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这次,已经是第八次了,那逆时转空之法,怕是也到极限,此次,当真可行么?”
“也只有此法可一试,这次准备万全,只要将她骗入镇夅塔......”
“唉,先前那些人个顶个的人精似的,这个......”
“且放心,此人已是经查许久,最是好糊弄,只要......诶,人好像醒了!”
什么声音?
意识如自深潭而醒,在公司连轴转一个月导致直接昏死过去的司晓晓终于对周遭的环境又有了感知。
身子如羽毛般轻松,这是从未体验过的轻快之感。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中人。”“勤能补拙”“天道酬勤”......
将这些箴言警句牢刻于心的司晓晓,自读书起便勤勤恳恳,早起晚不睡,不敢有丝毫懈怠。
念刻苦的书,考优异的成绩,上顶尖的大学,进气派的公司。
“苦尽甘来。”
只是,无论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一个底层被呼来唤去的职员,将身体负荷到极致赚来的金钱除去必要开销也没有盈余,没有娱乐,苦行僧般的生活近快30年。
甘从何来?
直到连续通宵三天,头如灌铅,身如挂铁,一头倒在办公桌前,司晓晓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司晓晓”
沧桑老人发出的沙哑声恍如从天际飘来,带着些许回音,飘入司晓晓的耳中。
司晓晓一惊,睁开眼。
四周浓云堆叠,远到天际线处金光之辉四射散开,染得层云金黄透亮,周遭无人,声音自从那处来。
自己这是......还在梦里?
司晓晓揉了揉眼,眼睛一闭一睁,眼前之景依旧不改。
......这个梦看来还挺深的哈。
司晓晓重新闭上眼。
多睡一会,那工作都堆成山了,醒了又该被经理骂......
“司晓晓,你已经死了。”
司晓晓猛地睁开眼。
周遭依旧是那番层云浓雾之景,只是声音传来的方向,多出一日晷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矗立。
“你,,,,,,是谁?”司晓晓皱紧眉,朝向日晷的方向奔去,身子轻快似烟,连脚步也显得漂浮起来。
难不成,自己真死了?
司晓晓并不对此感到十分惊讶,连轴转的日子,头重脚轻,靠着咖啡续命,时刻觉得自己要倒下去一般。
真死了,倒也不错。司晓晓内心中浮现出一种“终于死了”的解脱感。
终于摆脱繁重的工作,摆脱不断向自己索取的家庭,摆脱周围的闲言碎语,摆脱社会,摆脱世界......
只是,解脱的轻松感不过片刻,一阵不甘便自心底涌起。
就这么死了吗。
她读了那么多书,她熬了那么多夜,她一生勤勤恳恳,连娱乐都不敢稍过,连世界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想要的还没有得到,就这么离开了?
凭什么?
她在日晷前停下,那日晷表面并非实体,而如周遭之景一般,被一层薄云覆盖,司晓晓定睛细看,虚幻中隐隐可见一身影,周身紧缚锁链,在黑暗中独自一人。
“吾乃天道。”苍古之音自远处缓缓震荡而来。
司晓晓嘴角一扯,嘲讽的笑意还未显露,便听到那声音继续徐徐而来:
“你乃至纯至善之人,这般让你去了,实在太过可惜,如今有一机会,能让你重活一世,你可愿意?”
声音如古钟,肃穆又庄严,只是话语入耳,总有那么几分诱惑的意思。
司晓晓嘴角微勾,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笑前一句至纯至善,也笑后一句让她重活一世。
看来这天道也并不全知全能。
她一普通人,七欲善恶皆具,更不是什么敢于挺身而出之人,说什么至纯至善?
至于重活一世,要让她重活过得像狗一样的日子——爬嘞,鬼都不干!
她正想一口回绝,转念一想,听听这什么天道鬼扯些什么也不是坏事,挑了挑眉:“噢,然后呢?”
声音一滞,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后,眼前日晷表面幻境变了模样。
处处烈火,尸殍遍地,寸草不生。
“这是万千世界的一缕,此世中的人,汲天地灵气炼化于身,修体炼法......”
噢,就是修真界呗。
司晓晓小说虽然看得不多,身边倒也有喜欢这些的朋友常在她耳边念叨,什么快穿,子世界,修真......
“啊,就是要我穿越到修真界呗。”她快速提炼重点,并推测出了对方的意图。
声音又是一顿,片刻才道:“正是。”
“我不干。”司晓晓看着眼前满地苍夷的世界,“你看看这像话吗?我人都死了还要我去这样鸟不拉屎的地方。”
声音止住,随即是一阵沉默。
在司晓晓听不到的地方,是一片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不是说很好糊弄吗。”
“据查确实如此,此人生前对交过来的任务向来不曾拒绝......”
“唉,莫急,这次不比往常,待说明之后再引导一番,想来不是问题。”
在那头窃窃私语时,司晓晓又再度打量起那日晷上浮现之景,先前那番血光冲天的地狱之景已然又转回到周身缚满锁链的人处,司晓晓大着胆子凑近,试图再细看一番,霎时间却见那人突然睁开猩红的眼,像是感知到某人的窥视一般,竟直直往看向司晓晓。
那眼凝着恨意,像是经年累月的愁怨与戾气积压于此,目光似锋利的刀,要透过日晷射向司晓晓一般。
司晓晓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正要惊问怎么回事,却听那老者的声音又再次传来:“不是要你到那蛮夷之地去——如今的修真界可是一片生机勃勃,只要能救赎这被锁着的人,那场浩劫便不会发生,修真界便能这么一直安宁下去。”
那声音带着些示好的笑意:“你可是天选之人,这崇高的使命只降临你身......”
