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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二十二章

  一座冰山挟着潮汐与洋流之力到处找闻人玥,她却气定神闲地和应思源夫妇坐在客厅里一起吃水果,谈笑风生。

  “咦,聂未来了。快坐快坐。”

  “小师叔。”闻人玥不知他为何眉头紧锁,看到她就很烦的模样——想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喊了他一声便没有再说话,自去剥山竹。

  应思源笑道:“刚才阿玥还说起。”

  “说我什么?”聂未心里一动。

  “她说,海泽每次和她看电影都睡着,小林和沈最唱k的时候吼得声嘶力竭,见贤和思齐也是压力很大的样子,做医生是不是真的很辛苦?她都不好意思找表哥表姐们玩了。她说,怎么看小师叔好像从来不放假,也从来不喊累。”

  这时聂未倒又镇静下来了,接过剥好的山竹,淡淡道:“我也放假。今天下午和晚上有时间。”

  然后他抬起乌沉沉的眼睛,看向脸颊微绯的闻人玥:“想去哪里。”

  “嗯?”应思源一时没有会过意来,“……哦!好呀!”

  他听说聂未上个星期去北京做了两台会诊手术,看来还是累得很,想要放松放松:“聂未,带她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好。”

  难得聂未肯主动示好,应思源示意闻人玥接话:“阿玥,今天怎么安排?难得小师叔有空。”

  “我下午约了叶子上瑜伽课。好久没去了。”太震惊了,闻人玥目瞪口呆地回望他,“……晚上我们没安排。”

  “在哪里上课,上完几点。”

  “……晶颐。四点半。”

  聂未拿出手机:“电话给我。”

  两人互留了号码:“到时来接。”

  闻人玥心想还好有个叶子,不会尴尬:“好的。”

  把两人一前一后送走了之后,应思源才想起来:“阿玥是来帮做家务——聂未他干啥来了?”

  桑晓莹若有所思,但又觉得这念头非常荒诞可笑,简直就像自己当年怀疑丈夫对阿玥有绮思,结果证实自己多心。

  反正还有叶子,便也没有再深想:“大概就是路过,上来看看吧。”

  岂料桑叶子放了闻人玥鸽子,没去健身房,只是发了个短信:“我准备注销这家会籍,懒得去了。”

  喜欢叶子的男会员倒是在,看到了闻人玥没像以前那样过来打招呼。她心想,难道是因为此人缠杂不清,甚至追上门去,所以叶子不愿意来了?

  既然叶子不来,那我以后也不来了。

  不过……小师叔今天会来……要不要跟叶子说一声呢?

  她坐在更衣室里,思索很久,还是决定不说。

  放下手机那一刻,她有点罪恶感,但很快锁上了柜门。

  闻人玥心不在焉地上完瑜伽课,急匆匆地洗澡换衣服,然后就去把会籍注销了。

  办完手续才看到手机上有聂未的未接来电和短信:“b2c37。聂未。”

  闻人玥立刻乘电梯去地下二层。

  好像网游中做任务突然发现g对。

  她围着c37停车位转了三圈,确定这不是上次见过的cr-v,而是途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短信的意思,但挡风玻璃下确实有医院的通行证——

  “找我?”

  等的有点久的聂未出去转了一下,回来就看到闻人玥在拍引擎盖。

  他的突然出现令她吓了一跳:“小师叔。叶子没来上课……”

  关他什么事:“上车。去哪里。”

  闻人玥系好安带:“……我不知道。”

  不是说每次出游都是她安排路线?

  她做瑜伽的时候没想想?

