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被赶出了工作室，一人手上只留下了一张写有地址的纸片，只有这种时候夏油杰才会怀念辅助监督的便利，起码手上的资料不会仅有这点。
‘委托人？等你们到了那边就清楚了，这点小事应该不需要帮忙吧？’
红发的魔术师拍着两仪式的肩哈哈大笑，一副甩手掌柜的做派。
事务所到底是怎么坚持到现在的，苍崎橙子看着完全不像是愿意外出处理任务的样子，只靠那个红色外套的少女？对方也不过比他们大上几岁罢了。
夏油杰瞄了眼从咒灵操术中品出点趣味的五条悟，他脚下的低级咒灵正在一秒一个的速度蹦出团团围在脚边，模样奇形怪状的咒灵被他拎着在手里搓扁揉圆发出凄惨的叫声，又因为主人的原因不敢反抗。
被疯狂蹂躏的咒灵逐渐习惯了折磨，渐渐品出了点什么，躺在五条悟手中不动了。
好像，还不错。
被咒灵眼神恶心到了的五条悟浑身一颤，面无表情地丢下泛着迷之红晕的咒灵。
他似乎早就发现了夏油杰偷瞄过来的视线，插着兜说道：“你好像很好奇？明明是自己的咒灵。”
不，平时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夏油杰迷之沉默了一瞬，掩饰尴尬般轻咳：“到现在只能召唤出低级咒灵吗，如果不太行的话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耳边擦过一只被捏扁的漆黑咒灵，产生的强风刮起夏油杰海胆般翘起的白毛，可怜的咒灵半个身子卡在墙中动弹不得。
“说谁不行呢怪刘海。”五条悟龇起牙笑了。
瘫倒在地上的弱小诅咒们被黑洞团团吸入，生有红色经络的巨手探出，苍蝇般的复眼从黑暗中窥探着外面，即便未完全走出也能感受到它身上的邪恶气息。
从校园窥探欲中诞生的一级诅咒，战斗技巧或许比不上其他诅咒，但用于追查确实极为方便的存在。
看来五条家的大少爷也不像传言中那样只不过仗着家传六眼才能达到如此高度。
心底像被什么勾了一下，夏油杰后仰着脑袋躲过咒灵伸来的头，在它那拥有数百复眼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湛蓝的瞳孔闪着微光，身体从头到脚的轻的可怕，似乎只要自己想就能脱离重力掌控。他看着自己的身体，咒灵操术的效果、咒力走向皆映在眼中。
这种状态维持了一会儿夏油杰就感到眼部的干涩感，他不由得按住眼角缓解。
忽然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五条悟食指戳在他头上，阴阳怪气：“也就一般般的程度吧。”
和自己根本比不了一点。
夏油杰都快被气笑了，他完全不知道眼前这个家伙看出了什么，但被损一顿不回嘴不是他的风格。
“这么久就只能召唤出‘复眼’这只没什么战斗力的咒灵？你行不行啊五条。”
“比你行，弱诶怪刘海。”
两人相互给对方比了个中指，五条悟臭着脸一手夹一只诅咒嚣张地转身离开。
这家伙到底把他的咒灵当成什么了，口袋妖怪吗？
夏油杰没有意识到五条悟某种意义上也是第一次接触乖乖听话的诅咒，哪怕是最低级的诅咒对人类也带着天然的敌意，不趁着这时候玩之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算了，反正佐藤老师也没要求他们共同任务，接下来只要去找……
一道打量的视线射来，夏油杰下意识回身将附有咒力的手掌盖在来人脸前。
是伽蓝之堂的职员。
红色夹克的颜色在外面更为显眼，两仪式面对夏油杰的攻击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有什么事吗式小姐。”夏油杰收回手。
两仪式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径直取下夏油杰的墨镜，漆黑的瞳孔中泛出螺旋状彩色花纹，像一道通向未知终点的通路。
“哪里不对。”两仪式面上浮上一点困惑，“你什么时候得到这双眼睛的能力的。”
什么时候？六眼不是五条悟生来自带的吗？
“从出生起？”
