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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爱是旋转的陀螺

  春末清爽的夜风,从公寓不远处开阔的人工湖泊上徐徐吹来,穿过岸边一排排美丽却又并不高傲的红柳枝,伴着门前环绕在石子小路上的浅浅溪流,欢快地吟唱着。精心修剪的花丛中,翠绿的草地上落满虫鸣和寂寞的星光。

  皎洁的月光下,唐休沿溪流一个人走着。他想安静一会儿。然而这种一人独处的安静,却勾起了他内心并未真正磨灭的惆怅。他想起了花梨莎,一种令人心慌的宛如窒息般的思念,突然像决堤的洪水,一下涌进了他的心间。

  他不由辨别了一下方向,浩瀚的星空和辽阔的大海,述说出了他心慕的女子远在一方,远到要横穿赤道,在地球的另一端。距离是爱最锋利的刀,唐休忧伤的心绪像被瞬间割破,泪水一下噙满了双眼。他突然有了一种冲动,一种不顾一切想奔向阿根廷,寻找花梨莎的失控感。

  一阵夹杂花香的夜风拂过,略略吹散了唐休睫毛上的潮湿与凄苦,又使他稍稍冷静了下来。他像在恍惚中醒悟过来似的,嘴角上泛起一抹无奈地苦笑。现实没有被夺走,他知道花梨莎不爱他,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

  大西洋陡直的海岸线上,咸湿的海风沿着拉普拉塔河一直吹进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每条街巷,人们穿行在马路两旁挂满流金般彩灯闪烁的赛波树下,幸福无忧地说笑着。花梨莎从医院走出来,神情恍惚,手里捏着的一份验血单,仿佛是无形的火焰,将她整个人烧空了。

  她坐进新买的红色小汽车,双目呆滞地望着街道尽头那初妆的霓虹,渐渐失控而哆嗦起来的嘴唇,倏然淌过泪水。她伏在方向盘上无声地哭了起来。

  一个卖花的小伙计,只顾自己的生意,不合时宜地敲响了车窗。“漂亮的女士,瞧这郁金香多美,您为何不选一束!像这样纯洁娇美的花,只有您的容貌才与之相配!买一束吧,不贵!只要您20个比索。”

  “走开!离我远点!”花梨莎像受了某种刺激,立刻把窗口玻璃封闭的严严实实,探进来的大把郁金香花,像斩首一样被挤压成两截。

  汽车里面光线暗淡,卖花的小伙计并未看到女顾客正在伤心,他瞪大眼睛,望着满地破败的鲜花,突然像被人抢了东西似的,拼命用拳头砸车门,脾气很坏地喊着:“把我的花都弄碎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里面?快出来,看看自己干的好事!”

  接着,小伙计就朝大街上过往的行人叫嚷:“快来瞧啊!这位开着新车、穿着体面的女士,是如何欺负一个卖花郎的。”

  不少行人驻足围观,小伙计更是不依不饶,挡住汽车,不让花梨莎离开,尖酸刻薄地数落着:“看清楚点,我是卖花的,不是送花的。可您为什么要发火,还打烂我的花。您要是买不起花,可以说嘛!我会把花卖给体面的先生,也许他们会买来白送给像您这位把架子端过头的女士。”

  花梨莎毫无心思与这样的麻烦纠缠个没完,她打开汽车玻璃,面无表情地问:“别吵了,这些弄坏的花我买了。一共多少支?”

  “三十支鲜花,这些可都是由荷兰空运来的,名贵得很。”卖花小伙计转动着他那狡猾的眼珠儿,看到花梨莎擦拭过的粉润脸颊上有哭痕,这令他错误地以为,自己的表演击溃了这位女士的高傲。于是,他反倒愈发傲慢起来。

  “这是600个比索,赶紧闪开吧,别再挡我的车!”花梨莎把钱递出来。

  卖花小伙计把钱拿在手里,潦草数了一遍,皱起眉头瞪着花梨莎。“不对啊!”

  花梨莎一愣,以为数错了钱。

  “三十支鲜花,每支50个比索。您给的钱还不到一半,还差900个比索。”

  “刚才不是说每支20个比索吗了?”