  车内一片寂静。

  聂未决定先把车开出去:“现在想。”

  有个开头,接下来都好说。

  今天两人都不狼狈。一个穿浅色衬衫配西裤,英姿挺拔;一个穿三色裙,婀娜秀美。

  却无眼神交流。

  “小师叔,平时有什么消遣?”闻人玥干巴巴地问。

  她去哪里玩,取决于对方喜欢什么。

  应师叔喜欢静,就去了植物园;求求喜欢玩水,就去了水上世界;思齐表哥和叶子格调高雅,就去了美术展和博物馆;海泽表哥没要求,就去看电影和吃饭。

  小师叔喜欢什么?她根本不知道。

  聂未除开工作之外,只喜欢驾艇出海休息,偶尔和应思源,许昆仑,楚汉雄等人打打桥牌。

  游艇在百丽湾泊着。如果她想出海,前面掉头就是了:“想去吗。”

  和他在一部车里就好紧张,更何况是漫无边际的海上。一只游艇,只有他们两个——闻人玥觉得一定会再次控制不住自己,毁他清白:“打牌,我也会。我和海泽表哥常常玩关牌。”

  关牌是一种适合双人玩的扑克游戏,非常简单。

  聂今小时候也常抱着聂未的小腿逼他和自己玩,所以对他来说是不太舒服的回忆:“桥牌会吗。”

  桥牌?太高雅了。闻人玥倒是见爸爸和朋友们打过桥牌,但完不懂那种出牌规则。

  她顽强地在高雅和低俗之间找到了平衡点:“要不,直接去吃饭吧。”

  聂未抿了抿嘴唇:“想吃什么。”

  闻人玥看到路边有州馆的大幅广告,随口说道:“韩国菜。”

  聂未看了那广告一眼:“八大菜系,一样也不喜欢?”

  “也不是不喜欢……和海泽表哥都吃过了。”她最怵和医生们一起吃中餐,公筷是她永远的噩梦。幸好贝海泽没那么挑剔,应师叔对她又随和,“其实吃什么都行。小师叔,做主吧。”

  于是聂今就接到了出逃中的哥哥的电话:“……好吃的韩国菜?中国菜都吃腻了不成?没有好吃的棒子菜!……我想想。”

  她还是报出了七八家馆子:“……在哪里……晶颐附近的话,州馆很近……其他的?百帝园很远。建议别去,开车都要三刻钟。挂了。”

  她正在挑照片,于是也没有细想鲜少在外面吃饭的哥哥怎么会问她哪里的韩国馆子好吃。

  聂未挂了电话对闻人玥道:“去百帝园。”

  车上明明有gps,他也不想用:“查一下怎么走,我没去过。”

  闻人玥赶紧拿手机出来查:“……很远,要过海。”

  聂未淡淡道:“那千万别指错了路,越走越远。”

  闻人玥自觉责任重大,每个路口,每个拐弯都高度警惕;甚至还抽空打了个电话去订座,果然散台都订光了,只有包间:“好险好险。”

  她倒是很细心。

  聂未心想。

  路上有点堵。

  不堵车的时候闻人玥还可以指指方向,一堵车,两人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好容易有两人独处时间,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小师叔,您上次开的不是这部车。”

  “那是我妹妹的车。”

  “……”对。他家是双车库。

  “唉。又堵上了。”

  “这个时间是这样。”

  “如果开的是坦克就好了。”

  “……”其实他也想碾过去。

  “咦,那辆车是在逆行吗?”

  “它要转弯。”

  “可是它没有打转向灯啊。”

  “它违章了。”

  “撞上了撞上了!它撞护栏了啊!”

  “……”它撞了关她什么事。难道她疼。

  “红灯好长。”

  “……”我看着呢。

  “黄灯了。”

  “……”我还看着呢。

  “绿灯了。”

  “……”我一直看着呢!

  “这条裙子穿过三次了。”

  “不止。我很喜欢这条裙子呢。”

  “……”

  她以前每天一条裙子,从不重样。

  那个,有很多裙子的话,当然穿一条换一条。但是没有很多裙子的话,洗干净也一样穿啊。

  “闻人玥。”

  “嗯?”

  “唱支歌来听听。”

  “……”小师叔这是闹哪样啊?!

