喜路西装的男人,不过是漫不经心地坐在窗下,自然地翘着腿,一只肘弯放在红木扶手上,微侧了脸与心胸外科与神经外科的两名大国手说话,一身贵气便已经扑面而来。

  “……北京方面只准备对格陵发放两张干细胞临床研究牌照……”

  贝中珏的坐姿很随便。他的腰骨不太好,为了放松脊椎,整个人是毫无形象地朝后仰,两只手交叉放在肚子上,两条腿撇着。

  “……心肌的干细胞修补术是个极好的突破口……聂未,怎么看。”

  只有她的小师叔是始终如一的军人姿态,从宽肩到削背,从窄腰到长腿,都是挺直端正。

  她的小师叔在这充满贵气的男人面前,也还是那种淡淡的态度:“那要看神经上皮细胞方面,能否解决畸胎瘤问题。”

  他们说的话,闻人玥即使是在清醒状态下也一个字都不可能听得懂。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微张着嘴,愣怔地看着她的小师叔。

  小师叔怎么可以这么帅呢!

  聂未的头发一向理得很短——因为长期戴消毒帽,总免不了被压塌,已经适应了贴着头皮的发型。

  自从回国后,他一直没有时间去理发,稍微长了一点,所以没有拗过聂今:“是要挽着新娘出场的,得有个家长的气势……我保证只弄头发。”

  今天她最大,聂未就默许了。

  那造型师其实挺靠谱,见聂未的气质比较冷,所以没敢给做的太浮夸,只是把浓密的头发给分了一分,又拨了一拨,再拢了一拢。

  见这本来就英俊迷人的帅哥略换个发型就更酷了,他马上跃跃欲试还想扑点粉,喷点古龙水什么的——结果被一把挡开,顿时到墙上挂着去了。

  妹妹见哥哥真的要恼才算数:“算了,反正也不想抢了新郎的风头。明忱!坐下!”

  闻人玥只见过她的小师叔打领带,没有见过他戴领结。如果说打领带是一般的社交礼仪,那么戴领结则更为庄重典雅,兼之发际线与鬓角如刀裁出来一般,整张脸庞英挺逼人,一瞬间竟然看呆了。

  连伍见贤扯她,叫她喊人都没听见。

  聂未也是一眼看到了闻人玥。

  他本来觉得头发那里不太舒服,有点反感。但见她目不错睛地看着自己,眼神朦胧,小脸红透,被伍见贤扯了两把都没回神,断然不是觉得他这模样可笑——顿时觉得被折磨了半个小时十分值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一眼。

  她一直是一条三色裙穿了又穿,今天终于换了一件崭新的无袖v领雪纺裙,淡淡的颜色如同从水中捞起的一幅荷叶,长度到小腿中间,纤腰间系着一条松松的金色链子,脚上的绑带凉鞋也是金色。

  头发挽起来,戴一只同色的发箍,裙子颜色很相配。

  上次看到她戴这只发箍,还毫无生气地坐在轮椅上;现在就已经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了。

  也许正是这种旺盛到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才为他带来了不可思议的情绪波动。

  正与聂未聊天的年轻男子对于他们这一段十四年的羁绊毫不知情,只是觉得一向冷静自持的聂大国手似乎失了神,便顺着他的目光去看那位荷色美人,又转睛瞥了瞥聂大国手的表情——只有完的旁观者与过来人,才看得出来这一段眼波频递,最是无声胜有声。

  他不是会说出声来推波助澜的性格,便只是轻轻拍了一下扶手,抿了抿嘴,露出颊边的一对酒窝。

  “小耳朵!小耳朵!”伍见贤不得不推了她一下,“舅舅,姨夫都认识,还有师叔们,医院的前辈们……”

  他们都已经自我介绍过,只有闻人玥一进来就跟丢了魂似的,比战战兢兢的伍思齐还上不得台面:“别傻站着,快问好。”

  闻人玥哪里还敢再看她的小师叔,赶紧低下头:“我,我叫闻人玥。舅舅好,姨夫好,师叔好,各位前辈好。”

  她并不在医务系统内,除了清明祭扫那一次之外,工作繁忙的长辈们不大和她照面,当然也不会亲昵:“唔,阿玥来了——对了,不是参加了今年的高考么,放榜没。考得怎么样。”

  这时候服务员也搬了软墩来,四人依次落座;闻人玥年纪最轻,辈分最低,坐得最远,接过了茶杯,摇摇头道:“没考上。”

  他们便不再说什么,大概觉得没考上也很自然,反正对于她的未来都不看好。伍见贤,伍思齐和贝海泽自我介绍的时候,身为大国手的前辈还会自然而然地褒奖一番:“……哦,就是贝中珏的儿子,许昆仑的关门弟子……来来来,老贝和老许介绍一下,这小伙子怎么样?……哈哈哈,当然是虎父无犬子,名师出高徒了!……谈朋友了没有?……好好好,先专心搞事业!”