  卖花小伙计一副吃惊和受委屈的样子,哑着可怜的嗓调说:“您怎么忍心说出这样的话?我在这条街上卖过上万朵郁金香,从来都是这个价钱。亏损600个比索,会让我破产的。这些可都是隔着大西洋从荷兰空运来的名花,专门卖给有品味和修养的女士。20个比索一支,您只能买到小乞丐从公园里偷来的那种劣质玫瑰。”

  附近几个同样兜售郁金香的小伙计的同伙,藏好了手里的鲜花,站在人群里帮腔搭调地嚷嚷:“是啊,空运来的郁金香,从来都是50个比索一支,我还买过60个比索一支的郁金香!”

  “也许该叫她的情人来替她买单,说不定,这女人的汽车和衣服,都是从什么地方借来的。”

  看热闹的人群,把各种各样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花梨莎脸上,弄得她窘迫不堪。她羞恼地走下车,拿出电话对卖花小伙计警告说:“我要给警察打电话,这个无赖。”

  卖花小伙计指着街道不远处,反而颇为得意地说:“别吓唬我!警察局就在对面,咱们走吧!”

  他刚要转身,却被一位黄发碧眼的高大男子的胸口挡住视线。卖花小伙计诧异地瞥了男子一眼,见此人颇有风貌,一副不失地位和身份的派头。

  花梨莎眼前一亮,顿时舒了口气。因为他认识这个风度翩翩的男子。

  男子以一副旁观者的姿态说:“给他600个比索,只要他敢伸手,敲诈罪名就成立了。”

  卖花小伙计一惊,不免生出几丝惧意,极不自在地瞧人群看了一眼。

  “还有这几个装腔作势的狐朋狗友,也要跟着坐牢。以团伙敲诈的罪名,把们统统关进合恩角的监狱。那里的海风一到秋天就冷得像针扎,能让们这样的家伙抱着膝盖、嘴唇发青,整夜失眠。”

  “……是什么人?为何多管闲事!哦,我的花被别人弄碎了,难道我就要去坐牢。”卖花小伙计的语气,已经软下来。

  “我也买过的花,就在昨天,5个比索一支卖给我的。而现在,却要50个比索一支,逼着这位小姐买。这不是敲诈难道还是慈善吗?”

  听对方这样讲,卖花小伙计又恢复了强硬,歪着鼻子说:“哦,原来是想英雄救美!这衣冠楚楚的家伙,别在这装模作样,否则连也要一起去见警察。”

  男子一把将卖花小伙计拉进怀中,风衣像蚕茧一样裹着他,威胁地附耳说:“听着小子,最好别和这个东西纠缠,跟地痞称兄道弟的警察,我可没少把他们送进监狱。不信,咱们就去试试。”

  卖花小伙计望着男子举在手里的证件,立刻像泄了气的皮球,无趣地瘪了瘪嘴,耷拉下眼皮,灰溜溜钻进人群消失了。

  “谢谢,梅森律师。”花梨莎感激地望着男子。

  “啊哈!不要忘记,可是我的委托人,我有义务为您排忧解难。尤其是像您这样漂亮的女士!”梅森风度翩翩地开着玩笑,并把自己的手帕递了过来,“受委屈了吧!快擦擦,否则一会儿进了咖啡厅,人家会以为我是个冒牌的绅士。”

  花梨莎随和地一笑,用手帕沾了沾湿润的眼角,抱歉地说:“哦,不了,谢谢的好意。我该回家了,还有些事……等着去做。”

  梅森律师马上说:“别这样!咱们去坐一会儿,也正好谈谈的案子。”

  花梨莎稍事迟疑,但却很认真地应允了。

  咖啡屋很安静,两个人要了热咖啡坐下。花梨莎不想给人看出自己心神不定,刻意地闲谈起话题。“梅森律师,真是感谢!刚才一句话就把那个无赖吓走了!”

  梅森谦虚地笑了,拇指在标志的短胡须上抹了抹,停顿片刻才说:“这没什么,不过是些刁蛮的小贩。其实,这种现象很常见。他们有各自的地盘,像刚才那种情况,那几个家伙有恃无恐,一眼就能看出来,有警察在抽他们的油水。所以,即使到了警察局,也不会有人站在这一边。就是这么回事!”