如果真的是这样她才要疑惑，到现在还不能掌控力量也过于奇特了些。
难道这家伙是笨蛋？
两仪式带着无奈忽然凑近，夏油杰看着靠近的少女不由后退却被呵止。
“别乱动。”
微凉的指尖戳上眉间，奇特的共鸣在触碰出向周围泛开波纹，周边的时间似乎都被延缓到极限。
不仅是嘈杂的信息，从两仪式身上涌来的巨大信息量几乎要挤爆他的大脑，就连意识都被拖入了奇怪的地方。
什么都看不见又好像什么都能看见，这种超脱人类想象的感觉几乎要将夏油杰压垮。
两仪式接住忽然失去力气倒下的少年，冒出点不妙的预感。
按理来说仅仅是探知魔术并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好在这样的状况持续了几秒就结束了，夏油杰夺回呼吸抱歉地推开两仪式，揉揉脑袋似乎在为自己的状况感到迷茫。
“没事了？”两仪式收回手问道。
夏油杰嗯了一声努力回忆刚刚的事，可是脑中除了一片花白不剩下什么。
方才还有些凝滞的咒力流畅了起来，顺着全身流入眼部，夏油杰尝试抬起手，黑蓝的咒力球顶在指尖高速转动。
他有些惊喜地转动指尖的咒力球，几乎感受不到任何消耗。
聚为篮球大小的球体后随着手摆出的方向撞上废弃墙体，水泥墙壁应声而裂，落下的灰尘在夏油杰眼中都清晰可见。
“式小姐……”
刚想道谢却不见两仪式的身影，电梯内部的门滴滴作响，面无表情站在里面的两仪式淡淡说道：“墙面损毁我会和橙子报告。”
夏油杰的手僵在半空，沉默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这里不是废城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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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赶到地址处五条悟已经吃上了委托人家倾情赠送的豆粉年糕，坐在花园里的五条悟悠闲地朝嘴里又送入一块年糕，对面的女孩不知为什么看着畏畏缩缩的。
他余光瞥见慢悠悠走来的夏油杰，牙在叉子上嗑出清脆响声：“啧，好慢。”
夏油杰脚步顿了顿，没在委托人面前公然和他呛声，“我以为你已经在追查的路上了。”
“还不是因为他们说一定要两个人才行。”五条悟指了指尴尬坐着的一位女士。
夏油杰朝女士礼貌笑笑，“井川女士对吗？”
半长卷发女士呼出一口气，从刚才的尴尬中解脱，给夏油杰倒上一杯红茶，“是的，大概的事想必苍崎小姐已经和你们说过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等这家伙来？我一个人也能解决。”五条悟吐槽。
“这个……”
井川的话被一旁抱着杯子的小女孩打断，她嘟起嘴小声嘟囔：“妈妈肯定是想让你们其中一个去保护姐姐。”
保护？苍崎橙子可没提过这个要求。
五条悟：“难道不是把那个什么杀人魔干掉就行了？”
“最终目的确实如此。”井川停顿片刻，垂下眼盯着澄澈茶水上映出的面容，水面的波纹乱了思绪，“但是爱子已经被盯上了。”
3年前，观布子市侦破了一起孩童袭击事件，犯罪者是一位35岁的无业游民男子，受害者多达10人，而现在抱着杯子老实吃着点心的小女孩就是10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井川樱子。
“从那以后樱子就留下了心理阴影，学校也不愿意去了，和姐姐的关系也逐渐变差。”
夏油杰推了推快滑下的墨镜，没注意到井川樱子陡然一亮的眼，“这几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井川夫人脸色难看的笑笑，没有多言。
“因为是姐姐出去玩时没有关紧门，我才会被杀人魔抓住。”
面容甜美的女孩睁着晶莹剔透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天真烂漫地说着让人背后一凉的话语：“真是的，要是那天姐姐记得和我约定了去游乐园玩，我就不会遇上那种事了。”