  足足开了八十分钟才到百帝园,可是两个人均觉得好像只用了十八分钟——相对论真伟大。

  所以都不相信已经快七点了:“嗯……好像是有点远。”

  闻人玥笃定道:“没关系,我一定能指挥回去。我可记路了。”

  知客带他们去订好的包间,路过一桌两个男生在烤肉。

  其中一个迷茫地张望了一圈儿,又看到一对极其养眼的帅哥美女迎面走过来,便对伙伴抱怨道:“看人家都是成双成对来吃的。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好像很惨。”

  结果他对面那个男孩子终于下定了决心,嗓门有点不受控制地激昂:“其实……其实我喜欢很久了!”

  闻人玥脚下一个趔趄,完走不动路了,瞪大眼睛看着那两个男生——活的,活的……她看到活的了……

  聂未其实也听见了,觉得她杵在那里真是太不礼貌,伸手把她手腕一捉,快速走开。

  闻人玥不确定聂未听见了刚才那表白没有,见他没什么反应,只好暗自心潮澎湃。

  一觉醒来,她真是越来越喜爱这座接受度极高的城市。

  “两位吃点什么?”

  闻人玥刚才已经在手机上浏览过各种点评,便点了几样好评率很高的食物,荤素搭配,分量适宜:“这样可以吗,小师叔?”

  聂未对于生不生,熟不熟混在一起的韩式烧烤一点兴趣也无,单点了一碗素面:“什么也不要放。”

  他这人其实一点不难伺候。

  衣食住行,舒服就尽情享受;不舒服就尽量克服。

  单拿吃饭一项来说,好吃,就多吃一点;不好吃,就少吃一点——咦,和闻人玥的穿衣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是闻人玥有点尴尬。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

  小师叔,难得一起吃饭,可不可以将就一下?

  外面服务员走过,小声讨论:“好奇怪,刚有好几桌客人都在抱怨突然一下子肉都烤不熟了。”

  闻人玥心想,不奇怪啊。冰山来了嘛。

  “有没有果啤?菠萝味的那种。”她问服务员,“我要一罐。”

  酒壮怂人胆。

  菜陆陆续续上来了之后,闻人玥就和许多时下的年轻人一样先拍照验毒。

  闻人玥一边拍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习惯了。我和海泽表哥吃饭也喜欢拍照留念。”

  “待会开始吃的时候,我就不说话了。”

  无论是外公还是应师叔,都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想小师叔多半也是。

  等聂未点的素面上来,就先放在了闻人玥面前,让她拍。

  “咦,就是我上次和海泽表哥去吃的阳春面嘛。”她翻出照片,手臂直接越过桌子中央的炭火伸过来;聂未反应很快,朝上一托她的肘弯,浓眉责备地皱起。

  闻人玥讪讪地收回手,打开果啤,喝了一口。

  又喝一口。

  她吃饭的习惯和十二岁一模一样。

  一大口一大口地塞满整个腮帮子,然后再慢慢地咀嚼上好久。

  一边吃,眼珠子还一边骨碌骨碌地转,一会儿看这里,一会儿看那里。

  那时不觉得特别。现在看起来,大概是小时候和聂今一样,吃饭不安分,爱跑爱疯,被逮住了就拼命填一口。

  捉着手臂勒令吃完了再玩,还要在原地扭来扭去跳上坠下跟荡秋千似地。

  聂今常常埋怨嘴巴有点阔,一定是小时候被喂饭喂的太多:“聂未,不要不承认,有照片为证!喂我吃饭就是不耐烦!……一把调羹塞进来,还不把我的嘴巴给撑大了!”

  闻人玥没有这么不耐烦的哥哥,所以她的唇瓣很小巧红润,饱满诱人——而且他记得触感非常柔软香甜。

  聂未咳了一声,低下头,开始吃面。

  不知道是素面的味道确实不错,还是对着她胃口好,聂未默默地吃了大半碗面,放下筷子。

  闻人玥支腮望他:“小师叔吃好了吗?”

