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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龙潭里的牧羊人

  一只花条的黄蜂嗡嗡叫着,被明净的玻璃吸引上高楼。暖昧的阳光透过铁龙帮大厦,把漂亮女秘书早晨插在瓶子里的喜姆比兰花映得格外诱人。廊道内干净整洁,静得使人忐忑。

  油头领班笔直地站立。白衬衫黑马甲,精致的领结,显出身材的清爽。从早晨一走进大厦,就抖得厉害的手,在冒汗的额角不停擦着,眼睛也总在不安地向楼梯口处一扇紧闭着的门张望,仿佛有一只可怕的野兽正关在里面。

  门开了,声音并不大。油头领班的双腿哆嗦了一下,赶紧低下头,像个准备接受判决宣读的囚犯。

  西装笔挺的拉塞夫走了出来,锃亮的皮靴在大理石上打着晃。他的靠近使油头领班抖得更厉害,绿眼珠像缺氧的鱼,在眼眶里惶恐地挣扎。

  拉塞夫叉起腰,大鼻子里喷出一股沉重的极不耐烦的呼吸,翻着嘴唇问:“怎么搞得?……嗯?业绩比上一周还差?”他的大手巴掌,拉过下属像面条似的柔软白皙的脖颈,脑袋顶住对方的额头,鼓足眼睛。

  油头领班像是被棕熊抱住,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气,眼泪直淌,开始啜泣。

  “说啊?这只体面的老鼠,混账东西!”拉塞夫蛮力摇晃下属,发泄着不满。

  五官扭曲,哭得说话都嘴里黏黏糊糊的油头领班,抽抽搭搭地嘟囔起来:“……我那片夜场……位置不好。客人尽是沿途过往的卡车司机和海港来的穷水手。这些人大都是色鬼和酒鬼,不愿意花钱买药品。”

  拉塞夫丢开下属,气得原地踱步,又指着鼻子骂:“不争气的东西!胡说什么?待会儿见了墨龙先生,能跟他讲这些理由吗?帮会把资金、打手、女郎,这些‘印钞机’调度给,可呢?像只孵不蛋还喔喔叫的老母鸡。我看是越来越走下坡路。”

  “老大,请您息怒。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一个月,我保证把业绩追回来。”油头领班抹掉眼泪,信誓旦旦地恳求着。

  拉塞夫狐疑地看了他好一阵,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是我带起来的人,我知道一向刻苦。——可如今不同了。要明白,当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巧干的时候,还一味地坚守刻苦,是注定要倒霉的。这一回,闯得祸可不小。”

  刚要燃起的希望火苗,在油头领班瞳孔上又被狠狠地掐灭了。“老大……这不能怪我。自打接到通知,我每天一睁开眼,就要扯着他们的耳朵叮咛,不要招惹或是勾搭官面上的人,不要破坏或是钻营帮规。”

  拉塞夫瞪亮眼睛,一本正经地说:“就因为脑子一根筋儿,所以业绩才总游荡在黑榜。昨晚的事就是个例子,杀手冒充探员混进的场子,都稀里糊涂地上当。”

  油头领班大为不解,既委屈又不甘地说:“可是墨龙先生在讲话时,一字一言说得很清楚,私通官员者按帮规论处。”

  拉塞夫看了看手表,干笑着说:“既要赚到钱,又不让墨龙先生生气,这好像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别人平步青云?哼哼,有些事,是需要自己灵活掌握的。实话告诉,帮会现在的压力很大。从下到上,从上到下,各种利害关系,不去想,或是想不通,道路就会坎坷。好了,墨龙先生就要散会了,我还有报表需要单独请示。——留在这。”拉塞夫转身要走,忽然又扭过头,冷着脸说:“——哦,对了。下个礼拜,去华弄努镇,那有一家潜力不错的乡村酒吧。是帮会上个月刚刚收购的。去享受新鲜空气吧。”

  一听完这话,油头领班急得眉头反拧,脸都变色了,他快步跟上拉塞夫,双手拼命比划着,像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碰。“等等先生,您刚才说什么!您打算把我外派到郊县?去华弄努镇?那……那可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把我的业绩拖得更差,……我会变成残废,甚至没命的。”

  拉塞夫像是踩到了钉子,猛一下顿住脚步,目光凶狠,却又自持着涵养:“听着,这已经是我个人为争取到的最大仁慈。我不管用什么办法,要是还做不好,又出什么乱子……在奥维去找之前,自己把脑袋塞进马桶冲掉!”

