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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在许辽稍微缓过来了一些之后,纪逢年把人牵下了公交车。

  一直缀在公交车后的一辆黑车就驶过来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驾驶位上坐着的是蒋繁,纪逢年打开门把人塞进了后座,自己也跟了上去。

  “开车,去最近的医院。”

  “不去。”他一上车,许辽就又把脸埋在了他的肩膀,他声音闷闷的,还带了一点含糊的鼻音,“不去医院。”

  蒋繁投来询问的眼神,纪逢年没有坚持,颔首道:“回家吧。”

  车外,阴晦的冷雨继续没完没了地下着,车内,本来没动静的许辽突然抖了一下。纪逢年察觉到了,就一手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安抚地摩挲了一下他的后颈。

  然后他拿过后座的薄毯披在了许辽的身上,又抽了几张纸巾,仔细地把他头顶的雨水给攒干了。

  浸透全身的凉意逐渐驱除,一丝又一丝的暖意就慢慢包裹了上来。

  等到家之后,纪逢年先给许辽拿了一套干的衣服。

  “蒋繁去买药了,很快就回来。你先把干衣服换上……你还有力气换衣服吗?”

  纪逢年转头看了眼坐在床边正在盯着他的许辽,可能是因为发高烧,他的神志有些不清醒。从刚刚开始,他就只有一个动作,那就是不错眼地盯着他,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反应也很迟钝,懵懵的,有点呆,但让他干什么又很配合。

  “算了,我帮你。”

  纪逢年叹了口气,拿着衣服走过来。

  “抬手。”

  许辽确实浑身没什么力气,但他让他抬手他还是乖乖地抬手了。

  纪逢年把他身上单薄的上衣脱了下来,换上了一件柔软舒适的厚毛衣。那是他自己的衣服,给许辽穿上正好合适。

  换好衣服之后,他又解开裤扣,然后两手在他腰间的裤拉链上犹豫了一下。

  纪逢年半蹲在床边,抬头看了一眼许辽,发现他也正低头看着自己,在他抬头瞄过来之后就递过去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像是疑惑他到底在犹豫个什么?

  许辽的皮肤触手滚烫,散发着不正常的热量。

  纪逢年深吸一口气,现在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他定了定心神,但在给他提上裤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瞄了一眼。

  ???

  !!!

  有点子离谱……

  “咳。”纪逢年轻咳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撸了撸许辽穿毛衣时被弄乱的头发,“我去煮点粥,你先休息一会儿。”

  见他要走,本来安安静静的许辽顿时就站起了身。

  结果因为起太猛,他头一晕,整个人就摇晃了一下,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纪逢年急忙抱住人,把他带到了床上。然后塞进被窝,用被子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

  见他裹成一坨了都还要鼓涌鼓涌地爬起来,他按住人,无奈地说:“别动了,蚕宝宝,我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许辽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而等他走后,许辽就开始盯着天花板发呆。

  室内很安静,拉上窗帘之后光线也变得昏暗。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很小声,隔着一层屏障一样模糊隐约。

  他的脑子也昏昏沉沉,想什么都费劲。索性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随时留意着除了雨声之外的声音。

  直到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他才转动呆滞的眼珠,望向了门口的方向。

  纪逢年端着鸡丝粥和药进来了。

  “我煮了鸡丝粥,我们先吃点粥,再吃退烧药。”

  他打开灯,在床上支起了一张矮桌,把粥和药摆了上去。

  许辽被扶着起身,纪逢年递给他一把勺子,“来,喝粥。”

  许辽接过后就依言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吃,结果刚出锅的粥还热乎着,直接把他给烫到了。

  “吐出来!”纪逢年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抽了张纸让他吐出来,“烫到没?我看看。”

  纪逢年撬开他的嘴,顶开牙关,像是在给自己养的大型犬检查牙口。

  他观察了一下,舌尖有点被烫红了,但好在没烫伤,“还好,不严重。”

  纪逢年蹙着眉,压了压他的嘴角,“我让你吃你就直接吃?不知道吹一下?”

  虽然嘴上责备着他的粗心,但纪逢年还是端过了热粥拿起勺子一边搅拌一边吹凉。

  等温度下来了,他才又把粥推到了许辽的面前。

  等他吃完粥,又吃了药。

  纪逢年就一边把人塞回被子里,一边说:“睡会吧。”

  许辽摇摇头,表示他不想睡。

  “那你想干嘛?”纪逢年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头顶,又揉了揉。

  “既然不想睡,那你说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感受到头顶的动作,刚吃下的药还没起效,身上仍是热一阵冷一阵。许辽抿了抿唇,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纪逢年不解,“怎么了?”