  “慢慢吃。”聂未擦了擦嘴,“不着急。”

  “那我可以说话了吗?”闻人玥喝了一口果啤,“们都‘食不言寝不语’,可是我吃饭最爱说话了。”

  聂未心内一动,缓声道:“想说什么。说吧。”

  真要她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只要和他在一起,默默地坐着——很像刚刚醒来的时候那种感觉,好安心。

  这样想着,闻人玥反而安静了。

  倒是聂未忍不住先问起:“小时候吃饭,是不是需要大人跟在后面喂。”

  闻人玥正在闻紫苏叶子的香气,闻言一怔:“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身上那一点会令他这样说,下次问问爸爸好了。

  聂未看她一边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一边迷茫的样子,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笑了?他笑了!

  闻人玥的贼胆一下子肥了起来:“小师叔,十五岁上大学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感觉。”聂未淡淡道,他当时已经比很多同学高了,从外表上看一点也不像未成年。

  同学们一开始以为班上最矮的那个男生是天才。那男生也没否认,颇享受了一段被嫉妒被孤立的日子。

  后来公民投票时才发现,才知道班上第一高第一帅第一酷的男孩子居然没有选举权,大反转。

  在错愕的男生和心碎的女生还没想好怎么办之前,伍宗理便把他带在身边学习了。

  “他们说才十六岁,外公就看中做关门弟子。那个时候——”她想了想,“我在干什么?我十六岁的时候上高一——”

  别想了。那不是美好的回忆。

  “不对不对,十六岁的时候我才六岁呢。上一年级。”她捂着脸直摇头,“数学真差。”

  他一直走得很快,远远地超过了同龄人。

  更不用提比他小十岁的闻人玥。

  他从不觉得这种飞速会错失,会遗憾。

  直到现在。

  “上解剖课的时候,我可能在操场上拿着放大镜烧火柴头。”她猛然想起关于小学最快乐的记忆,“对了,我们的校服很好看,每年都换一种款式,见过的——”

  她突然想起那次见面毫无美感。

  怎么所有话题都好纠结。

  “……我们学校男生的校服倒一直是纯白色的,很洋气。”

  聂未一挑眉:“在哪里读小学。”

  “远日第一私立小学。就在我家附近。”

  她以前也住远日大道?

  聂未抿了抿嘴唇:“没想到我们是同一所小学毕业。”

  “啊?”闻人玥讶道,“小师叔也是一小的吗?”

  对了,他们都住金碧庄园,同读一小也很正常。这样的杰出校友,她应该听说过——不对,那时候她还没出生:“可天才总是流芳百世呀。”

  她又这样讲。

  “我不是天才。天才仅凭灵感与激情就能成功。”聂未抬起乌沉沉的眼睛望了闻人玥一眼,“我从来不做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

  若是普通人听到他这样说,一定要气疯。

  可闻人玥既然深深爱他,当然不会觉得嚣张,反而笑着求饶:“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条活路吧,小师叔。”

  怎样炮制一份调情?

  将一份挑逗在炭火上烤至恰到好处,包上一片新鲜的轻佻,再蘸点酸甜的暧昧。

  这一对青年男女,一口,我一口,津津有味。

  一个断然拒绝:“不给。”

  一个软软求饶:“给吧给吧。”

  聂未故意摇了摇头,眼中已经有些笑意;闻人玥不知道是喝了点啤酒上脸,又或者看见百年难得一见的冰山裂所以芳心乱动——总之一张小脸红彤彤地,在灯下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眼神一波波地荡漾过来:“不给算了。那叫我一声闻人师妹。”

  仗了酒气,一向不聪明的她却有女人的直觉,隐隐觉得今夜可以这样撒娇任性,把外公教导的儒家伦常撇到一边:“快叫闻人师妹嘛。”

