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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番外·肖洱(下)

  时间过得很快,起码,肖洱是这么想的。

  她在美国的疗养院呆了快一年,身体到底是慢慢好了起来。

  虽然某些遗留下的隐患,还是无法根治。

  但已经很好。

  她学会了知足。

  认识了很多朋友,最早认识的,是负责照顾她的护工简。

  简是西班牙人,骨子里带着一股西班牙女郎的自由与热情。

  两人初识的早些时候,她就喜欢瞒着主治医生汤姆,偷偷带肖洱去各式各样的聚会。

  狂欢的、肃穆庄严的、浪漫的,种类繁多。

  每一次被抓到,汤姆都要严肃批评她,说,不该叫简,该叫杰瑞!

  肖洱喜欢汤姆的美式幽默。

  肖洱也佩服简对聚会的狂热喜爱。

  一开始,聚会的小伙伴们管肖洱叫作“神秘的东方女人”。

  后来,在美食派对上,肖洱简单做了个可乐鸡翅以后。

  就被奉为“掌握神秘力量的东方女人”。

  他们没心没肺的样子,让肖洱慎重考虑起肖长业的建议。

  于是,在国内的大学办了一整年的休学后,肖洱申请了斯坦福的交换留学。

  需要本人回国办理手续,肖洱在2017年的三月初回到南京。

  ******

  在南京禄口机场,领取行李箱的时候,肖洱看见头顶上巨大的广告牌。

  男明星手里捏着几支口红,目光魅惑,深深凝视镜头。

  聂铠接的代言。

  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也没想到回来以后,第一个迎接自己的会是他的广告牌。

  肖洱没挪开目光,仰望着在ps之下,面上没有半点瑕疵的聂铠的脸。

  白,白得不像是记忆中那个少年。

  肖洱其实没打算瞒着聂铠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事实上,在美国,自她从汤姆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体有明确好转并且以后会恢复得像正常人一样的那天开始。

  她就给聂铠打了电话。

  可是,是个空号。

  能记得的号码就那么几个,她又打给阮唐。

  她还活着,阮唐又惊又喜,在电话那头狠狠哭了一通。

  最后,抽抽搭搭地回答她,那件事以后,聂铠就走了。

  走了?

  嗯,退学了。谁都联系不到他,大概是专心致志做明星去了。

  肖洱沉默,阮唐接着说:“要不我想想办法看能不能……”

  “不用了。”

  阮唐咬咬唇,想起事发当天聂铠的反应,说:“他可能……”

  他可能也不太好。

  只是后来陪着他的一直是陶婉,阮唐不想提起这个女人。

  “他唱歌决赛的那天,最后上去送花的女孩子,是不是陶婉。”

  阮唐没料到肖洱这么问,支支吾吾说:“是吧……可是……”

  可是半天,也没有后文。

  这就是了,肖洱没再多说,再寒暄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出了事,活要见人死该见尸。

  可他还真的一转头,就能继续过自己的人生啊。

  肖洱的行李到了,她默默低下头,搬下箱子。

  滚轮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肖洱没有再回头。

  ******

  (北京)

  陶婉打开房门,外头站着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女人,男人手里提了一只箱子。

  女人看了陶婉一眼,没打招呼,直接对身边的男人说:“陆医生,请进。聂铠在里头,把自己锁了两天了。”

  她是聂铠的经纪人,今天的早些时候接到陶婉的来电,说聂铠的情绪又不对劲了。

  陆医生问:“他怎么会这样?”

  陶婉咬着唇,说:“也没……没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陶婉声音低下去:“他看见一段视频。”

  她说:“一个娱记上传到微博上的视频,是……去年他在那艘船上无意中偷拍到的,说是纪念江南之星遇难者一周年。视频里面……有那个人。”

  青青的脸色变了变,和陆医生对视一眼便大步朝里走。

  陶婉跟着两人往里,忍不住说:“陆医生,您是国内心理治疗的顶尖专家,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陆医生顿了顿,语气不甚好,说:“心理干预就像排洪,只能疏导,不能堵死。何况——”

  他偏头深深看了陶婉一眼,说:“当初跟我说,是聂铠的女朋友,而那个死去的女孩是他曾经的女友?”

  陶婉被他看的心里一怵,硬着头皮说:“嗯。”

  为了给聂铠做心理干预,陆医生给他做过简单的催眠治疗。

  事情的真相或许不是如此。

  可是他也知道那个时候,能拯救这个少年的法子,只剩下这一个。

  所以仍旧拿了陶婉和聂秋同两人提供的照片,反复地,让聂铠相信,他最爱的人仍然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离开的那一个,像天边的云。

  没有具体形貌,风一吹,总会散的。

  ……

  可爱一个人的本能,没有人忘得掉。

  陆医生拿着陶婉递过来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卧室是空的,落地窗却开着。

  屋里一片狼藉,聂铠在离开之前,似乎把房间翻了个底儿掉。

  “聂铠!”

  陶婉仓皇地看向青青:“怎么会这样?!他会去哪里?”

  没有人回答她。

  ******

  手续不好办,前后耽搁了一个礼拜。

  最后一天,从学校行政辅楼办完所有手续走出来,肖洱遇见了程阳。

  确切地说,是远远看见。

  程阳的手臂被一个女孩子挽着。

  女孩笑容甜美,说着什么,一路蹦蹦跳跳。

  程阳看见肖洱了,他的目光惊了一瞬,连那个姑娘都注意到了,朝肖洱的方向看了一眼。

  “看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

  他们都是聪明人,都知道怎么避免把自己处于尴尬境地。

  于是没打招呼,错身离开了。

  肖洱继续往外走,她还要赶今天下午的飞机。

  从学校南门出去,她打了个uber去机场。

  等待的间隙,她听见路边的小卖部外的音响在放歌。

  陈小春的《相依为命》。

  “难道有人离去是想显出/好光阴有限……”

  她面无表情地站着。

  一首歌也就三四分钟,很快跳掉,熟悉的旋律借着音效很劣质的音箱传出。

  “在风的尽头

  有一颗星球

  沉默的

  是上锁了

  不肯赐予温柔的眼眸

  在雨的尽头

  有一颗星球

  孤单的

  是上锁了

  不肯放下戒备的心口

  ……”

  司机师傅到了,服务态度极好,打开后备箱后,下了车去接肖洱手边的行李箱。

  可姑娘抓得死紧。

  “我说……”

  “师傅,对不起啊。”她轻声说,“我可能,暂时还走不了。”

  ……

  肖洱回到三零一。

  她该回来看看,即便她已经丢了钥匙。

  可就算,只在门外看看,也该回来。

  做个告别,或者诀别,都不失为一个缓解心悸的好法子。

  肖洱踏上楼梯台阶,走廊里阴湿腐朽的气息浓烈。

  听说这里已经搬空了,上头的批文已经下来,很快这儿就要被拆掉。

  新事物新感情新的人生会以摧枯拉朽之势,代替熟悉的旧时光。

  肖洱的手指抚上三零一门上锈迹斑斑的把手。

  聂铠,聂铠,聂铠。

  最爱的时候,最恨的时候,最痛的时候。

  都是。

  ……

  几分钟后,肖洱慢慢起身,拉着行李箱,一阶一阶地下去。

  ——吱呀。

  然后,她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文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