  油头领班还想尽力解释,拉塞夫却揪住了他的衣领,“——这是什地方?——托儿所?——人人都有眼泪。”

  看着拉塞夫决然离开的背影,油头领班瘫靠在墙上。痛苦和清醒折磨着他,他已经彻底了解了面临的处境,帮会是从不手软的,尤其对于一个像他这样,总不产生利润,却又经手过那么多账单的人。一想到奥维,油头领班的心尖儿就直哆嗦。他早有耳闻,那是个喜欢乔装打扮,冷不丁拔出刀子往人胸口上乱刺的狠角色。

  奢华气派的会议大厅内,铁疤龙沙瓦坐在前排。黄檀木制成的名贵长桌上,还聚首着帮会其他重量级头目。墨龙活动着步子,望着面前被自己牵引的众多目光,隐藏在年轻英气的脸庞上的老成,时喜时愠,微妙地变幻着。

  “和我一样,诸位出身于黑帮世家。帮会的事业,离不开诸位的每一位父辈,用血和智慧一点一滴的积攒。传承着这样的血脉,大家本就和兄弟无异。但有一件事,我想各位一定想了很久,或许还没有想通。南加州供水站的废弃工厂,是帮会经营的地下赌场,为了协助鬼蛇帮,我们损失了自己的兄弟:铁游龙。这算什么?莫名其妙的耻辱?——没错,铁游龙的父亲,是一位值得我们尊敬的前辈,于帮会,可谓汗马功劳。所以,铁游龙应该像他父亲那样,顽强地呼吸着这座黄金城市的空气。”

  严重削弱了劲敌鬼蛇帮之后,铁龙帮达到了里程碑似的事业高度。功不可没、技压群首的墨龙,用他空前集权的魄力,绕会场作着不容轻视的演说,他望了铁疤龙一眼,用意颇深地引领着每一个人的注意力,忽而话锋一转,直面千夫的目光撒了出来。“——可是我们这位兄弟,并不这么认为。他明知自己感染了艾滋,还在帮会的场子里乱搞!铁龙帮大大小小的夜场,分派在地盘上揽客的女郎,难道不是在座的衣食父母?当然——损失个把妓女不算什么!可像这种受点挫折就在大伙儿饭碗里撒尿的家伙,如果鲍迪不招贤,我也只能安排给上帝!”

  聪明的贴身,总会时刻注意首领希望附和时所给出的暗示。铁游龙沙瓦接过话题,顺着老大的意思,精明谨慎地开口说:“诸位,请原谅!容我插一句。嗯……就目前而言,帮会的生意扶摇直上,面临的压力也异常巨大。所以我们的帮规,要比平时严格一倍。希望各位回去之后,监管好各自区域,一不自食货物,二不私交官员,三不串货洗钱。保证组织的绿色生命。”

  黑帮的月度例会结束了,年轻的董事会成员,沾沾自喜地离场,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才在骨子里清楚,墨龙展示了什么。

  拉塞夫恭顺地站在门外,一脸焦急地探着脖子。沙瓦走到门口听他嘀咕了几句,转向正端着热咖啡,注目云景的墨龙。

  拉塞夫把资料放在桌上,同时看着两个上级。

  沙瓦问:“是怎么安排的?”

  拉塞夫赶忙说:“把他分到郊县去了。他做事还是蛮下功夫的。哦,他人已经来了,就在下面的走廊。您要见他吗?”

  墨龙没有转身,只摆了摆手。

  拉塞夫又问:“那么派谁去接替空出来的位置呢?”

  沙瓦说:“让雷蒙去。”

  拉塞夫很惊讶:“雷蒙?就是那个靴子上镶嵌着银轮,走起路来很自负的家伙?他可是鬼蛇帮的人,像这种长在墙上的芦苇,当斧头用还行,不宜让他插手生意?”

  墨龙转过脸,轻笑着说:“对,就是这根‘芦苇’。咱们去看看。”

  像发了高烧一直昏睡到中午的菲蒂,醒来后看着陌生的房间。一个和蔼英气的男子走过来,用满是茸毛的手背探了探女孩的体温。

  拉塞夫好奇地问沙瓦:“这个小姑娘是谁?以前没见过。”

  沙瓦倚在门框上,淡淡地说:“还记得帮会以前出的那个叛徒吗?”

  拉塞夫目光一沉,“强森?这头野兽可叫人忘不了。他杀人就像除草,总是连根拔起。”空长他人威风毕竟不妥,尤其是在对待一个反骨死对头的态度上。拉塞夫又嘲笑说,“哼哼,不过现在,这个魔鬼只能天天躲在家里捉耗子了。”

  沙瓦点着头说:“强森杀的两名老大,都是董事会成员。这个小姑娘,就是其中一名董事的私生女。好在这位风流的父亲自己都不清楚有这么个女儿,小家伙才幸免于难。

  “是谁?”菲蒂稚气地问。

  墨龙亲切一笑,温和地回答:“我是父亲的朋友。”

