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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吸血森林

  皮基卡往桑丘司屁股上踢了一脚,歪着嘴警告他:“桑丘司,别管这些!看好苍图那边,当心黑熊趁乱冲过来。”

  扑抓苍图的黑熊,并不那么容易上当,它似乎很熟悉泥潭的危险,总在眼看咬中猎物的时候,忌惮地收住前肢,将笨重的屁股用力一沉,再费劲地扭着脖子,绕过泥水继续攻击。

  苍图额头渗满汗水,不断用手里的步枪比划着,低声引逗黑熊向他站起身子猛扑一下。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的黑熊,在水洼之间不断走着z型路线,不肯轻易上当。

  可就在一个直径几乎只有三米的小泥潭边缘,黑熊突然哼哼起来,像瘸了两腿后腿似的,难过地趴在地上,凶残的眼神也突然变得充满哀怜。苍图极为不解,这头杀人巨熊,怎么会像一条祈求主人宽恕的狗一样,出现这种怪异的神情。

  苍图心脏砰砰跳动着,不由朝远处另外两只黑熊望去。那两只大家伙几乎同时直立起身子,摇晃着黑黝黝的大脑袋拍巴掌,姿态简直和人在嘲笑一模一样。

  “小心!”随着远处桑丘司的一声大喊,电光石火之间,苍图只觉眼前一阵腥风,像有一堵墙壁迎面倒过来似的。那只狡猾的黑熊,竟然在欺骗苍图,趁他神经稍稍放松,隔着三米宽的泥潭猛地蹿了上来。

  苍图心下骇然,想用手里的盾牌格挡,可是巨熊体宽臂粗,会像抱小孩似的一把将他锁在怀里,压不死也啃咬死了。

  以智击败巨熊的人,总会利用熊本身的重量,在其扑压下来的一瞬间,将一支长矛竖在地上,借力刺穿猛兽的心脏。苍图想到了这一点,便猛地蹲下身子,将手里装载刺刀的步枪插在泥地上,然后一连几个跟头,远远地躲避开巨兽的扑抓。

  枪身加载刺刀也不过一米多长,毕竟不是一支像样的捕熊长矛,根本不够尝试如此的冒险。否则,即使刺中黑熊的心口,这只狂野暴躁的大家伙,也会在临死前拍出一巴掌,轻则使人骨折,重则当场毙命。

  凌空扑蹿起来的黑熊,眼看毛茸茸的胸口即将没入锃亮的刀尖,岂不料却猛地一扫巴掌,愣是将步枪拍倒,两只泥糊糊的大爪子,狠狠地按在枪杆上。

  苍图赫然看到,黑熊那拧着一团团旋毛的胸脯,竟然密密麻麻尽是伤疤。显然之前有很多土著猎人曾试图这样谋害过它,而它也显然对这种手法恨之入骨。黑熊原本只是凶狠饥饿的一双棕色小眼睛,立刻激射出难以形容的憎恶与恼恨,它像咆哮的老虎一样,翻开大嘴嘶吼一声,再度朝浑身泥污、错愕不已的苍图扑去。

  苍图干脆丢开了盾牌,因为这种防御已经是在自欺欺熊。力大无穷的熊掌,即使隔着盾牌,一旦击中目标,也会将人拍击出十几米远,接连好几个跟头。

  苍图抓起地上的泥巴,一边闪避着獠牙和爪子左突右闪,一边不断往黑熊的眼睛上投掷。这一招的确管用。狂暴升级的黑熊,本来眼睛就不大好使,这下被泥巴袭击,立刻视线模糊,方寸大乱。

  由于黑熊的狂暴脾气不断升级,鼻孔几乎快要喷出火星,最后终于在一个葫芦状的泥潭中间,被苍图看准了机会。他把自己的盾牌抛进泥潭中间,然后借助这个跳板,从直径八米的吃人泥潭上跳跃而过。

  被怒火烧昏头脑的黑熊,瞎乎乎的眼睛都没看清楚,就尾随苍图蹿跳而去。结果,苍图翻滚出了泥浆,黑熊却由于体积沉重,身子和盾牌一下陷入泥潭,越是挣扎越是深陷,直到鼻子被泥水淹没,无助的哀号才随之消失,只剩一串串气泡。

