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57章…
一个月后，文昌侯府收到了牡丹宴的请帖。
瞧着请帖，文昌侯老夫人面露不解。牡丹宴名义上是赏牡丹，实则是为皇上相看未来的皇后。她曾给二儿媳说过此事，表达了许家姑娘不入宫为后的意愿，二儿媳和太后娘娘说了，太后娘娘也默许了此事，之前那几次
相看都没有叫他们府上的姑娘，怎得最终相看的牡丹宴却让两位姑娘都去了呢。
她看向儿媳，问：“你去宫里给太后娘娘递过信?”
儿媳的娘家和太后沾亲带故。
文昌侯夫人：“母亲，儿媳从未做过此事。一入宫门深似海，儿媳也没想着让柔然入宫为后。再说了，有泰宁长公主在，儿媳断然不会越过她直接往宫里递话。”
老夫人点点头，又问：“那是老大给皇上说过什么?”
文昌侯夫人摇头：“儿媳不曾听老爷提起此事。”
许老夫人越发不解。既然宫里早已经默认文昌侯府不参与此次选后，太后也同意了，为何如今又有了反复。思忖片刻，她道：“如今正直牡丹盛开的时节，咱们花棚里培植出几株新的品种，这几日你去趟长公主府给长
公主送去吧。”
老夫人这是想让儿媳去问问泰宁长公主，牡丹宴一事究竟是何缘由。文昌侯夫人心中也有着诸多不解，立即道：“是，儿媳明日便去。”
第二日一早文昌侯夫人就去了长公主府。
得知文昌侯夫人的来意，泰宁长公主沉了脸。文昌侯府不想让姑娘们入宫为后，此事她也早已知晓，在太后那里说过此事。没想到如今竟然又有了许家姑娘的名字。
这般做岂不是让她很没面子。
她那皇嫂究竟想干什么。
“大嫂莫急，明日我进宫问问。”
“多谢长公主。”
泰宁长公主一到宫里，太后便明白了她的来意。“泰宁，哀家便与你直说吧，此事并非哀家所为。”
泰宁长公主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太后的意思，不确定地问：“箴儿看上了文昌侯府的姑娘?”太后点了点头。
泰宁长公主琢磨了一下，又问：“许家的二姑娘?”
太后：“具体是哪一个哀家就不清楚了。”
泰宁长公主沉默了。
如此，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太后：“你之前跟哀家说了，哀家岂有不应之理。可你也知道箴儿的脾气。自打他亲政以来，万事都是自己做主。先皇后娶的不是他喜欢的，如今这个他想娶个合心意的。”
泰宁长公主没说话。
太后知晓泰宁长公主的脾气，为了儿子，她也不想忍她。她端起桌上的茶，慢慢抿了一口，又再次放下，缓缓说道：“入宫对一女子来说是莫大的荣幸，怎么,侯府的姑娘还嫌弃不成?”在听到此事是皇上亲自过问之后泰宁长公主便知转圜的可能性极小了，此刻听到太后的话，她有些不悦：“侯府怎会嫌弃皇上，不过是如今已经在议亲，不好再入宫罢了。”
皇上一直想提拔新贵。文昌侯府之所以不想送女儿入宫也是因为知晓皇上这次选后极有可能从新贵中选，不会增加世家的权势。也是因为此，太后默许了，皇上也默许了。如今太后又说这样的话，这就过分了。太后不信，道：“议亲?和哪家的儿郎议亲?”
