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未明,永宁宫寝殿内却是明亮一片。
“皇后娘娘,太子、太子回来了......”
“什么!”林婉宁这几日眼皮一直跳,心中总是泛起莫名的担忧,一听这话整个人都虚晃了下,语气也是带了十分的不可置信:“前几日吴之远不还传信说事情进展一切顺利吗?”
在信上,吴之远提及盛阳城即将围城,只待姜兵一到与之合围,将霍渡困死在城中易如反掌。
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变故?
秦嬷嬷扶住皇后,脸色也有些郁沉,她轻声推测:“娘娘,如今看来,吴之远和在您在盛阳城中所布的内线,恐怕早已被太子清除了。”
林婉宁身形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住,一股凉意从心口漫开,连发丝儿都渗着寒。
是啊。霍渡能在她全然不觉的情况下将她的计划识破并轻易破解,甚至能不让她听到一点点风声。
他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林婉宁失了力,颓然跌坐到美人榻上――
盛阳城是她最后的机会,却也没能除掉他,如今她还能有机会吗?
这时,殿外传来宫婢的禀话声,“娘娘,江太医求见。”
林婉宁眉心微动。
这一大早的,他来作甚?莫非......有个期盼已久的猜测涌入脑海,让她不由地振作起来。她将掌心递出,由秦嬷嬷扶着走到铜镜前添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婉宁才到前殿,刚一落座便看见眼前的人恭敬请安。她微微垂首,问:“江太医今日匆匆来见本宫,所为何事?”
“回娘娘的话,微臣依您的吩咐,每隔五日便往丞相府请平安脉。昨日傍晚去请脉时,探到三皇妃已有一月余的身孕。”江太医沉声禀话,又补充道:“因三皇妃近日身子虚弱,脉象不稳,故而才探出喜脉。”
死寂的心逐渐恢复生机。
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林婉宁的唇边泛起笑意,她望着江太医开口:“此事还有何人知晓?”
江太医神色微敛,启声回答:“三皇子如今仍禁......故而应该还未得知,陛下那儿......”
“陛下那里,本宫自会去说。”林婉宁出声打断他,“你只要将三皇妃的胎调养好,懂吗?”
面对着不容置喙的语气,江太医眸色一黯,在心里无声的叹息。若不是胞弟在外为非作歹,被皇后捏住了把柄,他又何至于被人拿捏?
这些年,他明里暗里为皇后做了多少肮脏事,早已没了医者的初心。在寂静的夜里,他不知挣扎了多少次。
可是,已经回不了头了。
走错的路,不得不一直走下去,直到迈入深渊的那一天为止。
“江霖?”
听见自己的名字,江霖猛然回神,他默默颔首道:“是。”
离开了一段时日,再次踏进太子府,乐枝的心口有些微酸,一些奇异的感觉渐次涌上心头。
――是归家的喜悦感。
难以想象,不知何时起她竟将这儿当成归处了。
“主子!”离姚一早就在寝屋外候着了,见到乐枝的身影顿时站不住了,抬腿便往她跑去。
见状,乐枝也有些激动。望着离姚有些消瘦的脸颊,她抬手握了握她的手,问:“一切都好吗?”
“嗯!”离姚笑着点头,“主子放心。”
这时,管家拿着一大摞账簿过来了,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抚了把胡子,轻轻笑了声,再向乐枝行了个礼,说:“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丫头每日卯时便起,得闲便到铺子去忙活呢!”
原来如此。
难怪这傻丫头瘦了这么一大圈。
乐枝颇为心疼地看着她,可离姚却不在意地笑笑,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耳朵,“没有,您别听管家夸张。”
“哎,我可没夸张啊!”管家脸上的笑意更浓,他掂了掂手上的账簿,说:“太子妃看看这些就知道了。”
乐枝疑惑地眨眨眼。
直到她将账簿粗略地翻阅完,才知晓管家话里的意思。先前她转变了铺子里的货品种类,加上这段时日离姚辛勤的日日打理,她的铺子非但没有亏损,还赚了不少――
竟是将本金全数赚了回来!
“离姚,你好棒啊!”乐枝由衷地赞叹。
一旁的景心和临月也是惊叹不已,不住地夸赞。倒是把离姚夸得不好意思起来,她的双颊泛红,垂眸低低地笑。
主仆聊了会儿,乐枝不免要问起都城旧人们的状况。
“主子放心,三皇子禁足在府里,安分得很。”话锋一转,离姚有些怔色,她说:“倒是三皇妃自打回了丞相府后,宫中派了太医时不时地出入丞相府,不知是何缘由。”
太医?