  怒火也燃烧着他们。荒木九野被鸟粪淋得既恼又恨,双眼灼烧得厉害,他过于激进地去追砍角鹰,导致右脸被一只角鹰的爪子扑伤,随着他那丢掉盾牌掩面凄厉的哀号,其余每个水手,都清清楚楚地看到,一只血淋淋的眼球,像一只小老鼠似的,被角鹰掐着飞上了高空。

  “啊!啊啊!疼死我了。快开枪,射死这群魔鬼!快开枪啊桑丘司,求求了,为我报仇!”荒木九野翻滚在地上,满脸血水从泥污的手指缝隙里流下来。

  杂佛立刻命令大家再次缩小方队,保护丧失防卫和攻击的同伴。听着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痛号叫,桑丘司双腿战栗,难以自控地带着哭腔嘟囔:“妈的!吗的!我受不了啦!真要开枪了,真的要开枪了……”

  “混蛋!敢开枪,我立刻毙了!”纷乱之中,杂佛严厉地警告机枪手,“清醒些!一旦把土著士兵引来,咱们遭遇的危险,远比现在大得多!”

  苍图捡回自己的步枪,远远地向桑丘司挥手,他布满泥水的脸上,龇着洁白的牙齿,目露凶光地朝另外两只黑熊走去。他想继续用丢泥巴的土办法,击败剩余两只黑熊。然而,那两只黑熊竟然掉头跑开了。

  角鹰被砍死了七八只,见大势已去,其余角鹰也就很快飞散而去,不再死死纠缠这棘手的食物。周围树冠上,稀稀落落飞下来一群秃鹫,它们猥琐地蹦跳着,准备抢食死角鹰的尸体。

  杂佛命令大家,赶快收拾东西,躲进前面的树林里。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众人在林子里找了一个两米深的大坑,又在坑口遮盖些树枝,便升起一小堆火把。

  每个人都害怕染上“战壕脚”,便脱下靴子烘烤鞋袜。荒木九野靠在土堆上,缠满纱布的脑袋活像个白皮冬瓜。他痛苦地哼哼着,瞎眼之痛令他无法安静。

  皮基卡烤了一只角鹰的大腿,自己先咬一口,觉得味道特别香酥,便举到荒木九野嘴边。

  然而这个白天还瞪着两只大眼睛和他吵架的日本水手,只机械地咬了一口,嚼都没嚼一下,夹带血丝的眼泪就又流满在下巴上。

  皮基卡幸灾乐祸地说:“嘿嘿,瞧伤心的样子,活像个娘儿们!快点吃吧,我们会照顾好的!”

  巴西水手泰蒙迪,一声不吭地抱来许多芭蕉叶,分给大家铺床。桑丘司抱着一捆柔软的树叶,想裹在衣服里当枕头用,却被泰蒙迪抢了过来丢进火堆里。

  “干什么?混蛋!”桑丘司气结地骂他。

  “伙计,我只是帮少干一件蠢事!那种树叶上,爬满了肉眼不见的螨虫,不信就试试!明天的脸就会变得比屁股还难看!”

  杂佛用帽檐压住眼睛,咧嘴笑瞧着惊呆了的桑丘司,突然一抹黑影从他左脸划过,他快速摘下帽子,像追打苍蝇似的,顺势猛扫一下。

  那只黑影形如鬼魅,身子略微一侧,闪开了攻击,随即趴在泰蒙迪的脖子上。那家伙哇啦一声大叫,将那毛茸茸肉乎乎的东西,从脖子上一把摔进火堆。

  像老鼠似的吱吱叫声,在火堆中间马上变成了滋滋冒油,紧接着就是噼啪气泡声和抽搐声。只见一只丑陋的蝙蝠,瞬间被烧成灰烬。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可是泰蒙迪的脸,却突然变得煞白,望着粘在手指上的鲜血,不由绝望地说了一句:“上帝啊!吸血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