“可你还是没说有什么好处啊。”这话听着耳熟极了,司晓晓一想——这不就是老板开始派脏活累活的时候常来的那一套什么“是因为相信你的能力才交给你这么重大的任务”嘛!
连个饼都不愿意画!
或许是司晓晓口中的不满之意太过明显,那头又沉默了片刻。
“好处自然是有,那便是你能再重活一世......”
“我不想活了。”司晓晓言简意赅。
云雾之景中又增添了几分沉寂。
同时,在司晓晓听不见的地方,窃窃私语更加激烈:“这丫头怎么回事,她真的行么,要不再找......”
“再找?说得轻巧,我们可是再无时候可等了。”
“这......”
“不论如何,今日一定要把这丫头骗进去......”
大概是那头太过墨迹,司晓晓无事只好又盯着那日晷出神。
像是感知到了司晓晓盯着那浑身锁链男人时的不适一样,日晷十分人性化地将画面切到自然风光上。
若只说花草虫鱼,山林湖水,倒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司晓晓——
已经记不清她已经多久在室外好好休息过了。
她早出晚归,自然无暇欣赏水木明瑟,山川辉媚,整日窝在狭小的办公椅中,她已记不得多久没有闲下来舒展身体。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事情她想做而没有做。
没有锻炼出强健的体魄。
没有去攀登高山。
没有在海底浮潜。
......
她如何敢去做呢?
她忙着向人生的高峰攀登,不敢有片刻停留,唯恐被人赶超——直到觉得自己攀登到山顶,才发现那不过是别人的山脚罢了。
活是真不想活。
但她又凭什么这么死呢?
司晓晓攥紧拳头,心底燃起一起无名火——以欲望和愤怒为原料。
若不能自在地活,那不如去死。
“天道?”她张口。
那头似乎还没讨论好,听对方突然发声,声音里夹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啊......嗯?你改变想法了?”
原本还想威胁对方说不答应就把她丢到畜牲道去。
“既然是我的使命,做倒是能做。”司晓晓勾了勾唇角,“不过,既然是要我办事,不说好处,总不能让我什么准备都没有吧?”
“嗯?这,自然是有所准备的。”天道倒是十分有把握,“那魔头名唤傅重戬,将那魔头困住的镇夅塔位于九云宗,此宗乃修真界百宗之首,我们会为你重塑肉身,使你降于九云宗,我们早已降下天意——待你一到九云宗,便会受到盛情款待,你便是天降之子,受万众敬仰......”
天道还在絮絮叨叨,虽然听着没什么错,但这大饼司晓晓真是越听越耳熟,越听越不踏实。
等她到了,那不一切晚了么。
“我只一个要求。”她说。
“什么?”
“你现在就为我重塑肉身,这具肉身要足够强健,最好能......”司晓晓在自己的认知范围内寻找最有威力的形容,“一拳能捶碎一座山。”
此言一出,那头又沉默了下来。
“怎么。”司晓晓自然明白这不符合物理规则,“不是修真界么,这不行?”
“倒不是不行......”那头顿了顿,“这么做了,你就能乖乖进修真界完成任务吗?”
“当然。”司晓晓仰头。
话音刚落,司晓晓只觉自己被一片金光笼罩,似有强韧之壁在她的灵魂周遭渐渐起驻,原先轻如羽毛的漂浮之感渐去,随着金光褪去,重踏大地的坚实感觉又重回此身。
只是这次,她感觉周身被力气环绕,连轴加班导致的头重脚轻,虚浮无力早已如烟散去,气拔山河的力量竟让她生出斩天劈地的欲望。
于是她伸出掌,轻轻一推。
虚幻之境瞬间地动山摇,云雾似被风卷的烟气般四散而动,连同着日晷也晃动不已。
“你,你在干什么!”天道的声音从一片天旋地转中传来,“不,通道......”
他的声音不掩慌乱,司晓晓还没看清情况,便见一个小小的镜子从远处飞速撞来,她眼疾手快接住。
“看你做的好事,通往修真界的通道已经不稳,没时间了——此镜名倚魂,拿着此镜,你能用它和我们交流。”
一边天道的声音传来,一边原本只悬浮着景象的日晷化为漩涡通道,司晓晓不及反应,便直直被吸入。
“等——!”
她话音未落,整个身子便进入了通道中。
不知悬浮了多久,司晓晓睁开眼,通道中景象飞速后逝,直叫人看不清,远处有一光点,正渐渐变大,想来那便是修真界了。
司晓晓看向手中的镜子,没有片刻犹豫,她如今力气不凡,只是轻轻一捏,镜子应声碎裂。
“哼......”司晓晓露出了小人得志的笑容。
都有这么强健的肉身了她还怕什么。
想用镜子使唤她打工?
做梦嘞!
世界末日?
关我屁事嘞,芜湖!玩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