若说是给皇子妃请平安脉,倒也说得过去。可如此频繁......乐枝秀眉微蹙,想到林婉宁的奸险,心底不由地升起一阵担忧。
“我稍后写封信,明日你跑一趟丞相府,亲自交到绿莹手里。”
离姚点点头应好。
待她们告退后,乐枝将信写好,静静沉思了片刻。
将来的事有太多的不确定,她一直忧心着,若有一天她突遭不测,这三个丫头该怎么办?景心有安玄相伴,她倒是不太担心;临月为人机灵,应当也吃不了什么亏;可离姚......自小便无依无靠的,若是她不在了,离姚又该怎么办?
如今,她倒是不担心了。
那家铺子,将来可以留给她们三个。
姑娘家,身上有钱银在,总是安心些的。
思及此,她弯了弯唇,安心的笑了。
三皇子府里一片寂静。
霍诩坐在书房里,面色不善。
这都多少时日了,父皇竟还没消气,不仅禁了他的足,连旁人探视都不准。他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了。
也不知道枝枝怎么样了。
最近他频频想起在大黎为质的那些年,每当深夜心口恍若针扎。
他很怀念,亦很后悔。
是的,他悔了。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那么如今,他就不会被困在这里了。
算算日子,若是没发生那些事,这时候他应该和枝枝成婚了,说不定枝枝的肚里还会有他的孩子
多美好呀!
霍诩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直到书房的门被推开,秦禹满脸慌张地进屋,躬身禀话:“殿下,西院、西院那儿......”
“何事如此惊慌?”霍诩皱眉起身。
秦禹瑟瑟回答:“西院那位方才晕倒了,府内的大夫诊了脉,说是喜脉。”
姜曼一直没名没分的,只是作为通房养在府里,下人们平日也为难着,不知该如何称呼她。只好以“那位”代替。
“什么!”霍诩有些惊讶,转而又有些喜悦。
唇角不由地勾起一个弧度。
――他要当爹啦!
思及此,他脚步飞快地朝西院的方向走去。
乐枝在汤泉池外站了许久,里头的热雾从门缝飘出了一点儿,落在她眼里,好似带了些旖旎的感觉。
心脏怦怦跳着。
这些日子因着赶路,以及照看钰儿。
他们已经好久不曾、不曾
她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现下,里面应该是头狼吧?
“还不进来?”
熟悉的声音传来,低低沉沉的,仿佛在撩拨她的心弦。她定了定神,推门进去。
想起上回与霍渡在这儿共浴的场景,乐枝不禁弯了弯唇。
真是恍若隔世啊!
可是,应该浸在汤泉里的人呢?
去哪儿啦?
“啊!”
下一刻,腰被环住,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乐枝的脸颊倏地烧红,小手去推他的胳膊,轻声道:“先、先沐浴呀!”
本不抱希望霍渡会听她的,可腰间一松,他竟真的放开了她,说:“好。”
乐枝转身,见他身上只搭了件绯色薄衫,松松垮垮的。
不过倒是将该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
呸!
她在想什么啊?什么该遮住的
室内热雾缭绕,乐枝衣衫齐整,眼下倒是真觉得热了,连额间都冒出细细的汗珠。
“愣着作甚?”霍渡慢悠悠地笑道。
乐枝将手搭在腰侧的系带上,抿唇问:“你不洗吗?”
才问完乐枝就后悔了,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已经沐洗完了。
心里不知憋着什么坏呢!
“那你去楼上等我好不好?”
二楼是芳香满溢的暖室,泡完汤泉在那儿休息,最是惬意了。
可有些人哪会这么容易如她的意,他幽幽地拿了把软椅,坐到汤泉旁,一本正经地说:“我陪着你。”
谁、要、你、陪!
乐枝郁色满满,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赶紧褪了衣衫,跳进汤泉才好。可今日她穿的衣衫繁复多系扣,她解了半日,手都酸了还没解完。可她心里着急,连歇都不歇,继续解扯着。
越忙越乱,到解里衣系带时,她一个不小心,将原本的活扣打了死结
乐枝从未如此窘迫过,她咬着唇努力去扯。
忽然,温热的掌心覆住她的手,轻轻拿开,“我帮你。”
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叹息,“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乐枝瞳仁紧缩――
他又开始自说自话了?
谁急了?
真是没脸没皮!
暖暖的气息拂过她脖颈,烫烫热热的。他好像故意似的,解得特别慢。而且,指腹总是似有若无地轻蹭她的软肤。
终于,里垮褪下,可搭在她腰间的手却未放开,而是忽转而下。
乐枝惊愕仰头,猛地缩了下肩。
可肩头早被霍渡按住,他从后贴上来,薄唇吻向她的耳尖。
“是先沐浴?”指尖微动,他闷声轻笑,低声询问:“还是先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