  但闻人玥是高考落榜的大龄待业青年,大家实在不知该怎么抬举:“伍宗理前辈的小外孙女啊……长得挺漂亮的嘛。”

  其实都知道她曾经昏迷又苏醒,伍宗理的遗产纷争也曾闹得沸沸扬扬,只不过伍家人都在场,便不好说这段公案。

  偏偏不知谁感慨了一句:“这就是聂未的得意之作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坐在贝海泽身边的闻人玥怯怯地看了一眼表哥,见他正专心聆听两位长辈的交谈,便垂下头去整理裙摆。

  很快,糖碟,水果碟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伍见贤,伍思齐和贝海泽依次取食了,再递给下首的闻人玥。

  她够不着茶几,又觉得放地上不礼貌,只好都摆在膝上。

  一手拿着茶杯,一手去拨碟子里的糖,牛奶放一堆,巧克力放一堆,果汁夹心放一堆……分完了,再按不同形状分一遍……分完了,再按不同颜色分一遍……

  “……我同他说,腹腔镜不是万能的……”

  “……真是怕那些外地病人哪。一口乡音,听不懂他,他也听不懂……”

  “……喝一点红酒,反而对心血管好……”

  “……连遗传缺陷都可以修补得好,真是巧夺天工……生了一对双胞胎?”

  “……格陵之花?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哪……太可惜了,客死异乡……”

  “……不适用人工耳蜗植入术……丹麦最新研制出了一种隐形助听器……”

  她见过小师叔与应师叔一起工作;见过比他年长的医生都要对他恭恭敬敬;她明明知道他的牌友是许昆仑医生和楚汉雄医生,两位不折不扣的长辈;她还曾经用聂未做关键词在网上搜索,出来很多令她肃然起敬的报道——但她根本对他毫无晚辈意识。对他用敬称,不过是下意识疏远的一种手段。

  (不要百度聂未。那是格陵的网络。)

  只有此刻,他与包括舅舅姨夫在内的大国手们平起平坐,她与表哥表姐只能坐在软墩上,用着敬称,毕恭毕敬地回答他们的问题,陪着他们一起笑那些不好笑的笑话,装作神贯注地听那些根本听不懂的专业术语,还要时不时点点头——再回头想想,一股又惧又怕的感觉油然而生。

  聂未的“得意之作”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小师叔是长辈”这一事实。

  她做的事情——逼他喊闻人师妹,强吻他——真是太僭越了。

  “应思源今天怎么没来?”突然有人问,引起一片短暂的沉寂。

  “不是病了?”

  很快话题被扯开了去。

  但闻人玥已经走神了。

  方才听他们说起“格陵之花”,她便心中一咯噔。

  此称号来源于一桩悲剧——一位格陵籍的女医生在非洲某国进行医疗援助项目时,突逢当地政局剧烈动荡,身处交火中心的她不幸被流弹击中,当场殒命。

  这位女医生做了十四年的无国界医生,籍籍无名,默默奉献。一旦捐躯,故乡立刻给她封了一个“格陵之花”的称号,又将她的生平事迹深入挖掘,细细品味,真是令人不胜唏嘘。

  也是因此闻人玥知道那位女医生竟然曾经做了应师叔一年的弟子,更有一部分遗物由她的丈夫寄回给了当年恩师。

  应思源一看弟子留给自己的遗物,便病倒了,至今未好。

  桑晓莹也有些沉重,不想对娘家人讲,倒是一股脑地倒给了闻人玥:“……当年也未必对她有什么男女之爱,但师叔确实做出了一些不恰当的回应……好在她并没有真的等,还是结了婚,生了孩子……年纪轻轻就这样去了,着实可惜……所谓名声对一个死人来说,有什么意思呢……她的丈夫也并不同意将她葬在仰止园……这一去,师叔恐怕再也忘不掉她了……”

  闻人玥不知道怎么宽慰桑师婶,因为于心有戚戚焉,完向着那位“格陵之花”。

  “格陵之花”虽然结了婚,生了孩子,但心里恐怕一直给应师叔留着位置。

  当年和应师叔相处的点点滴滴,恐怕也不曾忘记。

  一直保留着那些回忆的印记,才会令多情的应师叔一见到她的遗物便恸哭失声。

  我会回澳洲,会嫁给妈妈中意的女婿,做一个好女儿,好妻子,好母亲——那么如果我哪一天死了,有哪些东西要留给小师叔呢?