泰宁长公主：“二弟家的渊哥儿。”
听到这话，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太后。若是旁人，此事还好推掉，可议亲的偏偏是康王府上的华郡王，皇上的堂弟。
抢堂弟的老婆，终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太后也知泰宁绝不可能说谎，大家都是亲戚，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见太后如此纠结的模样，泰宁长公主反倒是轻松了，她道：“柔然那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品行甚佳，不管她嫁给谁，都是我的侄媳妇。此事究竟该如何办，皇嫂看着办吧。”
这下为难的人变成了太后。
太后张了张口，想要拦泰宁长公主，泰宁长公主佯装没看到，起身离开了太后的寝殿。
出了门，泰宁长公主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康王府的确在和文昌侯府议亲，然而，此事侯府尚未答应下来。如今又有了这档子事儿，柔然将来的夫君必须要在她两个侄儿中选择了。出宫后，泰宁长公主直接去了文昌侯府，将宫里的意思传达给侯府众人。侯府的人也明白了，桑然只能在皇上和华郡王之间做选择。
文昌侯夫人最是疼女儿，她不想让女儿入宫，见婆母一直不开口，她先说道：“母亲，既然咱们不想让柔儿入宫，不如就将她许配给华郡王吧。那华郡王看起来对柔儿也颇为上心，日日给她送些好吃的好玩的。”
泰宁长公主：“渊哥儿那孩子品性不错，为人方正，的确是一良配。如今瞧着他的行事，对柔然颇为上心，想必婚后必定和美。若不想入宫，他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夫人多想了些。她的确不想让孙女入宫，可皇上一向是个主意正的，定不会无缘无故选择孙女，也不会轻易放弃。他们侯府倒是不怕因此事得罪皇上。只是，她瞧着孙女似乎对那华郡王没什么意思，而皇上这般做定然有缘由，这其中会不会和孙女有关?
思虑良久，她终于开口了。
“不如问问柔儿自己的意思吧。她如今大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
许桑然听到祖母说皇上对她有意思，震惊至极。上次和皇上见面的情形仿佛还在眼前，没想到如今皇上竟然想要娶她为后。“祖母，咱们会不会弄错了皇上的意思?皇上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要娶孙女为皇后?”
会不会……是太后理解错了皇上的意思呢?
老夫人见孙女一脸茫然，明白她也不知皇上为何这般做。顺着孙女的话一想，也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她侧头看向了泰宁长公主。泰宁长公主：“皇上登基后行事一向稳要，从不会做无用之事，他既然主动提起要加上你的名字，定是对你有意。”许柔然沉默了，垂着眸没说话。
泰宁长公主忽然问道：“柔然，你是不是私下见过皇上了?”
她的侄儿她了解，不做无用之事，也不会随便选择皇后。如今海清河晏，政治清明，皇上并不需要文昌侯府这种老牌的世家做什么,相反，他在朝堂上所为有削弱世家的意图。既如此，他不该娶文昌侯府的姑娘，为
文昌侯府增加权势，提高世家的地位。
他既主动添加柔然的名字，一定对柔然十分满意。
这和老夫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柔然抬眸看向泰宁长公主，抿了抿唇，点头。
“见过。”
文昌侯夫人惊讶：“桑儿，你见过皇上?何时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过?”柔然：“上个月，女儿听闻三妹妹身体不适便去了一趟侍郎府，在侍郎府见到了皇上。”老夫人问：“你们说了什么?”桑然将事情说了出来。
泰宁长公主和老夫人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了然之意。
老夫人：“看来皇上的确有意要娶你。如今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嫁入康王府，二是入宫为后。除此之外，别无他选。”
柔然沉默许久，抬眸看向老夫人：“祖母，孙女能不能去过牡丹宴之后再回答您。”牡丹宴老夫人不能去，她不确定牡丹宴上会不会有别的变故，转头看向了泰宁长公主。泰宁长公主点了点头。
她虽然不能将侄女的名字从名单上划去，但此事还是能左右一二的，届时她去参加牡丹宴从旁看着便是。
不过，柔然最终的选择，她似乎已经知道答案了。老夫人和侯夫人也知道答案了，两个人神色都有些凝重。
得知柔然要去参加牡丹宴，华郡王来了侯府中。这一次和前几次一样，他仍旧没能见到柔然。然而，和前几次不同的是，侯府的众人对他的态度似乎不似从前那般热情了。华郡王急死了。
他知道侯府一直不想让府中的女儿入宫为后，道：“若是侯府因为惧怕皇权，可以和我定亲，这样皇上定不会再为难侯府。”
他的提议并未被侯府采纳。
康王妃被儿子磨得不行，舍下老脸来了侯府中，侯府一句：皇命不可违，将康王妃怼了回去。屡次被拒，康王妃那叫一个气啊，转头就去跟泰宁长公主抱怨去了。“你婆母那人从前不是不想让孙女入宫么,如今瞧着后位即将到手了，又改变了主意不成?”