  “是坏人?还是好人?这是哪儿?我怎么在这里?”菲蒂满脑子问号,还远不具备一个成人的谨慎和警惕。

  “不该乱跑!不喜欢教堂吗?”墨龙依旧是一副绅士的态度。

  “不喜欢。太闷了,整天就是那些……”菲蒂天真的回答被陌生男子挥手的动作打断,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生命本身对危险的那种天生感应,还是给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沙瓦扯掉了窗帘,透过清澈的玻璃,菲蒂看到男友戴维,以及另外两个男孩,正被绑在椅子上,惶恐躁乱,拼命地挣扎。而碧凯米和混血女孩,就像受惊的小兽,紧紧缩在墙角,不知哭了多久。

  墨龙像慈父般挽着菲蒂的手,带她站到玻璃近前。金发小姑娘害怕极了,肩膀战栗着,手心直冒汗。

  屋子里面的打手,看到沙瓦点头,马上掏出准备好的九寸钢钉,将三个年轻男孩的手按在砧板上,不带丝毫犹豫,砰一锤子,钢钉被砸进了手掌心。血从青筋翻滚的手背上喷了出来,三个男孩像遭受电击,身疯狂地抽动,撕心裂肺地哭嚎。

  面对如此血腥的一幕,碧凯米和混血女孩吓得惊声尖叫,拔腿想冲出去。头发抿得透亮的雷蒙,像只大螳螂似的拖着皮风衣,猛一下拦到逃窜者面前。镶嵌着锋利银轮的靴子,在墙上擦出一道炫目的火花。他得意地卖弄着几乎展过头顶的腿上功夫,淫威绰绰,逼视两只落荒的小羔羊。

  “我是个新人,可我的巴掌不是。”接连两记耳光,将两个女孩抽倒在地,无耻地炫耀着,“哼哼哼,小母狗,雷蒙叔叔可有的是教训们的手段。”

  菲蒂已经吓得两眼呆直,压抑的哭腔从牙缝里往外挤,两只软绵绵的像犹太人似的小耳朵,竟然也渗满了细密的汗珠儿。

  墨龙平静得令人发寒,蹲在菲蒂面前,把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一根长钉,在她鼻子上轻轻地刮了刮,和声润气地说:“要是再让我知道,吸毒……”他把钉子挂在了菲蒂晃动的耳光上,“我就把它从这钉进去……”

  菲蒂瘫坐在地上,被恐惧完吞噬,她根本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因为什么。

  “送她去英国念书。”经过拉塞夫身边时,墨龙平淡地丢下句话,径自走了出去。

  拉塞夫立刻点头,但一时间也明白不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此兴师动众。按他一贯的直觉,就算是做掉里屋这几个嫩娃娃,也根本值不得老大出面,劳神这种小差事。他没有目睹刚刚结束的那场董事成员会议,也就注定需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去琢磨这个答案。

  望着老大阴沉的背影,以及拉塞夫茫然的神色,铁疤龙沙瓦的嘴角多了一抹神秘的笑。他是最了解墨龙的做事风格,以及幽深城府的人。右手拎着鞭子,左手握着蜜橘,是做为一名铁龙帮的牧羊人所必不可少的政治需要。

  战士小丁的遗体被冰存在了坦普尔大街北面的一家私人殡仪公司,指导员带着三名面色沉重的部下走到汽车跟前。一阵微凉的秋风拂过,将四个高大的远洋异客衣襟翩动。指导员蓦然地抬起脸,浮视着繁华的夜景。浸饰在霓虹中的洛杉矶城,已是金发灼耀。

  他靠在汽车尾部,埋头点了支香烟,无耐心地喷吐着。烟雾随风而拭,把一张忧伤洗劫后的阴郁面容,滞留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下。

  “指导员……”三个战士把钱递在眼前,默默表示着。

  面对六万美金,指导员沉沉地打量了三个战士,不由给出一丝苦笑:“们都是国家培养的精锐,是万里挑一的边陲刺客,失去任何一名战士的宝贵生命,对我而言就像父亲失掉孩子。我们刀光弹影,喋血生涯,任何时刻的牺牲……”指导员的眼睛涌上潮红,快速眨了眨,没能继续说下去,他强力克制了一下,继续说,“国家和民族的圣任,铸就了每一滴热血的不朽,小丁的在天之灵,能够感应到这份荣耀。收起们的钱。我说过的,为们,为自己的战友,我挡不住子弹。——这份但当,会让我好受些。”

  肃穆的一刻,被手机短信的震动划开了缝隙。指导员咬着牙,褪去脸上的悲怆,低头看了一眼,不免叹口气,对三个部下说:“们先回去吧,呈送参谋部的报告由我来写。”

  战士小乙悉心地劝慰说:“指导员,跟我们一块走吧。别太伤心了。”

  “我想一个人在这静一会儿。们先回去,听候命令。”

  三个战士驱车离开,指导员将烟头弹进下水道的滤口,裹了裹大衣,迎面拦下一辆出租,朝南加州供水站的方向驶去。

  废弃工厂里一片漆黑,茂盛的杂草下散发出四溢的虫鸣。指导员坐在一张临时擦过的锈迹斑斑的铁桌子前,头顶的一盏黄灯,被从封堵的窗缝里渗入的夜风微微摇动。昏黄的光下,他匪笑着满是悠然的脸,更像一张逼人警惕的面具。

  站在老大身旁的拉塞夫,不能容忍客人的失礼,粗声粗气地呵斥说:“在铁龙帮的地盘上撒野,一定很刺激吧?”