  一块手帕。

  一张纸,写上剂末现象的解释。

  桃红色的带子。

  一对冰棒棍。

  一件裸女t恤。

  一张医院出入证。

  还有今天的请柬。

  虽然小师叔很冷淡很冷静,但是看到我留给他的东西,会不会也为我伤一伤心……

  她这边胡思乱想的正起劲,不料被伍见贤伸过手来狠拍了一记:“小耳朵,怎么回事啊!小师叔和说话呢。”

  “啊?”她短促地应了一声,抬起头来,不知所措地看向小师叔。聂未也正皱眉看她,冷不防四目交汇,闻人玥赶紧又垂下头去。

  东西也不吃,水也不喝,把糖拨来拨去;她浑身的不自在都看在聂未眼中。

  “出去逛逛吧。”他抬了抬下巴,“去看看新娘。”

  “哦。”闻人玥赶紧把茶杯,果碟一样样都放回茶几上,“舅舅再见,姨夫再见,小师叔再见,各位前辈再见。”

  她慢慢地走出休息室,轻轻掩上门,然后撒丫子就跑——到了新娘休息室附近,半掩的门内传来欢声笑语:“我说吧,没有一个伴郎比得上我哥!们今天谁能把我哥给拿下了,伴娘红包要多大有多大!”

  “聂今,这可是说的!那我们就不客气,要灌聂医生酒了呢!”

  “我们可都是身经‘酒’战的,别把哥灌醉了,又心疼!”

  聂今大笑:“只要们——”

  “嘘!”站得较靠近门口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做了个手势,“等等。”

  她噔噔噔走到门口,将门一把推开:“谁!——聂今,刚才好像有人在外面大骂了一声不要脸,讨厌。”

  聂今将一对祖母绿耳环放进首饰盒,不以为然道:“幻听吧。来,帮我理一理裙摆。”

  闻人玥骂了一句之后,也不敢久待,急匆匆跑出俱乐部的大门。

  美丽的婚礼现场引不起她的注意了,低着头一个劲儿地乱窜。在金鱼池边站了一会儿,看了会水车,就又顺着浮桥往柳荫深处走——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别有洞天,藏着一块姹紫嫣红的花圃。

  花圃中有一架凉棚秋千,孤零零地坐着一名少妇。

  她穿一条青色的一字领连衣裙,头发蓬松微卷,侧脸寡淡,手足关节生得极美,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寡欢难合。

  闻人玥并不知道廊下一站一坐的两个闲人其实是保镖,便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那两人不动声色,缓缓起身,可还是惊动了正在沉思的少妇。少妇偏过脸来,见是个与玛丽差不多高的女孩子,相貌明艳,身材窈窕,步伐轻盈,面带微笑,便轻轻咳了一声示意。

  若是以前,少妇一定会起身让座,但现在整天都倦得很,所以也就没有动弹。

  闻人玥倒不是想玩秋千。她只是见少妇身形瘦削,姿态落寞,好像和自己一样伶仃,不免有些共鸣,扶着秋千绳问她:“要不要我帮推?”

  少妇慢吞吞回答:“不用。谢谢。”

  闻人玥这时才发现她一只手一直搭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轻轻摩挲,不由得睁大眼睛:“有小宝宝啦。”

  少妇刚要点头,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圈圈。”

  罗宋宋转过身,笑着伸出一只手去挽丈夫:“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孟觉是与聂未几乎一前一后出来,到了新娘休息室,结果要找的人都不在。

  只不过孟觉知道自己要找的人一定会往安静幽深的地方去,考虑到她现在怀有身孕,易疲嗜睡,还顺手拿了一只柔软的靠枕。

  而聂未毫无头绪,径直往婚礼现场去了。

  孟觉一手牵着妻子,一手将靠枕放在她腰后,调整坐姿:“这样会不会舒服一点。”

  罗宋宋唔了一声,捂着嘴打个哈欠:“小瞌睡虫又要睡觉了。”

  小孟先生便在小孟太太的身旁坐下来,挽住她的肩膀:“睡吧。”

  “错过观礼怎么办?刚才在聂今那里也差点睡着了呢……想说出来走走,还是眼困……”

  小孟先生笑了,露出一对深深的酒窝:“闭上眼睛,别说话。”

  微风习习,花香阵阵,吹的人好舒服。

  小孟太太闭上眼睛之前还喃喃了一句:“刚才那个女孩子呢……”

  小孟先生四周看了一看——闻人玥一看这对璧人的互动,便知道自己会错意,早羞得跑掉了。

  速度真快。

  怪不得聂未追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