  她撑住下巴,一对剪水秋瞳满含笑意,看他怎么办。

  聂未勾了勾唇角,一对乌沉沉的眼睛从睫影下深深地望向她。

  “太淘气了。闻人师妹。”

  本来就偏低沉的声线,带着一点无可奈何,又罕见的温柔怜爱。

  明明是她的醉意,却微醺了他。

  闻人玥心口一窒,自己心底的欲望似乎映在聂未既满且重的眼神中,一览无余。

  他浓密的头发、睫毛,刚毅的脸庞、脖颈,微弯的薄唇,青色的胡茬,绷紧浅色衬衫的肩膀、胸肌、手臂——性感与力量的完美结合,因为这一声温柔的“闻人师妹”都有了令人耳红脸热的暗示。

  不得不承认,过了八年,她仍想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抱他,亲他,甚至做更多。

  那是一种女人对男人,灵与欲的倾慕,铺天盖地,排山倒海,不顾一切。

  闻人玥只觉得小腹那里一绷,有不寻常反应——顿时难堪得想要立时三刻钻到地缝里去。

  “怎么,”眼睛雾蒙蒙地看不清东西,她听见聂未在问,“真喝醉了?脸很红。”

  闻人玥不知所措地起身:“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狠狠地洗了一把冷水脸,闻人玥若无其事地回来了。

  “哪里不舒服?”聂未隐隐有些担心,刚才她的脸红得不正常。

  “没事。”仿佛刚才的调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她拿起筷子,专注地看着台上的菜,“我还想吃一点。”

  最后每样菜都剩了许多。单单一盘又嫩又滑的烤牛舌,闻人玥很喜欢,吃的干干净净。

  “再叫一盘吧。”聂未示意服务员过来。

  “够了。”她咬着筷子头,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有一点馋的时候停下来,最好。”

  今天晚上的小师叔,今天晚上小师叔喊了她一声“闻人师妹”,她会一直记得。

  吃完出来,店方送了两只小小的梨汁棒冰:“欢迎下次光临。”

  闻人玥拿了一根,又递给聂未一根。

  他本来不吃冰。

  但既然是“闻人师妹”给的,岂可不吃。

  昏迷六年内钙质流失严重,所以闻人玥的牙齿不太好,怕冷易敏,是一点点抿着吃的;再看身边的小师叔——他是咬着吃的,她看着都牙疼。

  倒车的时候,他把整根棒冰往颊内一塞,两只手掌着方向盘,很快把车开了出来。

  那是棒冰不是棒糖啊小师叔!

  虽然大家都说是冰山,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啊!不怕冻的么?

  其实并不好笑。但严谨古板的聂冰山居然会做出类似吃棒糖的动作实在很有意思,闻人玥差点笑昏了。

  弯下腰去不停地抖动肩膀,连安带都跟着乱颤。

  聂未不明白吃棒冰有什么好笑。

  不过他从未见过她笑得这样开心。

  让她笑笑也不妨。

  “小师叔,让我拍一张留念吧,求求了。”见他并不反感,闻人玥去翻手机,结果发现已经没电了,“……破手机!又不能换电池。”

  “我的手机在外套里。”聂未突然道。

  闻人玥就很自然地伸手去拿了。

  摸了半天:“没有。”

  “找下裤子口袋。”他想起来刚才出来时接了聂今的电话,手里又拿着棒冰,大概顺手放裤袋里了。

  闻人玥就又把手伸进他的裤袋里:“……好大!”

  聂未差点把车开到护栏上去。

  “真的好大。小师叔拿着的时候不觉得,到了我手里突然变好大啊。”闻人玥终于把手机给掏出来了,“是我的手太小了么。太大了,一只手握不住啊。算了,吃完了再拍。”

  聂未莫名地有点烦躁:“一根冰而已,吃那么久。”

  闻人玥吐吐舌头,继续不慌不忙地吃棒冰。吃完后拍了两张他的侧脸,发到自己的手机邮箱里。

  我和,毕竟那样近过。

  “在研究所的时候怎么不和我拍。”他突然问,见她不做声,有点怯怯的模样,又放缓声音,“下次找个风景好的地方拍吧。”

  下次放假要好好计划一番,带她到处玩玩。

  下次?