她冷下语调：“姐姐最讨厌了。”
“樱子！”
井川夫人尖利的嗓音刺穿了天空，落在红色屋檐上的乌鸦惊飞，盘旋在这处屋上。
她后知后觉自己的失态，抱歉地扯出笑容：“可以麻烦你们保护爱子吗，那孩子最近一直说好像被跟踪了。”
时隔三年，井川爱子终于又察觉到了那个擦肩而过男人的影子，像是附骨之疽般摆脱不得。
“有时候是总觉得窗外有人，但打开窗后又什么也看不见。”
“那也不能说明杀人魔也找上门来了吧。”五条悟敲敲桌子，又瞥向井川樱子，女孩缩了缩脖子移开视线，努力把自己藏在桌下。
他有那么恐怖吗？
五条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眯着眼又凑近几分。
眼看着委托人的女孩被欺负得快没地方躲了，夏油杰没好气地一把拉住五条悟的肩掰回他原本的位置。
“她好像不喜欢你的脸诶怪刘海。”五条悟笑嘻嘻地说道。
夏油杰：？
“有没有可能是你吓到她了。”
“哈？老子才没有干这种事。”
一开始就在干那种事啊，眼神再凶恶点井川樱子甚至可以表演一出鸵鸟埋沙。
井川夫人轻咳两声拉回两人注意：“可以麻烦先商讨委托的事吗？”
夏油杰在桌下踩了五条悟一脚，换上礼貌的笑容说道：“抱歉，您请说。”
早知道拿这家伙的宝贝咒灵垫脚了，五条悟咬牙回踢，两个人和小学生一样在桌下开启战争。
嘻嘻。
蜷缩着身子的井川樱子偷偷露出双眼，窥探着这边，眼中洋溢着奇异的色彩。
“如果是错觉就好了。”
叹息声随着井川夫人的缓慢叙说延展而出，将周围事物都染上了郁色。
除却如影随形的黑影，井川爱子身边的怪事也逐步增加。
就比如现在可见围绕着她们家不愿离开的乌鸦们，每个周六都会有一只被残忍挖去双眼的乌鸦躺在家门口，血液浸染了整片草坪都没流尽。
学校的鞋柜则躺着乌鸦的眼珠，漆黑的、狰狞地朝着柜门的方向死死盯着井川爱子。
[比宝石更加深沉，比黑暗更加剔透，将它们送给我。]
精致的有如少女情意般的书信打开是浸透纸张的凌乱墨迹，诗歌样式的情书将送信者的扭曲欲望谱写给了爱慕者。
确实很像诅咒造成的结果。
夏油杰垂下眼，思考片刻说道：“既然您的两个女儿都被盯上了，我和这家伙分别跟在一位身边以方便抓住杀人魔。”
“太好了。”井川夫人惊喜道，“可以麻烦您去保护爱子吗？”
“好的，那么我……”
“不要。”
一直不吱声的井川樱子捏碎了糕点，细碎的残渣落在桌上被风吹走，她再一次强调：“我要白头发的哥哥保护我！”
夏油杰有些发愣，虽然被喜欢很高兴，但他和五条悟保护谁都没问题吧。
井川夫人皱起眉，话中温柔消散几分，“听话樱子，你也知道姐姐的情况不是吗？”
“可我也会受伤的呀。”樱子歪歪头拿着剔透的眼睛紧盯母亲：“为什么我不能选呢？我和姐姐不一样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樱子哦了一声，跳下餐桌一蹦一跳地跑到夏油杰身边拉住他的手臂，“虽然妈妈好像偏心姐姐很久了，就连这个哥哥也一样，妈妈是觉得另一个哥哥不靠谱才丢给我吧。”
五条悟脑门上冒出问号，指指自己询问委托人：“我哪里不靠谱了？”
井川夫人默默扭开了视线。
“气质问题？”樱子点头。
得到回答的夏油杰送了口气，他还以为五条悟又拿着他的身体惹恼了委托人。
“喂。”五条悟不满喊道。
局面僵持不下，夏油杰看着紧紧抱着他的女孩，应该是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
“这位额，五条君也是正统的咒术师，让他从诅咒手里保护爱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话在口中绕了一圈，井上夫人的脸色还是没有缓和，夏油杰顿了顿补充：“在他去学校寻找爱子期间我也会带着樱子一起。”
井川夫人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点头。
她摸了摸樱子的头缓缓嘱托：“去了一定不要惹姐姐生气好吗？”
“嗨——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