  指导员的笑容更魅,假惺惺亲热的眼睛,望着一直在沉默凝视自己的墨龙。

  墨龙把客人扫描了一番,放下手里搅拌的咖啡。“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奇怪的生命,它们自信于本能,一旦寻到气味儿,兴奋的欲望就会大过死亡的恐惧。”

  指导员把一根香烟在手掌心戳了戳,满不在乎地问:“呵呵,墨龙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像我在贵府的厨房偷走了一块奶酪。”

  “哼!”墨龙不屑地撩起眼皮,“不仅如此,还打碎了主人的盘子。”

  铁疤龙沙瓦把一台笔记本放到桌上,屏幕里正播放的一段监控录像,他把视角对向指导员,极具威胁地说:“这两个混蛋,一定不陌生。”

  指导员的面容沉住了,他看到戴墨镜的自己正和部下小丁走进酒吧,将兜售药丸的马仔推翻在地,油头领班一脸讨好的模样。很快,便是自己跨过躺在后巷的两具尸体的镜头。

  解释过多只会自找麻烦,指导员开始认真起来,一副坦荡的表情说“墨龙先生,我可没碰您的打手一根指头。——是杀手干的,这段视频残缺不,显然被凶手抹掉了关键的部分。您非常清楚,我的一名下属也在这家酒吧遇害了。”

  “照这么说,我该补偿一笔抚恤金了?”厉于谈判的墨龙,流露出一道不善的眼神。

  “我可不敢就这样向您伸手要钱!”指导员佯装谦逊地笑了笑,“墨龙先生是个极具智慧的人,能清楚准确地分辨敌友。我想您一定心知肚明。这场不幸发生之后,政府那帮食腐动物一直在怂恿我,可结果呢?大家有目共睹。唉呀,他们可是把我欺负惨了,又是搜查令,又是什么逮捕令,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跟一个无赖浪费时间似乎并不是一件有趣儿的事,墨龙嘲弄地咧了咧嘴角,把一张名片丢回在诡计多端的客人面前。指导员一眼便认出,这是他当日在高尔夫球场示威时,留给主人的那张茶商明片。

  “——去找别人做的‘茶叶’生意。听好了,如果我的监控里,再出现这张脸,”墨龙冷冷地瞥了名片一眼,“下一次躺在这张桌子上的,就是的尸体。”

  众手下护拥着首领撤离,不置可否地撇下蒙羞的客人。

  “墨龙先生,我可没想给您添任何麻烦。只不过呢……”继续坐在椅子上的指导员,玩味着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把明晃晃的锋利的刺刀,瞧都不瞧众人一眼。

  在众人手枪蓄势的情势下,这般挑衅和无视,显然是有着成竹在胸的阴谋。墨龙善于看破这样的伎俩,索性停顿了片刻脚步。

  指导员硬撑着冷场的尴尬,招摇自信地说:“您就不怕鬼蛇帮喝我的茶叶吗?”

  仿佛是一根针刺进耳朵,沙瓦忍无可忍,打开手枪保险,怒着眉头迈步回来。“也许用不着等下一次。——狗崽子!”

  指导员把刺刀的银光一晃,痞相不恭坐到了桌上,他丝毫没有理会沙瓦逼过来的枪口,依旧直视着墨龙,似笑非笑地说:“干嘛不让我来解决这个问题?用鲍迪的脑袋,换一张回国的机票。——我的刀,干净、利落。想想吧,那些昼夜潜伏的秃鹫,会气得吱吱叫,拿您一点办法也没有。”

  墨龙的双眸像是被什么触动了一下,可他的冷静犹在。听不出是挖苦还是被诱惑,只不咸不淡,冷哼一声,续步走了出去。

  铁疤龙沙瓦不是个冒失鬼,他的耳朵很有分寸,愤愤地收回枪口,朝地上淬了口唾沫。

  空荡荡的仓库里,指导员用烟熏黄的食指,触掉鼻尖上的冷汗,展露出他掩藏在虚假面具下的阴诈叵笑。虽然没能套住墨龙,但有一点他非常清楚,墨龙不是莽夫,在这里杀一个邀约的刺客,是很容易把自己推上断头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