  小师叔,我要走啦。

  恐怕没有下次了呢。

  一条长长的过海隧道里,夜风拂着她的发丝:“小师叔,要不要我唱支歌。”

  聂未没说话,把车窗升上去,车内安静下来。

  闻人玥便清了清嗓子,低低地唱了一首粤语歌:“……何年何月也谢……”

  唱完了,她偷瞄到聂未唇边似乎有笑意,不由得横生了麦霸的心肠:“我,我要再唱一首。”

  还是粤语歌:“……这么最好不过……”

  小师叔,第一首歌是阿玥唱给听的。第二首歌是阿玥唱给自己听的。

  聂未会英语,德语,但不会粤语,故而听不懂歌词。只觉得她声音轻软妩媚,如一缕烟雾,久久萦绕不散。

  令他心旌荡漾。

  本来歌词也没有什么要紧。

  要紧的是这一刻的气氛,他觉得很好很好。

  “我唱完啦。”

  “我在开车。”聂未柔声道,“替我鼓掌吧。”

  闻人玥就噼里啪啦地拍起手来,又笑得前仰后合。

  一个已经开始;一个却在谢幕。

  到了她宿舍楼下,聂未以为闻人玥会像上次一样请他上去坐坐,立刻熄了火,然后去解安带——

  闻人玥很干脆地开了车门下去,半句邀请的话也没有。

  关上车门,她才又转过身来对聂未挥了挥手:“小师叔,我今天很开心。谢谢。拜拜。”

  还有一点馋的时候停下来,最好。

  闻人玥回到宿舍,就重重地往床上一摔。

  一动不动了好一阵子,她准备起身洗漱时才发现少了样东西,猛然大叫:“天哪!”

  她只顾着把纸巾包着的两根棒冰棍拿下车扔掉,结果忘记拿车后座上的运动包了。

  (台长:环保和细节都很重要。请勿车窗掷物。)

  都已经告别了,结果还把包忘在他车上!

  总是他先留下潇洒背影,然后剩她在原地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闻人玥,能不能更丢人一点!

  她看看时间,估计他还在开车。

  不由得叹了口气——还是赶快先给手机充电。

  等聂未回到家中,换了鞋,去厨房倒水喝,突然铃声大作。

  是她打来——想问他到家了吗?

  聂未接起,不自觉又弯了弯唇角:“我刚到。”

  闻人玥就是特地等他到了再打,免得影响他开车:“小师叔,我好像落了一个包在车后座上……”

  “嗯,我看到了。”他停车的时候确实看到后座上有一个运动包。

  停了一秒,他又问:“睡了没。要不要我现在送过来。”

  那一秒的暂停,是期盼,还是迟疑?

  “不用不用。您明天几点上班?”

  “……七点三刻。”

  “那我七点半到医院门口等您。”闻人玥实在窘迫,“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原本听她用敬称来称呼自己聂未只是觉得别扭,现在立刻升级为反感。

  饭也吃了,歌也唱了,裤子口袋都摸了——怎么突然又变得疏离。

  ……难道是酒醒了。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闻人玥心想医生早上都是最忙的,要开会,要查房,还要做手术准备:“七点半可以吗?或者再早一点?是不是会影响您上班……”

  一个最浅薄的女人,可以因为爱,变得无比解语;一个最坦荡的男人,也可以因为爱,变得无比小气。

  这与智商,阅历毫无关系。

  不过是一种最易受对方摆布的情绪。

  “我会在路边等着,您停一下下就可以了……”

  “随便。”

  聂未挂了电话。

  过了一刻钟之后,闻人玥还是收到了聂未的短信。

  “0730。聂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