  出于感激,花梨莎以敬慕的眼光望了望梅森。

  “花梨莎小姐,不瞒说,我从小就看不惯社会上的各种丑恶,所以立志要做一名律师或者是法官。记得在大学里,别人都在混日子,而我追求着理想,拼命学习,最后将所有的法条倒背如流,每次考试都是优,就连老师也不敢和我玩对接法条的游戏,他们甚至称我是‘会吃牛排的法律词典’。呵呵呵……毕业答辩那年,校长问了我一个极为简单,却又很难回答的论题。他说梅森,这么拼命学法律,到底为了什么。我说只了一句话:消灭丑恶。他就哑口无言,最后无奈地摇着头,给了我一个满分。当时,我可是学校第一个打破满分记录的人,而给我这个殊荣的人,也就是我可敬的校长,现在的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法律协会的会长:温基·伽林伊。”

  花梨莎露出钦佩的笑,但心里却准备把话题转到自己的案子上来。“看来,请梅森先生做我的代理律师,诉讼已是胜券在握了。”

  “花梨莎小姐,请允许我冒昧地问您一个私人问题。”梅森似乎并不急于和委托人谈工作的问题,他那两只碧蓝的很是迷惑少女芳心的眼睛,忧郁而又不失激情地盯着花梨莎。

  “听说您还是单身?”

  花梨莎觉得有点不自在,牵强地笑了笑。

  “这就奇怪了,像您这样貌美的女士,怎么回单身呢!难道其他男人都是瞎子!”

  花梨莎仍旧只是保持笑意。

  “您干嘛不问问我为何还是单身?”梅森用他那自我感觉良好的幽默,大胆地推进着话题。

  “如果我不问,也会说出来,是吗?”花梨莎已然察觉到了某种东西,故作坦然地喝了口咖啡。

  “对!因为我之前没有遇到像您这样令人一见倾心的女士。”梅森似乎感觉出自己有些轻浮,马上坐直了身子,“花梨莎小姐,请您别误会!我可不是个浪荡律师。我的职业决定了我必须做一个率真的人,跟自己的委托人谈情说爱,这也许会影响我的职业操守,但您要理解,这不怪我,应该怪您。”

  “怪我?”花梨莎不解地问。

  “是的,怪您!谁叫您的美貌像女巫的小猫,没等人反应过来,就把我的心给偷走了,呵呵呵……”

  无论这样的话听起来有多肉麻和激进,但对一个女人而言,无疑不是讨好芳心的利器。就像这世上的每一朵花,甘露的滋润总会令它们更加多姿。

  第二天一大早,梅森律师就手捧鲜花,风度翩翩地站在了花梨莎家的窗户下面。已是中年的茉妮娅,却像只小燕子一样,穿着比她年纪小十岁的蕾丝花边套裙,从楼梯上跑下来,绕着梅森转了两圈,眨着风韵却又略带诙谐的眼睛,挑逗地问:“漂亮的小宝贝儿,这花是为我带来的吗?”

  “啊!……尊贵的夫人,抱歉!我来找花梨莎小姐!”

  “哦,这只年轻的小蜜蜂,原来是为这事儿飞进我们家院子。可我要告诉,这院子里的花不止一朵,不要只盯着花蕾团团转,有些正怒放着的,可是甜得很……错过了,傻小子!”茉妮娅风骚地添湿了诱人的朱唇。

  有些不好意思的梅森,并不了解茉妮娅是个在风流上很大度的女人,他生涩地以为这是主人家的当家人在用另类的方式考验自己,于是愈发展现出一副忠贞和正经的样子。

  “夫人,请您允许我,在这等她一会儿,我们约好的。您或许还不知道,恕我的冒昧。”梅森说着,不住往窗口上打量。

  听到外面有谈话声,花梨莎推开窗子,一看到是梅森,立马招呼说:“梅森先生,快请上来吧!到我屋里来。”

  茉妮娅用艳羡的眸光瞟了梅森一眼,咬着嘴唇不甘地说:“这个坏小子,用了什么迷魂术,把我女儿急成这样。”

  梅森刚一兴奋地走进屋子,花梨莎立刻就把房门闭上,呼吸急促地说:“们都谈了些什么?没把我要上诉的事情告诉妈妈吧?”

  梅森的脸像被什么东西往下拉了一下,急忙解释说:“没……没谈这事,一直都是她在说话。”

  花梨莎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