  许辽又接着拽了拽,把人拽下来,然后用被子一裹就裹上了床。

  纪逢年突然被裹住,正懵逼呢,就感觉到一个暖烘烘的热源贴了上来。

  他的双手紧紧地箍着他的腰,不留空隙地努力抱紧他。许辽像是一件摊开的皮草一样,毛茸茸地整个笼罩住了纪逢年,他的脸深深地埋进他的脖颈,乱七八糟的柔软头发搔刮着他的耳朵及侧脸。

  纪逢年有些不自在,极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就被抱得更紧了,紧到他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我和他们吵架了。”

  就在这时,许辽的声音沉闷地响起。

  他开始缓缓述说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讲述的声音混合着连续不断的雨声,把纪逢年的心情变成了一颗钉子,在铁锤的捶打中一下一下越陷越深。

  特别是到了那句“他们的孩子不是我。”的时候。

  他的心情瞬间糟糕到了极点,最后实在是忍不住了,他挣开束缚,把许辽的脑袋从自己怀里掏了出来。

  触手先是摸到了满脸的湿润。这段时间内蓄得有点长的头发凌乱地半遮住了眼睛。从碎发的间隙露出了许辽那双湿润明亮的眸子,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了一缕一缕,眼周通红一片。

  他眼里的情绪并不浓烈尖锐,只是如同一股温和的水流慢慢把你淹没。

  纪逢年鼻头发酸。

  他顿时就受不了了,他受不了他这么珍惜重视的人,居然会被那样对待。

  “我陪你。”他把许辽又抱进了怀里。一手拍抚着他的肩背,一手不断地顺着他的头发。

  “等你们高考完,我们去哪都可以。”

  纪逢年不是为了安慰他随便说说,而是拿出了做项目策划时的样子。他一边揉着许辽脸上的巴掌印一边说着,后者就黏在他身上眼都不眨地望着他,一脸认真地聆听着他的计划。

  “我们可以买辆房车,沿着425国道旅行怎么样?”

  “那条线路途径阊海,扶原,景都……我们可以去看山,也可以去看海。”

  许辽不禁开始想象,想象那个场景,山迎面而来,海波澜壮阔。然后在纪逢年低沉但温柔的嗓音中,他感觉到了安心,慢慢地睡着了。

  虽然他知道,他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毕竟他没有未来。

  ——

  许辽睡了一觉之后烧就退了,只是四肢还是没有力气,有点虚弱。

  但他还是从床上爬起来,推开门下了楼。

  那时候纪逢年正在跟谁打电话,“今天取消的会议你帮我安排到明晚上,到时候走线上,这两天我就不去公司了……”说了有好几分钟,他才挂断电话。

  许辽问:“我是不是耽误你工作了?”

  纪逢年没有说些虚假的场面话,他走过来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是耽误了一点,但没你生病重要……烧好像退了,再测个温度计?”

  许辽摇摇头:“我刚已经测了一遍,是已经退烧了。”

  “行,但你现在还是不能吹风,要注意保暖。还有我已经吩咐阿姨给你做营养餐了,一会儿你多吃点。”

  “嗯。”

  “陈勤也快回来了,我跟他说了你的事,但没多说……这段时间你就还是住在这里吧。”

  许辽抬眼瞄了他一眼:“你不生气了吗?”

  纪逢年:“……”

  “我没生过你的气。”

  虽然这是实话,但是许辽明显不是很相信,“没生气那怎么突然就不理人了?没生气会变那么冷淡?没生气还连消息都不回了?”

  许辽突然感觉又委屈又气愤,后面吃药的时候他都还没消气。纪逢年把药片递到他跟前,小狗转头就是一个后脑勺。

  “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该不理你,不该冷着你,不该不回你消息。”理亏的纪逢年举手投降,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你怎么还跟个宝宝一样,吃药都要人哄的呀?”

  他把装了药的药瓶盖再次放到许辽手里,嘴里哄道:“好了,乖宝宝,听话,把药吃了,病才能快点好起来。”

  什么?他叫我什么?

  许辽握紧瓶盖,猛地就被羞耻到了,五官都皱成了一团。为了让他别说了,他一把将所有的药倒进嘴里,就了点水吞下去。

  他这样子,纪逢年反而来劲儿了,嘴角带着揶揄的笑,故意糗他:“哇塞,真厉害啊,乖宝。”

  许辽:“……”