泰宁长公主：“你这话说的就过了，难不成从前没有牡丹宴时侯府就答应了渊哥儿的提亲不成?”
康王妃不说话了。
之前王府已经向侯府提过亲了，侯府委婉地拒绝了，此事外面的人不知晓，泰宁长公主却是知道的。
泰宁长公主：“感情向来讲究缘分，何必强求?我听说渊哥儿和大理寺卿府上的崔姑娘走得极近，那位姑娘也是位知书达理的，定也是一门好亲事。”
康王妃想到崔元梓，轻轻叹气：“是不错，只不过没有侯府的姑娘好罢了。”
泰宁长公主：“若是这个不成那就再看看，渊哥儿长得好看，保管能挑到一个你满意的儿媳。”
两人没再提桑然的事情，说起了京城中的世家贵女。
昭然如今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了，将将能下床活动。这日袁朔休沐，他本打算陪着昭然在府中慢慢走走，结果前院来报华郡王来了。
华郡王走后，袁朔回了梧桐苑中。
袁朔没有提及华郡王的来意，昭然却好奇死了。
因为胎相不好，这些日子她不能出门，快要憋死了。好在阿满，子薇时不时过来跟她讲些京城里的新鲜事儿。
子薇就在侯府的族学读书，多少听说了侯府的事情。
她知道华郡王有意向柔然提亲，然而被侯府拒绝了，也知道柔然要去参加牡丹宴了。
但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风水轮流转，书中华郡王忽视自己的原配夫人，如今又上赶着想要迎娶，也该让他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
“夫君，你就跟我说说嘛。”昭然抬手扯了扯袁朔的衣袖。
袁期低头看着衣袖上的纤纤玉指，没说话。昭然又摇了摇他的胳膊，继续撒娇：“说说嘛，好不好?”袁朔被昭然磨得没办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跟他说了华郡王的来意。“皇上有意娶许家的二姑娘为后。”听到这个消息，昭然震惊极了。这……若二姐姐嫁给皇上，那华郡王呢?“会不会是华郡王猜错了呢?”袁朔凑近了昭然，低声道：“是真的，皇上和我说过此事。”
昭然愈发震惊了。
皇上要娶二姐姐……二姐姐要成为皇后了……她怎么觉得这么不真实呢?她虽然也不想让二姐姐再嫁给华郡王受苦，可也没想过她会嫁给皇上。细细想来，那日二姐姐来看她时，确实有几分不自然。
想必她对皇上也并未没有感情吧。
昭然八卦地跟袁朔说起来那日的事情，还将自己的分析说给袁朔听。
袁朔一直没发表什么看法，只是低头把玩着昭然的手。一开始昭然还说得比较兴奋，见袁朔一直不说话，顿时就不高兴了。八卦么,自然要两个人都说才有意思，如果只有一个人说，那还有什么趣味?
“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
袁朔失笑：“没有，微臣觉得郡主说的很对。”
昭然：“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觉得我说得对?你定是觉得我说的事情很无聊。”
袁朔：“当真没有。”
自打有了身孕，昭然的情绪就不似从前那般稳定，此刻不悦道：“你骗我的。你走吧，我不用你陪了。”
袁朔：“是真的。”
昭然依旧不搭理他。
袁朔无奈，只好凑在昭然耳边跟她说起之前在宫中皇上初见柔然时的反应。昭然一听此事，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当真?”
袁朔：“当真。此事郡主莫要与任何人提及。”
昭然：“你放心，我绝不会跟别人说的。还有吗，你再说一些。”袁朔摇了摇头。
昭然又不高兴了。
袁朔瞧出来昭然爱听那些八卦，绞尽脑汁想着外面的趣事，转移着话题。
昭然听到了一些官员的八卦，不再执着地问袁朔关于皇上和柔然之间的事情。袁朔终于松了一口气。至此以后，昭然又多了一项爱好，睡前听袁朔聊朝中大臣们的八卦。
以至于后来孩子出生后也极爱打听旁人家的琐事。
袁朔发现此事时，悔之晚矣。他不该为了哄郡主高兴就讲一些有的没的给郡主听，教坏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